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恨他們?」陰暗面的周楚,有些少許的不相信。
「嗯,我不恨他們。」周楚平靜的說,「你不是我內心的陰暗面嗎?我想,你應該也能夠察覺到我內心的情緒和想法,所以,我真的不恨他們。」
「喔?」陰暗面的周楚,此刻也鎮定下來,反問道,「為什麼。」
「因為也許你說的是正確的,如果沒有那些事情的發生,我的生活或許會截然不同,又或許真的是一帆風順,光明無比……」周楚說,他說得很緩慢,因為他的每一句話,都像是述說,又像是自我對話與確認,確認自己的每一個想法都是正確的,源自自身與本能的。
「我曾經也想過,或者某個意義上來說,我是無比羨慕和期望著那樣的生活的……但是……」
「但是什麼?」陰暗面的周楚問。
「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啊……」
周楚笑了起來:「如果……如果……太多的如果,會在各種各樣的假設中,把事情變得很糟糕,因為我們的如果,假設的都是我們會後悔和錯過的事情,假設的都是比現在的狀況更美好的事情,並且會因為這種假設,而讓自己後悔,或者沮喪,失望等等,但我們都忘記了,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周楚說,收起了笑容,平靜的看著陰暗面的自己。
「你知道這一點,也知道我知道這一點。所以你並沒有問,你後悔嗎?而是問我,我恨他們嗎?因為你知道,我不會後悔,除了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之外,還因為……」
他一字一頓的說:「還因為如果沒有這樣一路走來,我就不會遇見她,也就不會遇見讓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想要守著她一輩子的人,所以沒有什麼如果。就算有如果的話。就算拿全世界來交換,我也不會答應。所以這才是你問我恨他們嗎?而不是問我後悔嗎的原因。」
「所以,他們是毀掉了我的生活沒錯,可是。如果沒有他們。我不會經歷得那麼多。也就不會有現在的我,也就不會遇見她,所以……我不後悔。也不會恨誰,每個人都有選擇怎麼對待別人的權利,而別忘了,是我自己去找我的堂兄,所以,某個意義上來說,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
「所以,就算是我強行扭轉了我自己的人生,我也不會後悔,也不會去恨任何人。」
陰暗面的周楚,臉色變了變,卻沒有說什麼,而是呵呵的笑著。
「啊啊,我就是問問,那麼激動做什麼?好吧,那我們走吧,事實上,我也很喜歡這樣的轉折,你知道,沒有這樣的轉折,或許我也不會站在這裡,所以,你也許是對的。」
說完之後,他轉身朝遠處走了過去,而周圍的景色晃動,先是變成了原本寂靜嶺高中的模樣,但很快又變幻成原來周楚所在的小鎮的模樣,並且以一種快進的方式快速流逝著。
周楚知道,至少在這一次,他贏了。
可,如果只是這種程度的話,那他自問,是絕對能夠守住本心的,所以他有種隱約而不好的預感。
似乎也察覺到了周楚心中不好的預感,陰暗面的周楚,露出了一抹不懷好意的壞笑。
依賴吧,需要吧,你的依賴和需要越重,最後你所無法失去的恐懼,也就越大。
這是一場猶如回顧人生一般的步行,陰暗面的自己,在前面行走著,而周圍的一切,猶如快進的電影世界一般,不斷變化著。
他看見自己第一個曠課,有些猶豫,也有些膽怯的從課堂上站起身來,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了教室,朝外面招呼和等待著自己的兄弟走去,曾經的好學生與朋友,以及課堂上老師的咆哮,紮在他的身上,刺眼、也很刺耳。
他也看到,在昏暗的街燈下,兩群人遠遠的對峙著,不知道誰喊了一聲,然後兩群人,在街道的兩頭,拿著刀具棍棒,開始對衝起來。在左側的人群之中,有一個有些瘦弱,卻敏捷的身影,拿著一根鏈條,有些矯健的身影很快就沖在了最前面,然後一鏈條抽開了一個對面的混混,然後又猛然一腳踹翻了另外一人。
混戰最終以勝利告終,而年少的自己,手拿著鏈條,平靜的站在東倒西歪的人群中,一隻手臂沾滿了鮮血,自己的堂兄,帶著複雜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
「幹得不錯。」堂兄說。
但他的堂兄沒有發覺的是,他的手和腳,都在昏暗的街燈下,微微顫抖著。
他也看見了,曾經的同學與好友,那越發厭惡與恐懼的視線,他也聽見了,曾經寄予厚望的老師們那失望的眼神,他更是看到了,在自己成績一落千丈和成為學校裡不良少年的頭目之後,母親那哀傷的眼神,以及父親高高舉起的皮帶。
無數的視線、議論、以及種種的情緒,都聚焦在年少的他,他成為了小鎮上一個由好變壞,迅速墮落的反面典型。
但他只是沉默著,並不解釋,而是更加叛逆著,出格著,他學會了抽煙,學會了如何讓人更加畏懼自己,也學會了如何保護自己,學會了曠課,學會了逃學,學會了如何在不良少年之中生存,然後讓自己成為他們的首領。
再後來,堂兄出事了,初三這一年也告別了,他被自己的父親和母親,托付給了在南城的大伯,他踏上了南城的旅途。
然後便是夏曉,便是那一個晚上。
「我就不問你,後不後悔了。」陰暗面的周楚,在他和夏曉相遇的那個場景裡,停了下來,似笑非笑的說,「這個我更應該去問夏曉,其實我想要問的,是另外兩個問題。」
他說,然後場景瞬間便切換到了夏曉生日的那一天,那個在江邊酒吧上狂歡的一夜,每個人都很盡興,盡興到每個人都醉了,醉到足夠發生任何荒唐而無法挽回的事情,又或者有人沒醉,也許是夏曉沒醉,也許是他。
周楚沉默著,看著仍然年輕的他把夏曉送到酒店,正準備離去時,卻被同樣年少的夏曉叫住。
「你接過吻嗎?」少女時的夏曉,那年輕得有些過分的眼神裡,帶著一絲迷離與嫵媚。
「廢話。」當時的自己,沒好氣的說。
「不信。」
「不信拉倒。」自己甩開夏曉扯住自己的衣角,準備就要轉身離開,但卻又被夏曉拉住了,年少的自己,有些惱怒的轉過身,卻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被夏曉那濕潤的唇給封上了自己的嘴。
一段漫長而窒息的吻之後,少女的夏曉,似笑非笑的看著周楚。
「敢嗎?」
然後周楚就被她扯進了房間。
周楚沉默著,轉過頭去,接下來的一切,他都清楚,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夜晚,他和夏曉,都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給了對方。也正因為這荒唐而迷離的一夜,讓兩人之間,開始逐漸越發的遙遠,最終以夏曉的出國,以及他回歸正常的學生生活而告終。
「你想要說什麼?」周楚看著陰暗面的自己。
「啊~」陰暗面的自己很詫異的看著他,「我本來沒想說什麼的,不過既然你問了,那我就勉為其難的說一句好了。」
「你對得起夏曉嗎?」
然後陰暗面的周楚大笑起來,然後繼續朝前走去,他只是揮了揮手,那場景就消失不見。
但那句話,卻一直迴響在他耳邊。
他沒有答案。
但他必須有答案,否則的話,他將淪陷。
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陰暗面的自己說:「是的,我對不起她,這一開始就是個錯誤,所以我對不起她,但我寧願對不起她。」
陰暗面的周楚,卻沒有說什麼,只是又露出了一抹邪惡的笑容,腳步卻沒有停下。
那一夜過後,似乎是為了逃避,又似乎是為了不再想到那一個晚上的事情,無論是他,還是夏曉,都變得更加瘋狂和肆意起來,在兩人近乎不要命的瘋狂下,夏曉所帶領的太子黨,少年混混幫派的勢力飛速擴張著,幾乎將南城最繁華的東城區給徹底控制與滲透,並且被似乎仍然覺得不夠瘋狂的夏曉,將它的觸手伸到了其他的城區,太子黨和少年黑幫的所涉及的領域,也越發的複雜,成員也越發的多樣化起來。
甚至,夏曉讓自己的手,伸向了走私的領域,憑藉著她的家世與背景,竟然讓她的太子黨幫派,與真正的黑道與官商聯繫與接觸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恐怖的龐然大物。
災禍也因此而到來。
在夏曉的太子黨,開始形成了連她都開始無法控制和左右的龐然大物後,開始有人在計劃與謀算著其他,開始有人眼紅並且想要接管,甚至掠奪以夏曉為基礎的,這令人垂涎的勢力與關係。
縱使再瘋狂,就算再妖孽與天才,就算身後有著龐大而令人畏懼的背景支撐,年少的少女,仍然還不足以抵擋成.人.世界裡那些更為陰險與狡詐的計謀,也無法防備帶著無數張面具的大人們,於是,龐然大物一般的勢力,悄然的繞過了夏曉,將觸手伸向了一個禁忌的領域裡。
毒.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