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閔並不知道,在這一截山崖上,慕容恪壓根就沒有安設幾個哨兵和探子,因為慕容恪從來沒有想過,後趙的軍隊能夠深入到這個位置,別說麻秋帶的是三萬人,就算麻秋帶著五萬人來,慕容恪也有這個信心。
「呼~」
吐出的氣息變成一團寒霜,冉閔定了定神,捏住一截繩索,慢慢地旋轉起飛抓,「嗚嗚嗚嗚」,精鋼打造的飛爪逐漸加速,傳出低沉的破空聲。
「去!」一聲低吒,冉閔右手鬆開,那飛爪帶著長長的繩索,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
「噗!」
輕不可聞的聲音從山崖那邊傳來,冉閔微微一拉繩索,心中頓時下沉——太鬆!
沒敢讓飛抓繼續下落,冉閔右手一抖,將那飛抓抖的凌空而起,倒飛回來。
「嗚嗚嗚嗚」
飛爪再次盤旋,然後脫手而出。
又是一聲輕響,但當冉閔拉繩索的時候,飛爪和著一團白雪,向山崖下滾落。想要在鋪著厚厚積雪的山石間將飛爪固定,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哪怕冉閔能夠將飛爪拋過山崖,但能不能抓住固定物,還真是個運氣問題。
連續失敗三次,冉閔不得不停下來喘息一口。
趁著喘息的當兒,冉閔兩眼也不歇著,不斷在五丈外的山崖上尋找著可以固定飛爪的東西。找著找著,一顆歪脖子枯樹,落入了冉閔的視野。其實冉閔在遠處就注意到這顆歪脖子松樹,之後以走近了反而沒有關注它,是因為距離稍微有些遠,而且這顆松樹的位置,好像高了一些,本來距離就遠,再加上空間的高度,冉閔有些擔心,這八丈長的飛抓繩索,不夠用。
但眼下,除了這顆松樹之外,好像就再沒有可資利用的東西,暗暗估量一番之後,冉閔還是決定試一試。將飛爪繩索的末端牢牢的困在自己右手腕上,冉閔深深地吸了一口,開始站在山石邊上甩動飛爪。
為了保證拋出去的距離,冉閔利用自己身處的位置,將手捏的位置大大靠後,從他手掌到飛爪之間的長度差不多有接近兩米。如此一來,雖然能夠保證拋出時的仰角,便盤旋加速時需要耗費的力量就更多,更讓他感覺到吃力!在段遼營盤裡充當狙擊炮台已經消耗了冉閔大量的體力,雖然經過一路的恢復,但現在又有一陣陣的疲勞感開始衝擊著冉閔的神經。
「恐怕只有一次機會了!」
吃力的甩動胳膊,冉閔兩眼死死盯著那顆歪脖子松樹,此時此刻,他已經將可能被敵人發現的危險拋之腦後,一心只想成功的將飛爪丟出去!
「咻~啪!」
飛爪脫手,帶著弧線,準確的繞過了松樹的樹幹,所剩不多的繩索讓飛爪繞著樹幹盤旋兩圈,然後就搭在樹幹硬皮之上,剛好將繩索給死死壓住!
「成了!」
冉閔一抖繩索,飛爪不但沒有滑落,反而死死的咬緊樹皮當中,吃力之下,那松樹上落下一團團雪來,發出簌簌的響動。幸而樹幹下方有一處微微凸出的山體,落下的雪團沒得直接掉下山坡。
「好!」
冉閔滿意地點點頭,招手讓管令傑過來,「快,給我找兩根長一點的繩索來,把這根繩索接上!」
有花帽子營在,繩索不是問題,雖然談不上要多少有多少,但至少可以保證冉閔的需求!長長的繩索被連接在一起,冉閔低頭,看著山石之下,隱約可以看到那些慕容恪麾下的騎弓兵,已經全部經過了下面,進入到後面的彎道當中。
「我先過去了!」冉閔試了試繩索,仍舊緊繃,便轉身對管令傑道:「抓緊時間將我要的東西送來,我過去看看!」
長長的繩索另外一端繫在大石之上,冉閔順著繩索,緩緩地挪向對面山崖。
雖然松樹不算細,但冉閔的體重卻也不輕,當吊著繩索交替著雙手移動時,冉閔就能聽到繃緊的繩索那頭,樹幹晃悠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兩腳懸空,下面是十數丈的落差,冉閔竭力控制著自己往下看的**,他曾經聽說,當人站在高處的時候,很容易產生往下跳的衝動,他不敢去嘗試自己會不會有這種衝動,所以只能兩眼平視著前方,努力地交替雙手,緩緩向著那松樹挪去。
在冉閔身後的那塊大石頭上,包括管令傑在內的幾個士兵,額頭上都冒出了冷汗!用這種方式橫渡山崖,雖然他們不是沒有想過,但真要做起來,恐怕就不是那麼輕鬆的一件事。光是想想整個人的性命就被那細細的一根繩索懸著,就足以讓人兩股顫顫。
「呼~呼~呼~」越是靠近松樹,冉閔的喘息就越來越劇烈,他的雙臂又開始酸軟,而他的腳尖,還沒有夠上實地,他只能咬牙堅持著,額頭上的一顆顆跟黃豆般大小的汗珠,成串的流淌滴落,再這樣下去,冉閔擔心自己就算不掉下去,都會因為大量出汗而脫水。
「啪!」
晃動的腳尖終於觸及到堅硬的石頭,冉閔心中一喜,身上頓時也來了力氣,加快交替雙臂,很快,他就成功的抱住了那顆松樹!
「老子終於成功了!」
轉頭望向來路,此時冉閔才一陣的心顫:剛剛怎麼就那麼大膽,居然毫不猶豫的吊上繩索,要是半路上沒了力氣,恐怕沒人能救的了自己!一陣後怕在心中掠過,但危機已經渡過,而且成功的達到了這邊山崖,冉閔再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感慨,他對著大石上的管令傑招手,示意他們過來幾個人。
來的都是花帽子營的人。
有冉閔這個「前車之鑒」,相對來說後面的人更容易成功,冉閔在最後關頭總會伸出手臂拉一把,大大的加快了花帽子營士兵過來的速度,一會兒功夫,就有六個花帽子營的士兵,成功的渡過繩索,來到冉閔身邊。
「四個去前面,兩個去後面,將山崖上的鮮卑人都給清理掉,我可不希望關鍵時刻,有敵人傳出警訊!」向六個花帽子營士兵下達命令之後,冉閔回頭望著繩索,臉上露出苦笑: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麼,辛辛苦苦的過來了,還得辛辛苦苦的回去!
其實返回大石之上反而簡單,因為高低落差的存在,冉閔只是把皮質的腰帶解下來,然後搭上繩索,滴溜溜的滑回了大石之上。
「將主,剛剛可把俺嚇死了!這種事情,也只有將主你和花帽子營的人能夠做到,俺是不成的,一低頭看下面,渾身都不得勁兒!」管令傑臉色有些發白,很明顯,這傢伙是有恐高症。
「看來你一輩子都沒指望加入花帽子營了!」冉閔拍拍管令傑肩膀,「去,看看我要的東西都準備的如何了?」
近兩百號士兵正在山崖上忙碌。因為天色漸漸放開,難得一見的太陽正用它的光芒驅散山谷裡的霧靄,能見度在逐漸提高,站在大石頭上,冉閔已經能夠看到撼山軍士兵砍伐樹木的動靜。正是因為冉閔知道天色會漸漸放晴,為了不讓對面山崖的鮮卑人看到這邊的動靜,他才冒險將六名花帽子營士兵送了過去,幹掉附近的那些哨兵,保持行動的隱蔽性。
「將主,將主,我們看見石塗將軍了!」
正當冉閔在指揮那些撼山軍士兵將樹幹等物拖至大石之上時,木雲突然匆匆忙忙地趕了回來。
「什麼?你看見大哥了?慕容恪的軍隊沒有伏擊他們?這怎麼可能!」冉閔渾身一抖,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尤其是當他看清楚木雲的臉色之後,心中都是疑竇叢生。
「將主,那,那石塗將軍高高豎起幾面幡子,上面寫著什麼,我倒是不太認識…」木雲的臉色有些發紅,他這個花帽子營的領袖,居然大字不識的幾個,說出來真是太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