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的大軍,終於在管家堡遠方出現,飄揚的旌旗,漫山遍野。
自大棘城衝殺而出至今,慕容恪麾下人馬已經有近半月時間未曾好好休息。大大小小的征伐不斷,若是換成典型的漢族軍隊,恐怕運送補給的腳夫都已經過十萬人次。幸而,慕容恪帶領的是鮮卑族的鐵騎,作為遊牧民族來說,最擅長的就是以戰養戰。
縱然有著強大的以戰養戰的本領,但現在還能緊隨慕容恪腳步的鐵騎,數量已經不足三千。
冉閔錯了,歷史錯了。
慕容恪從大棘城裡帶出來的鐵騎,根本就不是什麼兩千之數。兩千鐵騎能夠斬下三萬多的頭顱,能夠在十萬大軍當中縱橫馳騁?歷史上之所以記載慕容恪鐵騎兩千,僅僅是為了凸現慕容恪的勇武而已。
別忘了,這個年代還沒有發明出馬蹄鐵,一場戰鬥下來,光是跑瘸腿的戰馬都是兩位數,更不用說各種受傷的騎兵,兩千人能夠頂的住幾場戰鬥,難道每一場戰鬥,後趙軍隊都不會反抗,任由鮮卑人砍殺麼?
實際上,慕容恪從大棘城帶出來的鐵騎,前前後後總計超過萬人,只是長隨他身邊的,只保持在三千數量而已。
而到現在,慕容恪身邊這三千騎兵數量之所以不足,那是因為大棘城裡實在是送不出騎兵來了。
「管家堡,管中月,我倒要看看,究竟你能有多強!」
自打猜到被管中月救下的那個漢人小將有可能就是破了慕容熙大軍,取了慕容熙性命的趙軍將領之後,慕容恪心中那把火,就始終沒有消停過。為了面子,他並沒有將自己的猜測告訴麾下那些將領,只是用管家堡的富有,來吸引將士們的注意力。
「你們都看到了,管家堡有多麼巨大,裡面不僅僅有管家這百年來積累的金銀珠寶,更有大量的女子等著你們去享受!怎麼,你們都不動心?」
不是慕容恪麾下的將領們不動心,對於這些遊牧民族的戰士來說,還有什麼比女人更能讓他們興奮的?不僅僅可以用,還可以吃,帶幾個回家,這個冬天就不用為糧食發愁,相對來說,女人比財帛更能讓這些戰士熱血沸騰。
然而,慕容恪的這些將領臉上卻沒有出現往常的那種興奮的神情,這讓慕容恪臉上有些慍怒。
「將主。」
在慕容恪眼神的逼視下,終於有個裨將開口:「那塢堡高牆,還有河灣,不是那麼容易進攻的……」
「嗯?」
「將主,請恕卑職直言,我等雖然不懼後趙任何軍隊,但僅限於野戰,而今面對高牆,實在是沒有攻城的器械。」
這裨將也算是過於老實,不過想想進攻就是他們首當其衝,他老實點總是對自己有好處的。
「沒有攻城器械,這旁邊是什麼?這些大樹,難道你們就不會動手做?我不管你們怎麼想,總之三個時辰之後,我要看到你們對管家堡,發起進攻!」
慕容恪此時正憋著氣,說起話來也不像平時那樣謙和。身邊的裨將們紛紛低下腦袋,估摸著都是在算計,該怎樣完成慕容恪這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
管家堡黑龍騎,乃是管家秘傳的一種騎兵。黑龍騎所用戰馬挑選極為嚴格,每日裡有專門的飼養員調配戰馬的飼料,專業的訓練師對戰馬進行調教。三月之後,戰馬被分配到每一個戰士手中,從獲得戰馬開始,戰士就被要求跟戰馬同吃同睡,一同生活培養感情,等到半年之後,人馬之間可謂是心靈相通、如臂使指。
而對於黑龍騎士兵的挑選也是同樣嚴格。
要進入黑龍騎,成為一名合格的騎兵,最基礎的條件,是要具備管家血脈,也就是說,非管家後人,不得進入黑龍騎。管家在此地生息繁衍百年,又是世家大族,子弟自然是極多,尤以旁系子弟參加黑龍騎的最為廣泛。因為是旁系,在管家堡中的地位相對不高,只有進入黑龍騎效力,才能提升自己的地位。
而對於身體方面來說,每個黑龍騎的騎兵都要求身高超過一米八,單臂有兩石之力,能開兩石弓,至少要做到百步穿楊,能使用長槍長矛等長兵器,還要有一門擅長的短兵刃。
如此挑選出來的黑龍騎,可謂是精兵強將,也正是因為條件嚴格,故而至今黑龍騎未曾超過三百之數。
嚴格說起來,管家堡的黑龍騎,已經有些接近後世的特種部隊性質,只是現在的人們,還沒有這種概念而已。
自打管中月的父親去世,管寧熙就將黑龍騎的統帥權,交給了管中月,那年,管中月才十四歲。
十四歲的管中月,用了半年的時間,才真正將整個黑龍騎人心收攏,至今兩年有餘,黑龍騎上下對這個年紀輕輕的女性長官,確是俯首帖耳,忠心耿耿。
正是因為管中月將黑龍騎帶的極其順服,所以當她提出要帶黑龍騎走時,管寧熙才會默默答應,否則要是管中月強行帶走黑龍騎,指不定管寧熙這個堡主都會束手無策。
此時,管中月正在堡內的校場裡訓話,她面對的,是整整齊齊的三百黑龍騎。
「我們是大漢子民,身上流淌著同樣的炎黃血脈!晉朝不管我們也就罷了,羯族人佔領此地,建國稱王,我們也認了,而今,鮮卑族的畜生,居然也想打我們的主意,難道我們就真的是羔羊,仍由他們欺辱不成?」
「不成!不成!」
黑盔覆面的黑龍騎兵舉起手中長刀,齊聲吶喊!
管中月微微頜首,繼續道:「我們黑龍騎,已經很久沒有參加過真正的戰鬥了,我不知道你們手中的戰刀是否還鋒利,你們的長矛,是否一如既往的堅韌?鮮卑人此時就在外面,探馬說他們正在打造攻城器械,你們敢不敢讓我看看,看看黑龍騎,仍舊是一支可以打跑匈奴人的騎兵?」
「給他們看看!」
「給他們看看!」
「放下面罩!」
管中月舉起手中長槍,將黑色皮盔面罩拉下來,撥轉馬頭,帶隊而出:「黑龍騎,出擊!」
總人數剛剛滿三百的黑龍騎,在管中月的率領下,朝著管家堡的一個側門而去。搶在前面的傳令兵第一時間打開堡門,踩著滾滾煙塵,三百騎飛馳而出。
逐漸加速的騎兵隊伍一點點演化成常用的鋒矢陣,讓人難以置信的是,此陣型最尖端的位置,居然是管中月親自擔當。
這是個典型硬碰硬的陣型,擔任鋒矢的若是五大三粗的漢子也就罷了,讓管中月這樣個嬌滴滴的女娘佔據,會不會過於兒戲了些?但是看黑龍騎中其他士兵,好像並沒有人打算替代管中月的意思,或許是這些黑龍騎,早已經沒有將穿著盔甲的管中月,看成是個女兒身吧!
蹄聲囔囔,讓剛剛回到營地不久的石塗轉身望去,管中月那窈窕的身影是那樣的顯眼,看得石塗心中沸騰,暗暗叫道:真仍巾幗英雄!
其實石塗此時真是很想取而代之,但對於管家堡來說,他始終是客兵,任何不聽管家堡堡主號令的舉動,都有可能引起雙方的誤會,石塗可不希望在跟慕容恪交戰之前,自己先內戰一場,那才真是得不償失。
所以即便是眼睜睜看著管中月率隊衝擊燕營,石塗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為其祈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