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原本底子便差,悟性也是一般,此時見了這等快刀,下意識的便感覺難以抵抗,左躲右閃,狼狽之極。這時只聽風清揚在一旁訓斥道:「無用的小子,實在也太不成器!我教你的東西都吃進肚子裡了不成?」他的聲音也並不如何高昂,但語氣之中自有一股威嚴。
林平之學了獨孤九劍,這原本是一套近戰幾乎無敵的劍法,可是一著急之下,使的越發的錯漏百出。也幸虧田伯光沒真下殺手,否則他早死了好幾次了。
風清揚道:「唉,蠢才,蠢才!無怪你是岳不群的弟子,他雖然為人尚可,可是卻拘泥不化,不知變通,所以我這獨孤九劍他就一直學不成。要知道劍術之道,講究如行雲流水,任意所至。你使獨孤九劍,難道就不會率性而為,臨時出招麼?劍招中雖沒他那幾招的破法,難道你不會別出心裁,隨手配合麼?」
林平之恭敬道:「謝風太師叔教誨。」
他的性子本就和岳不群相近,使這獨孤九劍也就容易按部就班,斧鑿痕跡太重。
不過風清揚也是知道,這是天性,一時間改不過來,只能慢慢靠自己領悟。
這獨孤九劍最講天分,幸虧林平之總算不是太笨,雖然一開始面對田伯光眼花繚亂的快刀還算應接不暇,沒一會的功夫卻也好歹能攻出幾劍。
風清揚臉色間卻無嘉許之意,說道:「對是對了,可惜,還是太過笨拙。不過和高手過招固然不成,對付眼前這田小子,只怕也將就成了。」
林平之雖然悟性不行,卻也有個好處,那就是聽話。
適才風清揚說了「行雲流水率性而為」八個大字,雖然一時間還無法做到,但是總歸是腦海中始終記著,手下也就當真是流暢了幾分。
這一回他翻翻滾滾的和田伯光拆了一百餘招。突然間田伯光一聲大喝,舉刀直劈,林平之眼見難以閃避,頓時手忙腳亂,噹的一聲,刀劍相交,整條手腕都被震的一陣發麻。
他這邊雖然是敗了,卻只聽風清揚讚道:「嗯,這回還算不錯,總算是領悟了一成獨孤九劍的劍意。」
聽得風清揚誇獎,林平之雖然這一回合比鬥敗了,卻更是鬥志高漲,手腕剛一回復,便又找田伯光拆起招來。
林平之身負大仇,原本便練功刻苦到近乎殘忍,一天十二個時辰倒至少有十個時辰是在練功。不是練劍法就是練內功。如今有風清揚在一旁臨場指點,哪還不拚命修煉,唯恐練的差了錯失了機會。
他兩人在那邊打的風聲水起,陳蕭卻在這邊看的怡然自得。
這獨孤九劍,找的就是敵人的破綻。要知道,天下任何武功,總歸是有破綻可循。除非快到葵花寶典那般的速度,當人看出破綻時破綻已然轉移,才能算是沒有破綻。
這獨孤九劍也正是源自於此,不此時林平之修煉的,只能算是初階。
真正到了玉姐姐師尊那種級數,速度力量招式的完美結合,方能真正的達到完美。
又看了一會,風清揚忽然問道:「陳小子,你看這獨孤九劍如何?」
陳蕭又看了一會,忽然笑道:「這套劍法,小子怕是學不成。勉強學習,也就最多學個破劍式吧。」
風清揚哈哈大笑,問道:「為何?」
陳蕭又看了一會,這一次更是篤定,說道:「這獨孤九劍,最重要的乃是算計。自然之間自有其物理,一刀橫著斬出,那便可以算計出這一刀的破綻。豎著斬出,就可以算出這豎著一斬的破綻。雖然各門各派招數不同,但是總歸逃脫不了這自然物理。否則若是敵人速度太快,剛看出對方一招破綻,還沒等自己出劍,對方已經變招,又如何能破?」
風清揚歎道:「好小子,有眼光。」說著風清揚看著比鬥中的田伯光和林平之二人,道:「這獨孤九劍,活學活使,只是第一步。每家每派的武功,招式中的破綻均大不相同,卻有都有跡可循。如果將這劍招學的死了,那便連一些不入流的劍法也是不如。要做到出手無招,那才真是踏入了高手的境界。」
「林平之這孩子肯吃苦,肯努力,只可惜他的性子與岳不群有些相向,如今也就只能教多少便是多少。只可惜了令狐沖那孩子,唉。」
風清揚說到這裡,又是一聲唏噓感歎。
說起來,華山派這麼些徒弟,他風清揚不是敝帚自珍之輩,原打算教幾個弟子出來,可惜悟性高,適合學這獨孤九劍的,整個華山派也不過就令狐沖一人而已。
可如今令狐沖又是身受重傷,不過兩三月之命,委實可惜可歎。
這獨孤九劍,說白了,就是一門算學劍法。
九劍共分九招,每一招的幾百種變化,說白了,就是使什麼武器的幾百種破綻可能出現的地方。在原著之中,曾經有這麼一段話——「第一招中的三百六十種變化如果忘記了一變,第三招便會使得不對,這倒有些為難了。」
又有「歸妹趨無妄,無妄趨同人,同人趨大有。甲轉丙,丙轉庚,庚轉癸。子丑之交,辰巳之交,午未之交。風雷是一變,山澤是一變,水火是一變。乾坤相激,震兌相激,離巽相激。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
這表面上看讓人覺得雲裡霧裡,實際上如果往深處想,不過就是對手每一招甚至每一個動作之中,破綻所可能出現的位置。
這就正印證了後面的那段話:「第三招『破刀式』,用以破解單刀、雙刀、柳葉刀、鬼頭刀、大砍刀、斬馬刀種種刀法。」試想,只要是用刀,動作無非也就那麼多,破綻自然也就都能算得出來。
所以才有當初風清揚說的那句話:「當年我學這一招,花了三個月時光,要你在一晚之間學會兩招,那是開玩笑了,你想:『歸妹趨無妄……』」
其實整套獨孤九劍,就是用來算出對手每一個動作的破綻所在。比方一個人原地站立,渾身不動,一個直拳打出,那他的胸口小腹必然就是破綻,無論什麼武功,只要是有這麼一個動作,他的破綻總歸是不會變化的。
風清揚當年學一招花了三個月,而令狐沖只用了一晚,實際上並不是說兩人在武功上的悟性相差百倍,而是——說白了就是令狐沖是個數學天才而已……
所以陳蕭才說這獨孤九劍他學不了,因為在唸書的時候數學物理一向是他的短板……
至於什麼無招勝有招,你知道了對方的破綻所在,隨便怎麼刺上一下都能破掉他的招數,還用的著擺出什麼花架子麼?
風清揚此時對於陳蕭的眼力,算是真的服氣了。
他學的這一套獨孤九劍,確實是極上乘的武學,只可惜,這套劍法實在太考驗算學能力,這也正是只有令狐沖才最適合的原因。
否則其他武功,就算悟性再差,了不起也就是學的慢些,卻絕沒有學不了的道理。
想到這裡,風清揚忽然笑道:「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陳蕭撓著頭髮呵呵一笑,不再說話。
之後的幾天,田伯光便一直和林平之練武。說起來田伯光倒也是個頗靈通的人物,林平之原本有些死腦筋,算學領悟的慢了些,結果田伯光倒是不慢,多少發現了一些竅門,不過四五天的功夫,倒差點叫他領悟出一套「獨孤九刀」出來。
現在他和林平之打,兩人之間幾乎就是沒有任何兵器相撞的聲音,無不是你攻一招過來,我找你一招破綻回去,兩人破綻對破綻,一招攻出幾乎都是同時變招。
陳蕭也是大有所得。
他之前看嵩山派的子午劍狄修的那套劍法,還以為以自己現在實力完全破不了,可是這幾天觀看田伯光和林平之練劍,倒也大有所得。
雖然獨孤九劍他是學不會,但是再遇到狄修,陳蕭卻絕對有自信破掉他的那套劍法!
這就是經驗的重要性。
在華山派又住了三四天,陳蕭渾身上的傷口已然結痂,血自然是止住了,只不過還不能劇烈運動,否則非把傷口撐開不可。
眼看事情已經辦完,接下來,便是到崑崙山腳下的格爾木鎮,等候東方玉的消息了。
等與東方玉匯合後,便是上光明頂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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