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茲在完成這一擊後,就再次把巨劍插在了地面上,抬起頭,看著從天空中墜落下來的周楚,準備著要給這個敢於戲弄她的傢伙來上一記重拳,然後就此結束這場戰鬥,菲茲相信,自己二次魔化所帶來的巨大力量與魔能,絕對能夠一擊將對方那包裹在身上,黑不溜秋且難看的東西給打散,也能夠讓他吐血,防禦差一些的,搞不好會重傷和昏迷也說不定。
這一刻菲茲心裡想的就是,先打個痛快,其它的再說。
但她的願望注定要落空了。
周楚仍然在下墜,菲茲的巨劍橫斬很有爆炸力,將他是直接擊到了幾十米的高空中,一直差不多二三十層樓的高度,周楚才朝下墜去。
在被擊飛再到最高點,然後下墜,在這樣的一個過程中周楚的腦子裡盤旋過了無數的念頭——當然不是什麼臨死前人生的回放與感悟,而是他在思考,以及判斷,還有下決定。
在離地面還有十幾米的高度,菲茲已經做好了對準即將落下的他來上一記重擊時,周楚做出了決定,這個決定有些不符合失去了感情之後,那個完全理智而冷靜的他,反而更像是之前的他。
因為這個決定帶著很大的一絲賭性。
在做出決定的那一刻,包括不遠處的基利裡、高明等人,以及菲茲在內,忽然就覺得天空在那一刻亮了起來。
並不是錯覺,而是因為真的亮了一些,因為有帶著光的事物出現。
菲茲的願望最終還是落了空,她錯愕的睜大了自己的眼睛,那瞳孔中的細縫猶如貓的瞳孔一般,似乎因為驚愕,又似乎因為見了光,有些略微的橢圓,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去形容她所見到的一幕。原本預計中會筆直的落向她的拳頭的那個人類,此刻正在展示著不屬於他,或者說,也不屬於這個地獄,甚至說根本就不應該在地獄之中出現的東西。
一對明亮而柔和的,狹長而美輪美奐的光羽翼,正在他的背後。微微的拍打與扇動著,這讓那個人類在半空中沒有再繼續掉落,而是就那樣浮在半空中,居高臨下的注視著她。
那明亮的,柔和的白光,那白光之中隱約可見的片片光羽。那她能夠直視,卻不敢觸碰,帶著某種能夠讓她本能感覺到恐懼的奇特能量,都在告訴她,眼前這一對帶著明亮而柔和的白光的羽翼,究竟是什麼。
天使之羽翼!
他是天使?!
菲茲很快就立即否決了這個念頭,就算沒有見過。但拜路西法、阿撒茲勒、以及自己的君王、薩麥爾都曾是隕落的天使的緣故,菲茲也知道,天使們不但自身厭惡著一切帶有負面物質與屬性的能量,並且自身也在抗拒和無法擁有和融合,薩麥爾大人之前所擁有的死亡與憤怒的力量,也是純粹的,不帶有任何負面屬性的力量,僅僅就是字面上死亡與憤怒的意思。一直到墮落之後,薩麥爾大人的死亡與憤怒,才帶上了特有的,屬於薩麥爾大人自己的負面的屬性與力量。
而眼前的這個人,在從他身後展開那一對耀眼的天使羽翼時,他身上那由死亡與怨恨所凝聚的黑紅色影子,並沒有散去。並且因為沒有散去,才顯得更為詭異與對比鮮明,但無論如何,他不是天使。
難道是又一名墮落的天使?菲茲也否定了這個念頭。墮落的天使們,不知道什麼原因,無一例外的,在墮落的時候,羽翼不是被燃燒殆盡,就是在墮落與隕落的過程之中,經由某種不可逆轉的過程,那原本純白的光羽,最終都會變成帶著黑光與邪惡氣息的黑色羽翼,但眼前這人,背上的羽翼,卻是純白與柔和無比,沒有半點沾染。
周楚浮動在半空中,看著菲茲:「你還能第三次魔化嗎?」
菲茲警惕的後退了一步,看到對方似乎沒有什麼進攻的意圖,於是挑了挑她的眉毛:「為什麼要告訴你這個?」
「雖然我很想嘗試,但如果繼續嘗試的話,我們之間大概有一個人會受傷,那樣的話,就有些得不償失了。」周楚說,然後又加上了一句,「我覺得我們應該是盟友,或者說,就算不是盟友,也不會是必須你死我活的敵人。」
菲茲瞇了瞇眼睛:「你憑什麼這樣認為?」
「直覺。」周楚沒有避諱這個話題,而是直接回答了出來,「我能夠感覺到你沒有惡意,也沒有殺意,更多的是試探和想要看看我的實力,總之,就是我的直覺告訴我,你不是敵人。」
其實並不僅僅是直覺,其中也有一定的判斷和分析,如果按照這突然出現的女性大惡魔的說法,那麼瑪蒙在他們剛剛抵達地獄時,就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到來,並且派出了菲茲,而菲茲大概也是在他們抵達塔塔裡爾前後,就可能已經跟上了他們,但卻沒有下手——以基利裡和阿塔瑪所說的瑪蒙的性格,大概是不會給菲茲下達什麼盯著的命令,多半只會是直接殺死他們這樣的命令。
但菲茲卻沒有執行,而是一路跟到了這裡,並且能夠讓他們一直都沒有察覺,到這裡才出現,並且在一開始,周楚就確實感覺到了她沒有惡意,更多的只是好奇與試探,就算被周楚刻意的遠距離鞭子抽打戲弄而被激怒,周楚也仍然沒有感覺到那種本能意識裡傳來的殺意。
所以她一定別有目的,而更大的可能,是她仍然更忠心於消失的薩麥爾。
但一切都只是猜測,所以周楚展開自己的天使羽翼,來迫使對方震驚,並且取得了主動與談話的節奏,這樣的一個決定,只能說是帶著一絲賭博的性質,這並不是他應該做的,但在被飛翔和擊飛,並且墜落時的過程,他卻做出了這樣的一個決定,並且展開了翅膀。
接下來,就是看他的決定,或者說,他賭的,是不是正確的。
菲茲那琥珀色的眼睛,盯著空中的周楚好一陣,才不緊不慢的說。
「雖然還想繼續打一架,但就像是你說的,再打下去,我們多半有一個會受傷,這就不好玩了,那麼我就明說了,如果你們能夠向我證實一點,那我就直接帶著你們去見瑪蒙大人,你們就可以避免傷亡慘重的殺進去了,瑪蒙大人的脾氣可不怎麼好。」
「證實什麼?」
「證實你們和薩麥爾大人真的多少有些關係。」菲茲對於自己的目的直言不諱,基利裡能夠跟隨出來,自然也是有他的道理,並且這道理很可能就和她所希望的一樣,所以她就直接的說了出來。
「這好辦。」周楚說,身上的黑影散去,然後他對著阿蕾莎說,「我和薩麥爾沒有什麼關係,我和該隱有關係,薩麥爾的話,是她。」
菲茲並沒有求證周楚是否和該隱有關係,對於她來說,那根本不重要,所以她轉向了另外一邊的阿蕾莎。
「我都快成展示牌了。」阿蕾莎這樣不滿的抱怨著,但在菲茲的注視下,還是再一次展現了她所擁有的薩麥爾之力。
比起基利裡,曾經一直都是跟隨在薩麥爾身邊的菲茲,自然比基利裡更能夠分辨得出薩麥爾的氣息與力量,所以她在看到阿蕾莎展示時,就已經確認,這小女孩確實擁有著薩麥爾之力,並且至少也有三分之一,甚至很可能就是薩麥爾大人消失之後,所想要的選擇的轉生之體之一,否則是不可能有那麼純粹和那麼多的力量與氣息,純粹的聚集在她的身上。
「真是懷念啊……薩麥爾大人。」
菲茲感歎了一句,然後對著天空的周楚說。
「你可以下來了,那翅膀太亮了,我看著不舒服,另外,我直接帶你們去見瑪蒙吧,剩下的,就看你們自己的了。」
憤怒與死亡之地,憤怒死亡宮殿。
原本到處充斥著黑色與死亡氣息,陰冷而邪惡的宮殿,已經被瑪蒙重新裝飾得金碧輝煌,也不算是金碧輝煌,但能夠換成黃金與珠寶的地方,都統統被他所換過,所以如果一旦點起燈照亮整個宮殿,那也是金光閃閃奢侈異常。
但偏偏瑪蒙不喜歡光,所以整個宮殿都在陰暗中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金色調,就在這樣詭異的暗金色調中,瑪蒙正在他的高大黃金王座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著他肥碩的手指,嘴裡哼著地獄裡惡魔一族特有的小調。
他覺得有些無聊……也僅僅是無聊,在地獄裡的時間太漫長,而生活又太安逸,所以也總是會很容易無聊,而為了不無聊,瑪蒙開始盤算著,是不是去貝魯賽巴布那裡,看看能夠搜刮到什麼黃金或者財寶之類的,要不,貝利亞那邊也行?
不不,貝利亞那傢伙太懶惰了,估計就算把他的宮殿搬空,他也懶得和自己較真,最多事後再派人來拿回去,利維坦?似乎是不錯的選擇,但是更刺激的,應該是路西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