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顯然事件的始作俑者還沒有做好準備——當瑪基通過自己的惡魔手下們放出風聲,說薩麥爾的血裔與繼承者,將會在晚些時候,將於旗幟樹立之地,向所有巴布拉卡的惡魔們,宣告此次突襲的目的與用意,以及薩麥爾之力的歸來時,這位始作俑者,正在為即將到來的宣告發愁與試圖推托。
「要不……高明你來吧?」
周楚試圖這樣說服著高明,卻遭到了後者的一個白眼:「這事是你決定的,自然是你來說明,而且你不是沒有感情和感性嗎?現在居然害怕這種說幾句話的事情?」
「這不是似乎在逐漸恢復嗎?」周楚說,其實他自己也有些奇怪……因為按理來說,他確實不應該有關於害怕、膽怯、或者擔心之類的情緒,事實上也沒有,但要說真沒有情緒,卻又不是——因為他確實很明顯的有「不想」、以及「不願意」這樣的心思,害怕、膽怯這一類的,倒是沒有。
但總歸是情緒。
這樣的感覺實在很微妙。只是看到高明拒絕後,周楚也不太推托什麼,反正他也本來沒打算說什麼——臨時起意的事情,哪需要什麼長篇大論和光明大義煽情詞彙,惡魔們也不吃這一套。
所以他只是給自己套上了巫妖王的頭盔,讓那層寒霜色的盔甲覆蓋在身上,然後站了起來。
「一起上去?」
他問高明。
「隨便,反正沒事做。看看你能說什麼。」
高明這樣說著,站了起來,而伴隨著他的起身,蝴蝶和小安,顏博、王石也都站了起來,拉爾蜜猶豫了一下,也還是站了起來。
但高明怎麼都沒有想到,周楚所說的宣言,以及舉動,或者說。所有的人都沒有想到。包括那些惡魔們,也包括瑪基。
那些在聽到了瑪基讓自己的手下散佈出消息,從而聚集到旅館外面與下面,密密麻麻排滿了附近的街道與房屋的惡魔們。在路西法所締造「熾陽」與「銀月」交替之時。等待著主導這一夜事變的始作俑者。
然後他們看到了。
在銀月與熾陽交替。兩個散發著不同光芒的巨大光球,同時懸掛在天空之上時,高揚著薩麥爾黑色旗幟的旅館樓頂。先是出現了一個穿著似乎帶著寒霜與死亡氣息的黑色盔甲的身影,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人類模樣的年輕男人,以及一個有些不太像是正常人類的,蹦跳的小女孩。
緊接著看起來像是妖精一般,週身都是植物與荊棘的惹火女人,以及一個看起來像是奇怪的異族獸化人與一個猶如磐石一般的高大男人,最後是一個老人,以及一個年輕的女子。
當一身死靈法師打扮的瑪基,最後出現時,等待與圍觀的惡魔們,都知道,先前所看到的那些人,就是揚起薩麥爾旗幟,突襲巴布拉卡的正主,而站在最中央的,那個身穿著帶著寒冰與死亡氣息的盔甲,看不見面容的人,或許就是這一群人的核心,也是薩麥爾的血裔與繼承者。
他會說些什麼?他的性格與行事風格,又會是怎樣的?巴布拉卡之後,又會是怎樣的改變,是繼續一如既往的商業之都,還是就地建築壁壘,招攬士兵,將巴布拉卡化身為一座軍事要塞?畢竟巴布拉卡,可是在比利亞的國度之內。
所有惡魔都在等待著,等待著這身披黑色寒霜與死亡盔甲之人,說出作為揚起薩麥爾旗幟、突襲巴布拉卡的指揮者與謀劃者,在他們,或者在地獄之中亮相之後的第一番公開宣言。
但他們卻沒有想到,這看不見面容,全身與樣子都籠罩在寒霜與死亡盔甲之後的傢伙,在環顧了一下四周之後,開口所說的話。
他的第一句話是。
「我是卡迪亞斯,薩麥爾之力的繼承者,死亡與寒霜的擁有者。」
這算是開場的自我介紹,雖然薩麥爾的魔王權職,是憤怒與死亡,但繼承者們,並非也都會全部繼承權職,薩麥爾的死亡之力是傳承,但憤怒卻不是,一個繼承了薩麥爾之力的繼承者,並不一定是憤怒權職的繼承者,並且他具有其它的能力,也並不是奇怪的事情。
所以這第一句話中規中矩,也在預料與想像之內。
可接下來的第二句話,惡魔們就有些傻眼了。
「巴布拉卡是我突襲的,可我對於巴布拉卡並沒有其它意圖……」
這是第二句話,這名為卡迪亞斯的薩麥爾繼承者在停頓了一下後,又繼續說。
「同樣的,我對於薩麥爾的國度,甚至比利亞的國度,也沒有什麼興趣。」
這不應該是一個魔王的繼承者應該說出的話。
但是他還是說出了。
就在惡魔們開始紛紛揣測這神秘的卡迪亞斯這些話的用意時,他又說出了第三句話。
「所以這純粹只是一個臨時起意的行動,當然我也會因為這樣的臨時起意承擔一定的責任,比如成為比利亞的敵人和獵物,對於這一點,我想說,歡迎至極。」
鴉雀無聲。
但事實上不管是不是鴉雀無聲,他所要說的話都不會改變,惡魔們都有這樣的感覺。
果然很快的,第四句話就說出來了:「事實上我來到地獄,只是為了告訴你們,我能夠帶著你們,以安全而有效,並且快速的,能夠避開神之禁咒的方式,重返地面之上,重返陽光之下。」
在說完這一句話後,這年輕的薩麥爾繼承者,就說出了他的最後一句話。
「所以,我出現在這裡,只是告訴你們,伊萊扎已經死了,禁咒法陣也不會發動,你們自由了。」
自由?這樣的詞彙,對於惡魔們來說,真是絕妙的詞語。
事實上這其實並不是他的最後一句話,雖然從理論上來說,這確實是這位卡迪亞斯原本計劃好的,最後一句話,但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已經半轉身的身子,又轉了回來。
「對了,如果有想要重返地面之上,或者想要成為薩麥爾旗幟下的戰士與士兵,那麼歡迎你們,隨時都可以加入我們,你來負責,瑪基。」
他身後的死靈法師,瑪基聽到這句話,點了點頭,之後這位薩麥爾之力的繼承者,旗幟的揚起者,巴布拉卡的突襲者,就這樣帶著他的「下屬」們,再一次消失在旅館的頂部。
只剩下滿城滿巷的惡魔們面面相覷。
事實上,這位卡迪亞斯所表達的意思很清晰:一、突襲巴布拉卡是他的主意,甚至他願意為此和比利亞為敵;二、但突襲是突襲,他對於巴布拉卡沒有任何意圖,所以巴布拉卡,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座無主之城;三、他對於薩麥爾原先的國度沒有任何想法,也就是對瑪蒙沒有任何直接的敵意與戰爭意圖;四、他的目的,是重返地面之上,而所有想要重返地面之上的惡魔們,都可以追隨著他。
意思確實表達的很明確,只是這樣的宣言,讓常年來習慣不是充滿霸氣與囂張的力量型宣言,就是陰險狡詐的「你們都被我耍了,不爽的話,來咬我啊」的智慧型宣言,要麼就是一語不發任由你猜測的沉默型宣言,但這樣的宣言……
這根本就不算是宣言……或者說,這壓根就是很不負責任的,很隨口的說:啊,巴布拉卡是我突襲的,伊萊扎死了,禁咒法陣也不會發動,你們自由了,愛咋咋的就咋咋地,我走了,要跟我走的,就跟上來吧。
在場的很多惡魔,在當時的心裡,就湧出了一陣想要暴打這位突然出現的,薩麥爾之力的繼承者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