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數百雙眼睛的注視下,冉閔雙手負於身後,邁著標準的正步,在隊伍前列走了一個來回。
「什麼是真正的軍人?」
「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才是真正的軍人!」
「管平湖跑最後一名又如何?我就從來沒見過他有怨言,有意見!而你,你,還你,你們呢?質疑我的命令,暗中挑起事端,公然向長官咆哮!我要你們這樣的士兵做什麼?不能完美的執行上級命令的士兵,就絕對不是一個好士兵!」
「我需要的是一支能夠完全執行我的意志,能夠成為將來國之利刃的士兵,而不是你們這些凡事論斤論兩,不能接受枯燥無味訓練的士兵!不怕告訴你們,就算現在勉強留下,在接下來的訓練當中,你們這些人同樣會被淘汰,因為你們天生就不具備成為一名優秀戰士的心理素質,你們跟他們比,就是一群廢物,扶不上牆的爛泥!」
「滾!」
冉閔衝著那些人咆哮,在面沉如水的黑龍騎士兵逼視下,那些被淘汰的人,憤憤不平的走了,他們有喋喋不休暗罵的,也有拍臉後悔的,但無論如何,他們都無法改變冉閔的決定。
「好了,」冉閔在看到那些傢伙遠離之後,臉上的神情恢復平靜,轉向剩下的四百人,加上姜波,正好四百人的隊伍,仍舊站得非常零散,毫無隊列的美感。
「首先,我要恭喜你們,通過了為期三天的測試,即是體能測試,也是心理測試,我剛剛已經說過了,士兵,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你們沒有讓我失望,但是,也不要掉以輕心,因為你們距離成為真正的撼山軍,還有相當長的距離!」
說到這裡,冉閔停了下來,他讓眼前的新兵們低聲慶祝,小聲討論,終於通過初步測試了,這些士兵有必要舒緩一下心中的壓力。
等到隊伍裡的竊竊私語差不多時,冉閔才抬起雙臂壓了壓,「你們無疑是這六百人當中優秀的四百人!但我剛才說了,這只是第一步,從明天開始,將會有連續七天的基礎訓練,具體的內容你們很快就會知道,我在這裡只說其中一項:每天,聽清楚了,是每天,你們都要在這座山上跑步,至少一個來回,聽清楚了,是至少一個來回!每天,最後五十名將會列入淘汰範圍,而七天之內,只要有人的名字出現過三次,就會真正被淘汰出去!」
又是一陣交頭接耳,但這一次,冉閔怒吼著打斷了他們:「不准交頭接耳!現在我先宣佈待遇!」
待遇,自然就是參軍的好處!聽到這個字,士兵們不說話了,而是緊張地望著冉閔。
「每天吃飯管飽,每兩天可以吃到一餐肉食,每天可以領一斗糧食作為軍餉,七天之後留下來的人,將會成為真正的撼山軍,吃飯仍舊管飽,每天可以吃到一餐肉食,一盅酒水,每天仍舊是一斗糧食作為軍餉,但若是參戰,每天就是五斗糧食的軍餉,戰鬥結束後論功行賞,若是出現傷亡,另外發放撫恤金,家中老小,由我親自照顧!」
「嗶……」
撼山軍的待遇從冉閔口中說出,就連那些黑龍騎都為之震驚!
這個待遇,實在是太高了!就連黑龍騎,也只有那些當頭的軍漢,才能勉強夠的上冉閔口中說出的待遇。更不用說那些新兵,他們已經驚訝到說不出話來,只是在口中一個勁兒的念叨:定要通過,定要通過啊!
冉閔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自古有云:既要馬兒跑,不能不讓馬吃草!吃飽喝足出來轉上一圈,是千里馬還是駑馬,自然就能分辨清楚。
「現在我宣佈解散,大家好好休息,要想回家辦事見媳婦孩子的抓緊時間,從明天起,七天的時間裡,恐怕我給你們回家的時間,你們也不會再想回家了!」
……
石塗離開管家堡已經五天了。
雖然管家堡距離襄國城並不算遠,但因為石鎬等傷號的存在,石塗隊伍行軍的速度實在是讓人感覺緩慢,冉閔騎馬一天一夜即可到達,他們卻是走了四天四夜,才遠遠的看見襄國城大門。
「將主,可是到家了!」石望快走兩步,緊跟在石塗身後,聲音中多少有些喜悅。照理說他們雖然回來的晚了,但至少隊伍還算完整,士卒們手上還有不少鮮卑人的頭顱,理應算是戰功,冉閔前面已經幫石塗向軍部報備,兩千多的鮮卑人頭顱,至少可以讓石塗提升一級吧?
「石鎬呢?還有口氣?」
「將主吩咐,末將豈敢大意,一路上小心謹慎的照顧著,沒死。開始的時候不吃東西,我就讓人捏著嘴巴灌,兩三天下來也就老實了,只是臭,屎尿沒個節制的,太臭了!」
石塗臉上肌肉一抖,也不知是愁還是笑,「活著也好,石望啊,你心裡頭先有個準備著,如果進城之後皇上那裡有什麼責罰下來,我一力承擔了,你直說是聽令行事,只要我倆個不是雙雙被砍了腦袋,總能有個人去跟閔兒報信,還有,我家老媽子和三個弟妹,就要靠你照應著了!」
「將主何出此言?難道那兩千頭顱就不是功勞?閔將軍臨行前不是交待,就說那石鎬是因為我們斬殺了慕容熙,招致慕容恪血腥報復所至……」
「話雖簡單,但閔兒對石虎一族的性格卻不夠瞭解啊,我們確是殺了不少鮮卑人,但天大的功勞也比不過破壞石虎的規矩,你懂麼?石虎此人剛愎自用,他定下的規矩,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改不得!當年他殺自己孩兒的時候,唉,不說了,總之石望你要記住,不要掉以輕心。」
石望還想跟石塗爭論,他要去抗責任,可惜他帽子太小,就算跳出來唱大戲,恐怕人家石虎也看不見他。
隊伍走到襄國城門口,接受城衛兵檢查。
石塗隨口一問,才知道原來皇上石虎已經返回鄴城去了,此處留下太子石宣看守,一切大小事宜,皆有石宣處置。
聽說是太子石宣在留守,石塗心中非但沒有輕鬆,反而變得更加沉重起來。石宣此人當初搶了太子之位,也不是什麼善茬,心狠手辣之處不比他老子石虎差,更重要的是,石塗當初跟石邃走的太近,石邃被石虎殺死,而石塗也因此多少受到些影響,石虎的幾個兒子當中,就沒有一個是喜歡石塗的。
從這一點來說,石塗確實比較失敗,至少是看走了眼,下錯了注。而從歷史上看,石虎的兒子沒有一個是有好下場,無論石塗一開始下注在誰的身上,恐怕都不會有回報。
兩千多士卒進城,浩浩蕩蕩自然引來不少人圍觀。襄國城的百姓聽說石塗殺了兩千多鮮卑士兵,紛紛夾道鼓掌歡迎,讓石塗麾下那些戰士心情都有些飄飄然起來,甚至有些提起別在腰上的鮮卑人首級,或者是揮手向周圍的民眾展示。
然而這種興高采烈的氣氛並沒有延續太長的時間,兩隊龍精虎猛的騎士突然出現在石塗部隊前列,人吼馬嘶,將圍觀的人群哄散,當先一員大將,高踞戰馬之上,手中長矛指向石塗:「罪人石塗,既然回來為何不自縛待罪?招搖過市,你可是想造反麼?」
「李將軍?石塗何罪之有?但請明示,石塗絕無二心!」
石塗一眼就認出那大將乃是襄國城城防軍守備李志飛。這個李志飛可不是什麼小人物,不僅僅自身受到當今太子石宣的信賴,更重要的是,他是大將軍李農的胞弟,雖然李農平常時候跟石斌走的更近,但這並不影響兩兄弟之間的感情,誰不知道,得罪了李志飛,就等於是得罪了李農,而得罪了李龍,基本上就等於是得罪了石虎。
看清楚來人是李志飛,石塗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