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雙方都要喘口氣的節奏,但很快,阿比頓忽然仰天大笑起來。
這同樣也是周楚第一次聽到阿比頓的聲音,粗獷,狂放,帶著雄性生物特有的低沉,卻也有屬於惡魔的,像是野獸一般特有的低沉。
「真是懷念啊,薩麥爾之力的味道。」
阿比頓這樣說著,伸出手來,在自己的腰間摸了一下,再拿出的時候,那原本就是猩紅色的鎧甲手指上,又多出了一抹鮮紅的液體。
那是阿比頓的血液。
將自己的血液放在面前,似乎是嗅了一下,阿比頓又狂笑起來。
「果然貝魯賽巴布的提議是沒錯的,小子,可別讓我掃興。」
看著這一幕的高明等人,有些詫異,怎麼回事?這傢伙受傷了,反而更興奮,和看起來更強了?
並不是錯覺,這一點周楚很清楚,他能夠感覺到,死亡之力在刺入對方的身軀後,瞬間就給阿比頓腰部傷口裡的那一塊的力量,造成了巨大的傷害,幾乎那一個區域裡,屬於阿比頓的力量都消失殆盡,但同樣的,在周楚所刺入的死亡之力徹底消失之前,卻也能夠感覺到,在沒有能夠觸及的地方,阿比頓其它的力量,卻似乎也因此更加的強烈與旺盛起來。
而周楚的血液之力,此刻也在和阿比頓的體內的血液做著戰鬥,但情形卻似乎也是一樣,每當周楚的血液之力。多侵佔一分阿比頓的血液時,阿比頓剩下的血液,似乎所蘊含的,屬於阿比頓的力量也就更強一分。
於是周楚索性讓那一部分血液之力,直接就在阿比頓的腰部給炸開,不再試圖去進行侵佔。
因為他似乎隱約有些明白,阿比頓所謂的「戰爭」的權能了。
戰爭裡,有著兩個永恆不變的主題——「鮮血」與「死亡」,當一場戰爭之中,所流淌的鮮血越多。所死去的戰士越多。也就越證明這一場戰爭的慘烈與宏大,而一場戰爭越是慘烈與宏大,那麼這一場戰爭的聲名與被人知道,傳播得更多。
這有些像是信仰之力。只是和神祇的信仰之力搜集的。或是信徒的希望、祈禱等正面的能量所不同。戰爭這一權能,所立腳的根本,是鮮血與死亡。是絕望與殺戮的**。
鮮血能帶來死亡,死亡能摧毀戰爭,但同樣的,死亡也能夠讓戰爭更為強大,戰爭帶來死亡的同時,也在終結著死亡,以及壯大著死亡。
所以才會出現阿比頓的戰爭之力,在給薩麥爾死亡之力創傷的同時,卻又反向給死亡之力增加力量,而自己的薩麥爾之力同樣在吞噬掉戰爭之力的同時,也壯大了對方剩下的戰爭之力。
鮮血與死亡、以及戰爭,本來就是同本同源的力量產物。
所以周楚同時也在慶幸,阿比頓沒有旗幟鮮明的反對自己,或者是在真正的戰場上遭遇到這位君王——只是設想一下,在上萬人的戰場上,每一個人流淌的鮮血,每一個人的死去,都是在壯大他的力量,當然、同時也在壯大周楚的力量也就對了。
但這樣之後,如果兩個人發生碰撞,那所帶來的毀滅性打擊,很可能就波及到整個阿比頓的國度,或是當時他們所遭遇的國度,這大概是貝魯賽巴布所不願意看到的,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不願意看到阿比頓和他的力量得到進一步的提升。
數萬惡魔之間的戰爭所帶來的戰爭與死亡之力,提升的,可不僅僅是一星半星的提升。
周楚甚至惡趣味的在想,薩麥爾之所以被暗算,大概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如果他沒有出現在地獄裡的話,下一個要悲劇的,興許是阿比頓也說不定,和其它權能的魔王象徵的情緒的緩慢累積和細水長流比起來,無論是戰爭還是死亡,只要出現一場大規模的,那他們的力量的增長,就會像是暴發戶那樣讓人驚訝和垂涎。
只是現在既然明白了這樣的特性,周楚自然也知道,阿比頓大概就是個戰鬥瘋子,還是屬於自帶「奇幻版七傷拳」的傢伙,或許給他的傷害越大,他所剩下的力量也就越恐怖,而倘若用死亡之力去攻擊,這或許會造成雙倍的效果。
所以他收回了死亡之力,只是讓它繼續在自己身上形成黑色的防護盔甲,反正阿比頓越是破壞,剩下的盔甲的防護力也越強大。
而至於阿比頓……對於這樣一個特性的魔王,還真是沒有其它的辦法,因為這是類似賭約性質一般的決鬥,其它陰謀詭計都是無用的,唯一能夠做的,只有戰鬥——先被他擊倒,或者自己先擊敗他。
貝魯賽巴布好算計啊——這樣一來,既可以避免一場超大規模的戰爭與死亡的發生,同時避免薩麥爾之力和戰爭之力的力量增長,又可以避免自己繞開阿比頓,不去正面衝突,兩邊都沒有什麼損失和影響。
以全地獄的支持,來換取自己和阿比頓兩者之間,有一方必然會被削弱一定的力量,真是不錯的辦法。
但即便現在想明白了,唯一能夠做的事情,也惟有戰鬥,只有戰鬥。
只有在這個瘋子魔王的力量達到上限之前,先將他擊倒,這就像是競賽一般,傷害越大,對方的力量越強,就像是兩條同時上升的水平線,周楚必須做到的,是在阿比頓的戰鬥力水平線上升到完全壓制自己之前,將他重傷。
既然已經明白了這一點,也就不能有所保留,他必須第一時間裡,將自己能夠施展出來的能力,全部施展出來,力爭在最短的時間內,擊敗阿比頓。
地面開始顫抖,有無數的手開始破土而出。尖銳的爪子,扭曲的軀幹與面孔,一隻接著一隻的食屍鬼,從一個接著一個的深坑中爬了出來,天空中,有矯健的身影若隱若現,當她們都浮現出完整的身形時,那是一個個身披重甲,手持兵刃的華爾琪。
尖銳的嘯聲從周楚的身後發出,那是無數女妖從周楚體內湧出的節奏。雖然更準確的說法是從阿蕾莎的體內湧出。但因為要保持著薩麥爾之力的保護,所以阿蕾莎此刻仍然是在周楚的體內的。
然後周楚踏前一步,這一步,腳下便有鮮血漫出。朝著四面八方而去。身前後。也浮現出,無數漂浮著,活動著。像是有生命一般的血球。
左手已經化成的惡魔之刃,在這一刻變得更加尖銳與明亮,整隻手臂從下臂開始,都化為了刀刃一般的存在,而右手也變成了猙獰而巨大的爪子,黑色的薩麥爾之力的盔甲,也越發凝聚與厚重起來。
右手握著巨大的銀白色鐮刀,周楚在踏出第三步時,瞬間便由行走,變成了超高速的奔跑,只是在那一瞬間,就已經達到了自己的超高速狀態,整個人化身為一道只能看見黑影的殘影,朝著阿比頓而去。
這從幾乎靜止的緩慢,瞬間便化為超高速運動的轉變過程,讓那一刻周楚原本所站立的位置,發出了兩聲猶如爆炸一般的空響。
音爆。
當物體接近音速時,會有一股強大的阻力,使物體產生強烈的振蕩,並且導致速度衰減。這一現象通常被稱為音障(soundbar日er)。
而一旦加速的力量,能夠突破這阻力,突破音障時,由於物體本身對空氣的壓縮無法迅速傳播,會逐漸在物體的迎風面上累積累,最終形成一道激波面,在這一個激波面上,聲學能量會高度集中,而當這些能量傳到人們耳朵裡時,會讓人感受到短暫而極其強烈的爆炸聲,稱為音爆(sonic波om)。
也就是說,在這一刻,至少在周楚瞬間啟動時的速度,已經突破了音速。
所以實力低下的惡魔們,在這一刻其實他們是先聽到如雷鳴一般的兩聲爆響,之後視線裡捕捉到周楚的身影時,那道殘影已經逼近了阿比頓。
更多無法在第一時間捕捉到的景像是,在那一聲音爆發出的同時,地面上的食屍鬼、空中的華爾琪、以及女妖們,都像是得到了指令一般,瞬間也以自己最大的速度,朝阿比頓撲去。
可為什麼是兩聲巨響?
因為是兩次加速。
在更高實力,至少視線能夠跟得上周楚速度的惡魔與魔王們,看到的是更多的細節——周楚瞬間突破音速的速度,其實在不到一兩秒之後就降低了下來,至少是低於音速,但在這速度降低下來的同時,周楚的背後,先是突然伸出了數十根猙獰的觸角,緊接著,一對包裹著濃郁薩麥爾之力的羽翼,也猛然在周楚的背後展開,而這一對羽翼的展開,也帶給了周楚的第二次加速,而這第二次加速,同樣突破了音速,並且讓周楚的腳,離開了地面。
所以嚴格來說,周楚第一次的超音速加速,是他的一躍,而在第二步落地時,展開的羽翼將他帶離地面的同時,也產生了第二次的超音速加速,所以這一段的衝刺,並不是奔跑,而更像是貼近地面的急速跳躍與飛行。
而在羽翼展開的同時,周楚的攻擊,也已經展開。
阿比頓腳下的地面,突然生出了一片冰霜,冰霜之中,某種帶著紫色的能量,化為有形有質的手,緊緊的搜抱住了他的雙腳,無數的血箭,則是在阿比頓的身前身後浮現,而在惡魔們看不到的地方,阿比頓也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血液似乎在沸騰,而自己的腳,似乎某種古怪的瘟疫,正在沿著自己的肌膚在侵蝕。
而這一切,以人類的時間與視線來看,幾乎全都是在同一時間裡發生的,大部分惡魔們眼裡所看到的,都只是眼花繚亂而目眩神迷的一幕,兩聲爆炸,一道殘影,漫天席地朝著阿比頓撲去的食屍鬼、華爾琪與女妖們,阿比頓腳下的奇怪的冰塊與手,飛舞的血花與血線,這一切的發生,在視網膜上的時間,不過是一瞬。
快到壓根就不知道自己視線的焦點,應該落在哪裡,捕捉的又是哪一個。
對於他們來說,這是一次從幾乎靜止與單調的畫面,瞬間到眼花繚亂的萬千攻擊畫面的轉變,極靜到極動,他們能夠做的,只是等待著和看到結果。
是阿比頓被瞬間重傷?還是這萬千攻勢都不能傷及阿比頓?還是阿比頓能夠在這一瞬間,完成自己的反應,躲閃,防禦,乃至還擊?
他們能夠猜測,但卻連猜測都來不及,他們唯一能夠做到的,只是看!
等待著看到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