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那人的手掌越發用力,看向一旁的王夫人,問道:「此人是誰?」
王夫人趕緊拉住那人的手,急道:「他是我請來的教我養生養顏方法的先生,是個醫官,不是江湖中人。」
「哦?」
那人隨手一道內力打進陳蕭體內,果然沒有半點內力,這才把陳蕭放下,還親切的拍了拍陳蕭的肩膀,笑呵呵的說道:「是個醫官啊,不錯,你很不錯。」
說著看向王夫人之前記錄的那些東西,問道:「這些都是他教你的?」
王夫人答道:「正是,我感覺說的還算有用。」
那人拿起記的那些東西,仔細看了看,邊看邊點頭,道:「嗯,是有些道理。對了,語嫣到哪去啦?」
這時候王夫人眼看他殺氣盡收,扶著他在一張椅子上坐下,這才回道:「據說少林派有個老和尚叫做玄悲的,在大理給人打死了,致命傷正是他的拿手絕技,叫什麼『大韋陀杵』,少林派認定下手的是姑蘇慕容。復官受人冤枉,帶了幾名家將上少林寺去解釋。語嫣擔心復官說不明白,自己也跟去了。」
那老人搖了搖頭,說道:「這件事傳的滿城風雨,我倒是也聽說了。只不過憑慕容復這點功夫,怎打得死玄悲這老禿?」
王夫人問道:「爹,是你動的手,是不是?」
那老人道:「不是!無怨無仇的我幹嗎去殺少林和尚?他自認家傳的『斗轉星移』功夫了不起,一向瞧不起星宿派,嘿嘿,這次有了麻煩倒也不錯。」
這時候陳蕭才終於確定這老人果然就是星宿老怪丁春秋。
只不過為什麼王夫人管他叫爹,卻又不知道了。
原來,王夫人本是逍遙派無崖子和李秋水所生的女兒,兩人生此愛女後,共居無量山中,師兄妹情深愛重,時而月下對劍,時而花前賦詩,歡好彌篤。
段譽學的凌波微步和北冥神功,就正是在那無量山的山洞之中發現的。
只不過無崖子於琴棋書畫、醫卜星相皆所涉獵,所務既廣,對李秋水不免疏遠。
李秋水氣憤不過,就開始在外面擄掠了不少英俊少年入洞,和他們公然調笑,原意是想引得情郎關注於己,豈知無崖子越發憎惡,竟然一怒離去。
李秋水失望之餘,更將無崖子的二弟子丁春秋勾引上手。
丁春秋怕無崖子報復,突然發難,將無崖子打落懸崖,生死不知。丁李二人便將「瑯嬛玉洞」所藏,以及李秋水的女兒李青蘿帶往蘇州。李秋水為掩人耳目,命女兒叫丁春秋為爹,王夫人自幼叫習慣了,長大後也不改口。
這時候王夫人拉著丁春秋的胳膊,問道:「爹,你又在練『小無相功』麼?你也教教我好不好,等我練好了,我再轉教語嫣。省得她一個女孩子家,沒點武功在身,被別人欺負。」
丁春秋卻說道:「也好!不過這功夫挺難練的,我自己也沒練得到家。我先教你如何破解口訣,你和語嫣再慢慢照本修習。嗯,語嫣對他表哥太好,我不放心。」
說著回身一掌,將小心站在一旁的陳蕭拍暈,道:「跟我上樓去取吧。」
說到這裡,丁春秋見王夫人明顯眼神甚是關切,道:「嗯,他沒死,只不過被我封了穴道,一時半會醒不來而已。走吧。」
聽得陳蕭沒事,王夫人總算心內大定,兩人這便出門,上樓而去。
兩人上得樓來,丁春秋點燃蠟燭,隨後按住燭台扭了一下,只聽「嗒嗒」幾聲機簧聲響,隨後「吱呀」一聲,一扇門向裡面開去。
丁春秋又點燃一個燭台,進了此間暗房,但見房中排滿了一隻隻櫃子,重重高疊,每隻櫃子的櫃門上都刻了字,填以藍色顏料,均是「瑯嬛玉洞」四字。
到了一隻櫃子前,丁春秋抽起櫃門木板,將櫃中一疊簿籍都搬出來放上書桌,共有七八本,簿角捲起,似是用舊了的賬簿。取好書,丁春秋迅速走了出來,放到外屋一張小木桌上,隨後翻開其中一本,道:「這門內功,祖師爺只穿了你媽,我師父、師伯都不得傳授。祖師爺將練功法門寫成賬簿模樣。『正月初一,收銀九錢八分』,就是第一天輕輕吸氣九次、凝息八次。『付銀八錢七分』,就是輕輕呼氣八次、凝息七次。『正月初二,收銀八錢九分,購豬肺一副、豬腸二副、豬心一副』,就是第二天吸氣凝息之後,將內息在肺脈轉一次,在腸脈轉兩次,在心脈轉一次……」
王夫人只知道這小無相功是一門極高深的內功,但是平時卻不知道竟是變相的記在這賬冊之上,笑道:「祖師爺真有趣,把自己的心、肺、腸都寫作了豬心、豬肺、豬腸。」
丁春秋微笑道:「這麼寫,即使這書落入不相干之人手裡,他也只道是買肉買菜的家用賬,決不知是修習無上內功的心法。你再讀這幾個字。」
王夫人照著這賬冊上的字,讀道:「新、人、真、勻、春、身……」
丁春秋道:「再讀,要讀得快!」
王夫人讀道:「谷、伏、牧、木、索、哭、屋……」丁春秋道:「再倒轉去讀,要一口氣,中間不停。」王夫人連讀七個仄聲字,氣息不順暢,到後來笑作一團,伏在桌上。
丁春秋道:「不用心急,你每日讀上一個時辰,順讀倒背都純熟了,再照書上法門練氣,練得兩冊,我再教你。」兩人又說了幾句閒話,隨後丁春秋取走一冊,王夫人則拿了第一冊,剩餘的幾冊,又重新鎖回進櫃子裡面。
王夫人把丁春秋送出小樓大門,又回到之前的書房,看了看正躺在椅子上已經發出沉沉鼾聲的陳蕭,原本她還打算繼續聽陳蕭說那什麼香水的事情,最後想了想,還是作罷。
到了最後,王夫人輕輕關上房門,望著頭上的一輪明月,終是長長的歎了口氣。
對於這陳蕭,她的心中頗有些患得患失。
畢竟陳蕭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尤其是好像知道她和段正淳之間的恩恩怨怨,這樣的人,留不得。
可是要是說真的殺了陳蕭,卻又頗有些捨不得。畢竟陳蕭不只是知道的多,他會的東西好像也很多。就比方這些養生養顏的方子。真的殺了他,那以後那些東西豈不是又得不到了?
一想到這裡,王夫人心中好是為難,最後又長歎了一聲,遠遠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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