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周楚整個人的身影就都消失了,以其它吸血鬼的眼力,竟然無法捕捉到他的動作,只有三個血族氏族的族長,還能夠看到一道殘影。
並且不只是只有殘影而已,同時他們感覺到的,還有周楚的氣息的改變。
從一種陌生的、無害的氣息,迅速轉變成令人戰顫的,恐懼的,卻熟悉的氣息。
血液的氣息,血液的力量的氣息。
三個人只是被這突然轉變的氣息所晃神的瞬間,周楚已經出現在了雪雷的面前,此刻的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血紅色的氣息,一雙眼眸更是如血一般通紅。
包括雪雷在內的,在場的所有吸血鬼,只感覺到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與活躍,似乎像是從這一刻開始,不再聽從於他們自身,而是聽從於那個站在雪雷面前的男人,某種古怪的,似乎天生就壓制與克制他們的氣息,瀰漫在所有的空間,這氣息讓他們顫抖,甚至他們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內心,似乎已經在臣服。
「他對你們手下留情,可不代表我會對你們手下留情。」
紅瞳的周楚這樣說著,同時這句話也讓其它人一愣,站在自己面前的,不就是卡迪亞斯本人?
但雪雷已經帶著恐懼,聲音顫抖起來。
「該……隱……」
他的話讓卡塞爾和科本,甚至整個大廳裡的地獄血族都震驚起來。
「雪雷,你說什麼?!」
卡塞爾問,同時也看著周楚,沒錯,眼前的卡迪亞斯給他的感覺。已經和之前的那個卡迪亞斯截然不同,在他的身上,有種古老而熟悉,卻又神秘的氣息,並且他隱約似乎感覺到了一絲神性。
「我們的情報。也許都錯了。」
科本倒是比較平靜,儘管他的內心也很震驚,但這也恰恰讓他確定了他心裡的推測。
「什麼錯了?」
這句話不是別人問出的,而是那位卡迪亞斯,現在他似乎對這個有些興趣,轉過頭來。用一雙血色一般的眸子,看著科本。
當那雙眼睛的視線朝自己看來時,科本似乎覺得,自己內心所有的秘密,都在這一瞬間,完全暴露在這一雙眼睛之內。某種似乎是天生一般的壓制感,讓他下意識的避開了這視線,然後才回答著。
「也許他並不是什麼該隱的血裔,而是和該隱的意識融合了,又或者,他就是該隱的轉生之軀。」
「什麼?!」
同時發出這一聲驚呼的,不僅僅是卡塞爾、雪雷。幾乎所有聽到這句話的吸血鬼,包括莉卡,都驚呼起來,然後下意識的,所有吸血鬼都立即後退了一步,將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了那位『卡迪亞斯』的身上。
也不由得他們不警惕與恐懼,與其它種族虔誠而崇敬的追隨自己的創造者與神祇所不同,吸血鬼一族,對於他們的兩位創造者,是帶著截然不同的。也極其複雜的兩種心情的。
和莉莉絲的維護與寵溺所不同,該隱對於他和莉莉絲一併創造出來的血族,並沒有太多的喜愛,這一點有些諷刺,就像是神造出亞當與夏娃。之後又以不公平的眼光來對待他和亞伯一般,該隱在一開始,面對著他所創造出來的血族,確實也是有些喜愛的。
但隨後,這些吸血鬼的身上,開始體現出,和人類一般的人性變化時,該隱便開始討厭起這個由他親自所創造的種族,並且開始放任不管,甚至有傳聞說,該隱可能還參與了第一代、第二代吸血鬼的覆滅,一直到第三代吸血鬼的出現。
所以對於這個血族源頭的始祖,吸血鬼們是帶著既愛又恨,崇敬與渴望、恐懼與害怕相互交織的複雜情緒的。
而現在,這個始祖出現在了他們面前,或者說,轉生。
「這……這不在我們所知道的情況範圍以內。」
雪雷喃喃的說,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或者做什麼。
「你們還能知道什麼?」卡迪亞斯,不,應該是該隱,正在冷冷的笑著,「莉莉絲都已經破除封印回來了,我就不能重生?或者說,對於你們的創造者,你們就是這個態度?」
「不~我們沒有任何不敬的意思,該隱始祖,我們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卡塞爾趕緊說,並且立即單膝跪了下來,伴隨著他的下跪的,還有路西恩特氏族的所有吸血鬼。而科本猶豫了一下,也單膝跪了下來,而柯特家族的吸血鬼,也陸陸續續的跪了下來。場上頓時就只剩下布萊恩家族的雪雷、以及吸血鬼們沒有下跪。
「意外?呵。」該隱笑著,伸出手聳了聳肩,坐了一個無奈的表情,「如果沒有這個意外,或者說如果你們知情,那麼現在大概就全部都會聚集在卡迪亞斯的麾下,一同對抗所謂的魔王和返回地面了吧。」
沒有人說話,但大家心裡想的都是:這不是廢話嗎?如果知道您重生和復甦,那自然是要緊緊跟隨著,抱著大腿,就算最後無法返回地面,也能夠在地獄裡打開一番新天地。
可問題是,他們不知道啊。
該隱自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在轉了一個身之後,開始嘲笑起來。
「可這是個意外,可你們不知道我已經重生,所以你們自然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去計算,去思考,去獲取對自己最好的好處,可這利益,卻是短期的,狹隘的,只為自己考慮的。」
該隱這樣說著,繼續嘲笑著,只是嘲笑的語氣,卻卻更像是自嘲。
「自私、狹隘、目光短淺、只顧自己……你們還真是把人性之中的缺陷與醜惡,學習得淋漓盡致啊,所以這也是我一直都很失望的原因,除了比人類更為長壽和更為優秀、更有力量之外,你們還能比人類,還具有其它什麼優勢嗎?就連所謂的美德與意志,都沒有繼承,相反的,卻把那些黑暗的、醜陋的、不堪的,發揮得淋漓盡致,那麼僅僅只是更長命與更強一些,卻還懼怕陽光,渴望鮮血,這樣的種族,存在著有何意義?」
該隱的話讓整個大廳裡,都鴉雀無聲,或許有人想要反駁,但肯定不敢反駁,而且從另外的角度來說,該隱說得確實沒錯。
在看到沒有人說話後,該隱自嘲的呵了一聲,然後像是自言自語一般。
「我說得對吧,卡迪亞斯。」
當然沒有人知道,那和該隱共存的卡迪亞斯,究竟是怎麼想的,他們也來不及去思考,因為該隱突然之間,就伸出了手。
只是一個普通而尋常,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伸手動作。
但就是這一個伸手的動作,洞穿了雪雷的胸口,再收回時,該隱的手上,已經多出了一顆仍然在跳動的心臟。
不是雪雷不想反抗,也不是該隱的動作太快,而是在這一整個過程之中,雪雷的身體都做不出任何的反抗與反應,似乎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也失去了所有的動作能力,只能這樣任由著該隱輕而易舉的將他的心臟給拿了出來。
「你沒有存在的必要。」該隱這樣說著,然後捏爆了雪雷的心臟。
而在捏爆雪雷心臟的同時,四周突然像是刮起了無形的風,沒有風,卻仍然感覺到像是有風一般。
並且這風,似乎能夠滲透進自己的身體一般,而自己身體裡,似乎血液也能夠被這風所吹拂與帶動一般。
但其它人很快就發現,這並不是什麼錯覺或者幻覺,風,真的帶走了血液,只是不是所有人的,而是在大廳之中,沒有跪下的,屬於布萊恩家族的所有吸血鬼,他們體內的血液,就像是被風吹拂一般,緩慢的從血管之中移動,滲透出他們的肌肉與皮膚,然後離開了他們的軀體,緩慢的漂浮著,朝著該隱聚集而去。
所有的吸血鬼,都驚恐的看著這一幕,高明也有些詫異,只有周楚表情平靜——畢竟這樣的能力,在和伊萊扎戰鬥之前,他就試驗過。
只是和該隱的能力相比,周楚能夠使用的程度,也僅僅只是達到強行將血液從人體之中抽離,血液被抽離的人,仍然能夠感覺到痛楚,也能夠掙扎與逃離,但該隱卻是能夠做到,在沒有任何感覺和痛楚的情況下,將對方的血液分離,抽取出來。
這就像是一副詭異而絕美的畫面一般,布萊恩家族的所有吸血鬼們,都無法動彈,他們無法說話,也無法動作,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滴又一滴,一團又一團晶瑩剔透的血液,緩慢的從他們的肌膚裡滲透出來,再緩慢的朝著該隱漂浮過去,每一滴血液,每一團血團,都漂亮得像是最美的血色寶石一般。
更讓人恐懼的是,從頭到尾,他們都沒有感覺到任何痛楚,甚至在感覺到死亡的逼近與死神的鐮刀,已經高舉在自己的頭上,他們的心裡,竟然也沒有能夠生出半點恐懼與驚慌。
如果說有絕望,那亦是平靜而無望的絕望,沒有帶著任何情緒的,知道自己將要死去,無可挽回的死去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