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七公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觀,他知道自己和喬峰幫主一向走的近些,他們要對付喬幫主,那是必然要防著自己一手的。只是喬幫主一向鐵骨錚錚,從未犯過什麼重大過錯,便是小錯也是極少,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今天為何會這樣。
白世鏡撕開信封封皮,抽了一張紙箋出來,朗聲說道:「既然這是馬副幫主要求一定要交本幫諸長老會同拆閱,所以自然在此時此地大家同看,才是最好了。」
他這話說完,先掃了那封信件一眼,卻忽然間面色大變,只見他雙手都顫抖了起來,驚訝道:「竟然是雁門關外,亂石谷前……我……我……」
正說到這裡,忽得聽杏林彼處,有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阿彌陀佛,希望老衲還沒有來晚。」
眾人回過頭來,只見杏子樹後轉出一個身穿灰布衲袍的老僧,方面大耳,形貌威嚴。
白世鏡急忙叫道:「天台山知光大師到了,三十餘年不見,大師仍然這等清健。」
智光和尚的名頭在武林中並不響亮,丐幫中後一輩的人物都不知他的來歷。但喬峰、洪七公和幾位長老等卻均肅立起敬,知他當年曾發大願心,飄洋過海,遠赴海外蠻荒,採集異種樹皮,治癒浙閩兩廣一帶無數染了瘴毒的百姓。
他因此而大病兩場,結果武功全失,但嘉惠百姓,實非淺鮮。
正趁著眾人上去行禮的功夫,陳蕭仔細觀察在場眾人,卻突然之間發現全冠清的目光焦點,竟然是在馬夫人身上,而此時馬夫人也正同全冠清對視了一眼。
看來這全冠清也是與原著中一樣和著馬夫人有一腿了。只是不知道其他還有誰。
其實,原本馬夫人和白世鏡全冠清之間的小動作極其不顯眼,但是陳蕭一早便知道這女人水性楊花,有意之下仔細觀察,自然便能發現這些小細節。
目前來看,喬峰喬二哥的身世怕是沒辦法隱瞞,實際上這件事倒也沒什麼必要隱瞞,自從反叛這件事情發生,甚至很早之前,這一整件事便已經注定了結果了。尤其是剛才白世鏡說的「雁門關外」的那件事。
因早已經種下,果也已經結出,現在陳蕭需要做的不是阻止喬峰知道自己的身世,而是要想辦法揭穿馬夫人的真面目!
畢竟這一切,她這個惡毒到極點的女人才是始作俑者。
如今不能再猶豫了,時間容易來不及,起碼已經知道了其中的兩個人,那自然就從他們身上下手!
陳蕭轉身悄悄來到阿朱身邊,拉過這個可愛的姑娘,湊到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阿朱聽了,面色驚訝不定,不過很快便狠狠點了點頭,趁著此時大家都在聽智光和尚說話,悄悄的出了林子,一時間竟然誰都沒發現。
周伯通感到好奇,正打算問,陳蕭卻拉著他緩緩走回原來的位置坐下,小聲道:「周大哥,你信我不信?」
周伯通回道:「你是我五弟,我當然信你。」
陳蕭當即也湊到他耳邊,小聲說了一番話,周伯通聽的直叫道:「哈哈,好玩,好玩。就這麼辦!就這麼辦!」
安頓好周伯通,段譽倒是老實,一顆心全在王語嫣身上,倒是省的和他解釋了。
這時只聽智光大師說道:「老衲從前做錯了的事,也不必隱瞞,照實說來便是。」白世鏡道:「當時是為國為民,不能說是做錯了事。」
智光搖頭道:「錯便錯了,又何必自欺欺人?」
轉身向著眾人,說道:「三十年前,中原豪傑接到訊息,說我大華西北方的契丹國有大批武士要來偷襲少林寺,想將寺中秘藏數百年的武功圖譜,一舉奪去。」
「這契丹國,一向與我們有血海深仇,而少林武功絕技乃中士武術的瑰寶,雖然寺中高手眾多,可是畢竟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這件事當真非同小可,我們以事在緊急,不及詳加計議,聽說這些契丹武士要道經雁門,一面派人通知少林寺嚴加戒備,各人立即兼程趕去,要在雁門關外迎擊,縱不能盡數將之殲滅,也要令他們的奸謀難以得逞。」
是時這大華王朝雖然實力強大,可是周邊國家也都不弱。
北方蒙古,西北契丹,東北金國,西方西夏、吐番,每個國家之中都有高手,武風亦是彪悍。
雙方之間戰鬥從未停過。
眾人聽到和契丹打仗,都忍不住熱血如沸。
智光大師緩緩轉過頭去,凝視著站在一旁的喬峰,說道:「喬幫主,倘若你得知了這項訊息,那便如何?」
喬峰朗聲說道:「智光大師,喬某見識淺陋,才德不足以服眾,致令幫中兄弟見疑,說來好生慚愧。但喬某縱然無能,卻也是個有肝膽、有骨氣的男兒漢,於這大節大義份上決不致不明是非。倘若得知了這項訊息,自當率同本幫弟兄,星夜趕去阻截。」
他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眾人聽了,盡皆動容,均想:「男兒漢大丈夫固當如此。」
陳蕭聽了,在一旁猛拍手掌,大聲叫好。
卻不想牽動傷口,疼的齜牙咧嘴。
他先前與喬峰有難同當,這丐幫眾人都是深感佩服,是以對他打破緊張的氣氛,都是微微一笑,毫不在乎。甚至更有心向喬峰的人偷偷衝他豎起大拇指來。
只聽智光續道:「當時我們唯恐敵人勢大,著實聚集了好些強手。各門各派,只要在北方的,接到了消息,具都前來相助。當時我們聚集了至少三百多人,過雁門關行了十餘里,突然之間,西北角上傳來馬匹奔跑之聲,聽聲音至少也有近千騎。為首的帶頭大哥高舉右手,大夥兒便停了下來。各人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擔優,沒一人說一句話。」
「歡喜的是,消息果然不假,幸好我們毫不耽擱的趕到,終於能及時攔阻。但擔憂的,卻是這契丹人數眾多,近千騎士,能不能攔住他們,誰心中也是沒有絲毫把握。」
「甚至能不能活下來,都是未知之數。」
說到這裡,智光大師看向喬峰,緩緩道:「這時帶頭大哥一聲招呼,大家紛紛埋伏起來。待對方越來越近,我們卻看到這近千騎士之中,為首的兩人卻是一對夫妻,男的身材魁梧,相貌堂堂,服飾也華貴得多。那女的是個少婦,手中抱著一個嬰兒,兩人並轡談笑而來,神態極是親暱,顯是一對少年夫妻。」
「眼見他們毫無防備,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至於結果,想來喬幫主也是已經從汪幫助那裡知道的了。這一戰,我們死傷慘重,三百多名江湖好手,雖然武功有高有低,可是最後活下來的,不過十幾人。」
三百多名江湖好手,只有十幾人存活,戰鬥之慘烈,可以想像。
智光續道:「好在這一站,我們殺光了所有契丹騎士,就連那個女人,也被一刀砍去了半邊腦袋。到了最後,雖然為首的那人武功奇高,只他一人便殺了我們五十多名好手,卻也是無力回天,最後帶頭大哥自知無幸,終究會死在他的手下,連聲喝問:『你是誰?你是誰?』那人並不答話,轉手兩個回合,再殺六人,忽起一足,踢中了汪幫主背心上的穴道,跟著左足鴛鴦連環,又踢中了帶頭大哥肋下穴道。」
「可是他卻並未再殺人,卻忽然奔到那少婦屍首之旁,抱著她大哭起來,哭得淒切之極。我聽了這哭聲,心下竟忍不住的難過。」
「那人哭了一會,抱起他兒子屍身看了一會,將嬰屍放在他母親懷中,走到帶頭大哥身前,大聲喝罵。帶頭大哥毫不屈服,向他怒目而視,只是苦於聽不懂對方語言。那遼人突然間仰天長嘯,從地下拾起一柄短刀,在山峰的石壁上劃起字來,其時天色已黑,我和他相距又遠,瞧不見他寫些什麼。」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只聽得噹的一聲,他擲下短刀,俯身抱起他妻子和兒子的屍身,走到崖邊,湧身便往深谷中跳了下去。」
眾人聽得這裡,都是「啊」的一聲,誰也料想不到竟會有此變故。
甚至就連喬峰,也是禁不住的「啊」了一聲。
智光大師道:「眾位此刻聽來,猶覺詫異,當時我親眼瞧見,實是驚訝無比。我本想如此武功高強之人,在遼國必定身居高位,卻萬萬想不到竟會跳崖自盡。」
「那知奇事之中,更有奇事,便在我一聲驚呼之時,忽然間「哇哇」兩聲嬰兒的啼哭,從亂石谷中傳了上來,跟著黑黝黝一件物事從谷中飛上,拍的一聲輕音,正好跌在汪幫主身上。嬰兒啼哭之聲一直不止,原來跌在汪幫主身上的正是那個嬰兒。」
喬峰在一旁不自覺的說道:「是那少婦被殺,她兒子摔在地下,只是閉住了氣,其實未死?」
智光點頭道:「正是。那人一開始只道妻兒俱喪,於是抱了兩具屍體投崖自盡。那嬰兒一經震盪,醒了過來,登時啼哭出聲。那遼人身手也真了得,不願兒子隨他活生生的葬身谷底,立即將嬰兒拋了上來,他記得方位距離,恰好將嬰兒投在汪幫主腹上,使孩子不致受傷。」
「惻隱之心,人皆有之,那嬰兒我們終是沒殺。後來我們幾人對於這件事越發的懷疑,卻又商量不出結果。帶頭大哥道:『他刻在石壁上的文字,或許含有什麼深意。』將石壁的文字拓了下來。那些契彤文字深入石中,幾及兩寸,他以一柄短刀隨意刻劃而成,單是這份手勁,我看便已不在現今的六大絕頂之下。」
「後來我們尋了會契丹文字的人,翻譯了三次,結果都是一樣。這時我們才知,殺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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