按照後趙國的規定,實際上這是延續前漢的規矩,皇族的封地不再由朝廷指派父母官,而是由封地所有者來指定,所以當下越郡成為冉閔的封地之後,原本的郡守就必須要調離,留下的是空蕩蕩的郡守府,而原本生活在下越郡的平民們則需要做出選擇,要麼丈量土地,由朝廷在其他地方另行安置,要麼留下來,成為皇莊裡的佃農,失去自己的土地。【無廣告全文字】
正常情況下,沒有一個農戶願意失去自己的土地,成為幫別人種地的佃農。但在後趙國並不廣闊的國土上,大多數土地已經集中在胡人權貴手中。就好比這下越郡,原本其中三成的土地,都是集中在一個胡人貴族手中,當然,皇命不可違,這個胡人權貴沒有膽子忤逆石虎的命令也沒有勇氣找冉閔討要拆遷費,但財能通神,只有有錢,他就能夠憑著證明,在另外一個郡縣置下更大面積的良田來。
相反,很多祖祖輩輩生活在下越郡的漢人,反而早已經沒有了土地,晉朝頒布的地契早已經成為廢紙,為了生活他們不得不租權貴家的土地來耕種,現在下越郡成為冉閔的封地,他們反而一躍成為皇莊裡的佃農,身份提高了不說,只要冉閔不為難他們,他們今後的生活只會是越來越好。
所以冉閔進入下越郡,看到的是一個安定祥和的小城,那城牆上防守的士兵辨識過官印之後,便敲鑼打鼓,去告知皇莊上下的佃農去了。
對於那些民兵的行為,冉閔並沒有任何干涉,倒是下越郡安定平和的氛圍,讓冉閔感到非常驚訝,「我並沒有安排人來管理這邊的事情,為何如此安定?」
跟在冉閔身邊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叫高德培,祖上曾經當過晉朝下越郡的郡守,後來一家人就留在此地繁衍生息,因為教化的好,所以郡裡上下都很尊重高家,這不,朝廷安排的郡守一走人,高老爺子就被大家推選成臨時負責人,擔負起了下越郡的事務。此時主人家來了,高德培自然是要跟著的。
別看高德培年紀不小,但身子骨卻是矍鑠的緊,這種大風天裡,衣衫卻比很多年輕人都還要穿的少。在那個年代,但凡是家庭優渥而教化好的人,一般都會習武,不為防身也圖個健體,正所謂窮文富武,沒有點積蓄的家庭,是請不起武術老師的,就算是有一把笨力氣,上戰場也就是當炮灰的命。
「下越郡源自前漢,此地民風淳樸,鄉里鄉親,即便沒有父母官管轄,大家仍舊能夠依理而生,循法而活,故而祥和,小王爺您選到下越郡當封地,的確是眼光獨到,非常人可以比擬!小老兒就說一句,那為禍四方的清風馬賊,從未曾來侵擾過下越郡,一方面是因為小王爺您的威名霍霍,另一方面,那就是下越郡乃是風水寶地,冥冥之中自然有神靈庇佑!」
高德培一邊捋著自己的灰白長鬚,一邊說得搖頭晃腦。光是聽前面那句話,冉閔還不覺得有啥,當聽到後面跟清風馬賊有關的話時,冉閔心中禁不住暗暗發笑:那黑旋風知道下越郡是老子的封地,還敢來麼?不怕我打他的屁股?
當然,這話也就只能是在心中說說,冉閔可不想讓下越郡的人知道清風馬賊跟清風堡、下越郡還有他石閔小王爺之間的關係,他甚至在考慮,是不是讓黑旋風換個名頭,比如換個「黑風馬賊」之類的名字,以免時間長了,名頭響了,卻讓人懷疑到清風堡去!
想起清風堡,冉閔一邊任由高德培帶著巡視下越郡,一邊看似隨意地問道:「高老,這下越郡城裡看來是很安靜,就不知道城外面的情況如何了?我聽說下越郡居然還有漢民嘯聚的塢堡,打明旗號給朝廷作對,可有此事啊?」
說話之際,冉閔留意那高德培的臉色,果然,當他一提到「漢民嘯聚的塢堡」時,那高德培臉上明顯是變了顏色,只見老頭兒誠惶誠恐地擺動雙手,大聲疾呼道:「王爺聖明,王爺聖明啊,塢堡是有那麼一個,但裡面居住的可不僅僅是漢人,還有眾多孤苦無依的胡族老人,也生活在那塢堡當中,雖然小老兒不清楚那塢堡主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但要說是嘯聚為惡卻不對,那清風堡雖然跟左邊出沒的馬賊同名,但行的卻是菩薩之事,堡民不僅僅從不跟朝廷作對,更不會欺壓附近平民,但凡下越郡集市,那清風堡裡出來做買賣的人也是公平交易,從未曾短斤少兩。」
冉閔只是聽著,口中卻不作聲,只是笑著走路。
下越郡城池很小,城牆也不夠高大,但是作為一個郡縣來說,這已經極其難能可貴,經過胡人入侵的戰亂之後,很多郡縣早已經是破敗,像下越郡這樣不僅僅有完整的城市結構,還能找出個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來「自治」,卻也是很不容易。
就在冉閔跟著高德培參觀的時候,冉家上下在那些皇家佃農的熱情幫助下,已經搬進了曾經的郡守府,現在已經算是小王爺府,至少在冉閔沒有另行選址之前,這裡就是冉家在下越郡的行宮了。
誰也沒有注意到,在冉家的家眷馬車裡,有個輕紗遮面的嬌俏蘿莉,此蘿莉不是別人,正是隨著冉家來到下越郡的顧小雅。
顧老爺子的性格,一般人還真是強不過,冉閔也不例外。當然,這也是因為顧小雅是千肯萬肯,否則她要是不同意,恐怕就算來一道聖旨,那顧太炎也不會讓小雅跟著冉家來到下越郡這個平窮落後的地方。
對於顧小雅來說,逃離了老爺子的視野,又找到了一個很談的來的大姐姐——張雯羽,她才不會管下越郡是否安全,是不是平窮落後,反正以冉閔此時在後趙國的身份地位,總不會餓著了她。
張媽心中也高興,雖然石塗死了,但還留下了個媳婦兒,而冉閔跟顧小雅的事情也就這麼定下來,在張媽看來,她可不會介意顧小雅如今才剛剛十三,只要是天葵過後,女孩兒就能圓房,早日為冉家產下一男半女的,那她也就能含飴弄孫,其樂融融了。
所以一進那不算寬敞的郡守府,張媽就忙著給顧小雅張羅房間,等到冉閔巡視完畢,在張四方的陪同下返回家中時,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那顧小雅的房間,竟然跟冉閔只有一牆之隔。
「張媽,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合禮數?」冉閔苦笑著一個勁兒地搖頭,卻未料平常從不曾生氣的張媽,兩眼一瞪,擠出眼淚來,「什麼禮數?你大哥就是太講禮數了!把小羽這麼好的姑娘待在身邊幾十天,也不抓緊時間把事情辦了,看他就這麼走了,連個子嗣都沒有,下了黃泉,他怎麼面對老爺,怎麼面對冉家的列祖列宗!你二少這事情還得聽我的,以前老爺太太在世的時候,家裡的事情還不是張媽我一手一腳的在安排,別的事情,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懂,但給冉家留後這事情,我是管定了!」
看張媽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苦,冉閔連忙道:「行行行,張媽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不過我話可說在前頭了,小雅年紀太小,現在可不是生兒育女的時候,等她再大一些,過上幾年咱們再說正式迎娶的事情!」
「什麼還小?小雅她……」張媽臉色一變,差點就把女兒家最隱秘的私事給說了出來,連忙閉嘴不談。只是一個勁兒拿眼珠子去瞪冉閔,瞪得冉閔哭笑不得。
經過幾日裡的顛簸,一家上下也都累的慌,在冉閔的命令下,也沒有去搞那些華而不實的儀式,整個小王爺府是早早的熄了燈籠,進入了夢鄉。
但是在郡守府一個相對隱蔽的地方,冉閔、張雯羽和張四方並沒有去休息,而是聚在一起,點起了油燈。
「這下越郡我們是初來乍到,但不管怎麼說,這裡都是我的封地。從明兒開始,大嫂你主內,通過那個高德培老爺子,對整個下越郡的情況經行梳理,一步步將整個下越郡徹底掌握在手中,四方,你的工作就是兵營,現在下越郡沒有正式編製的軍隊,然而我現在可以給自己配備五千人的親衛隊,你要抓緊時間,一邊將下越郡城池的防禦工作接手過來,一邊準備徵兵的工作,這事兒,怠慢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