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前,只剩下芳子與周楚等人。沒有到處都殘破不堪的廢墟,有的只是阿德射擊時留下的彈孔,以及一些戰鬥留下的小小破壞,四周很是安靜,若不是在地上拚命咳嗽,似乎下一秒就要把肺咳出來,怎麼都站不起來的古名,以及噴出了一口鮮血的唐龍,加上衣服破爛的周楚,沒有人覺得這裡剛剛發生了一場激烈的戰鬥。
沒有不死不休,在發現沒有把握在全身而退的情況下徹底擊潰對方,這一隻確實充滿直接而暴力風格的隊伍就選擇了離開,並且付出了一名隊員死亡、至少兩名隊員受傷的代價,可沒有人覺得他們就好對付,事實上,或許只要金髮少年出手,這裡在場的人恐怕都要面臨一個全滅的結局,更何況還有那個自身或許並沒有戰鬥力,但卻在周圍佈置下密密麻麻火力的胖子,若不是有白狼在,或許金髮少年不出手,他們就是全滅。
只能說是僥倖,並且能夠殺死對方一名隊員和重傷其他隊員,下一次……下一次如果再遭遇的話,應該就是不死不休了。
每個人都知道這一點,同時也知道,金髮少年沒有出手,是因為芳子的存在。
除了還在教堂裡面的瑪麗安娜,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這個自稱只會輔助能力,不會任何殺傷性和攻擊能力的,總是微笑著的女孩。
芳子卻忽然不覺,只是看著天空。忽然朝大家露出了一個微笑。
「我想起我們國家的一部電影,說不定,之後的情況,就會和那部電影一樣呢。」
「什麼電影?」白狼沉默了一下。還是代表著大家問出了問題,如果說之前只是尊敬,或是覺得當著隊長也沒什麼意思,又或者因為不知道底細所以忌憚等等種種原因,而對芳子選擇聽從,那麼現在,她的能力依然是個謎,卻沒有人真的敢不重視和在意她的說法和意見了。
芳子伸了一個懶腰。臉上的笑容很燦爛。
「大逃殺。」
與對方的交手暫時就告一段落,但每個人都知道,這或許才只是開始,寂靜嶺世界的區域限制的取消。代表著接下來他們還要遭遇到更多的小隊和其他覺醒者,如何溝通、如何打交道,如何戰鬥等等,都是所需要考慮的問題。而芳子那天說的大逃殺,更是在其他人心上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影——或許這一次的寂靜嶺。最主要的並非逃離與離開的線索,而是存活。
誰能存活著到最後,誰就能更接近線索,或是誰能在活著的時候。最先找到線索,誰就能最先離開。
沒有人知道會是哪一個。而哪一個的先決條件,都是在遇見或是友善、或是敵意的覺醒者後。能夠存活下來。
而同時,從對方那裡獲知的,另一個可能是極有價值的情報,無論是炎狼,還是那個金髮女孩,似乎找到他們,都能夠讓人離線索更近一步,所以在芳子叮囑了再遇見金髮女孩,務必要留下她時,周楚曾猶豫著,是不是應該說出自己遇見到炎狼的事情。
但最後他還是選擇隱瞞下來,因為就算說出來也無濟於事,他從炎狼那裡並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和線索,也不知道如何去尋找他,說出來的話,大概只會導致其他人對於他會有些什麼想法。
如果再遇見的話,再說吧。
他這樣想著。
但沒有想到的是,在遭遇到那支覺醒者小隊後的第三天,他就再一次遇見了炎狼。
而這一次,他聽見的歌聲是汪峰的《再見青春》。
「雨會從記憶的指間滑落,帶著血中漫舞的青鳥,帶著風中悲鳴的草帽從燃燒的風中滑落……」
這一次,周楚沒有等他唱出**的那一句「再見青春,再見美麗的疼痛」,而是直接拐過了牆角,看著這個仍然一頭稻草一般的亂髮與鬍子拉渣的傢伙。
「很多人在找你。」
「然後呢?」炎狼停下了他彈奏吉他的動作,仰起頭來,看著周楚。
「他們說你知道這個世界的任務與離開線索。」
「我是知道啊。」炎狼還是看著周楚,「然後呢?」
「……」周楚忽然不知道說什麼了,雖然很想說,你知道的話,能不能告訴我,但顯然對方不會那麼做,而且炎狼的坦誠和直白,也讓他有些不適應,原本想著如果能夠試探出些什麼,然後再決定是否和芳子他們透露情報之類的事情,但壓根就不用試探,對方就這樣告訴他了。
「就算我告訴你們也沒什麼用。」炎狼看著周楚,很認真的說,「告訴你們反而是害了你們,只有你們自己去尋找,自己去發現,這樣你們才能夠真正從這個世界脫離出去。」
「為什麼這麼說?」
「沒有為什麼,因為事情就是這樣。」炎狼站起身來,「我就是過來看看,很快就走。」
「很多人在找你。」周楚說,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你最好小心一點。」
「謝謝提醒。」炎狼笑了笑,「他們找不到我,換句話說,想要找我的人,都不會遇見我,而那些並不抱什麼希望,或者不打算尋找我的,反而很可能會撞見我。」
周楚沒有說話,他不知道如果他也拚命的尋找著炎狼,是不是就真的不會再遇見他,因為就算知道了炎狼或許可能是整個事情的關鍵,或是抓住線索的哪一條線,可周楚的感覺同樣也在告訴他,如果炎狼不願意說,那就算找到他也沒有用。
所以對於這件事情,周楚並沒有什麼刻意尋找和放在心上,對於他來說,仍然是提升著自己的實力,以及盡可能的瞭解更多的,關於寂靜嶺的信息為主。
炎狼好整以暇的背上了吉他,然後似乎想起了什麼,對周楚說。
「對了,那個偷襲過你的女孩,應該還在附近,如果還有機會遇上的話,她那裡應該能問出不少東西,也許對你有幫助。」
「嗯,謝謝。」周楚點了點頭。
「不用,就是難得有人說說話,多說一些也沒有什麼關係。」炎狼笑了笑,「還有個問題……我就是想問問,你不用給我答案。」
「嗯?」周楚看著炎狼。
「對你來說,寂靜嶺究竟是個怎樣的存在,你覺得它應該代表什麼,而它最讓人恐懼的……又是什麼?」
就如同他說的,他不要周楚的答案,只是問。所以在問完這句話之後,伸手在吉他琴弦上撥了一下,然後朝遠處走去,片刻便消失在街道的拐角處。
炎狼的問題,讓周楚陷入了沉思。
寂靜嶺對於他來說,是怎樣的存在,它代表著什麼,而最讓人恐懼的,又是什麼?
周楚開始思考這些問題,等他回過神來時,附近已然沒有了炎狼的蹤影。
因為區域限制的逐漸消失,所以為了能夠確保戰鬥力與團隊的完整,白狼在經過芳子的同意後,採用了類似輪班的制度,也就是說,在同一時間內,隊伍裡最多只能有兩個人離開夢魘世界,隨時保證著至少四個人在夢魘世界裡。
儘管並不知道寂靜嶺的時間流,在這個時候會變成怎樣,但面對著這樣的情況,周楚先返回了一次現實,和顧朝夕提前做了一個預報備案,說是自己這幾天有可能會去進行關於東南亞文化博覽會必要的關係摸底與走訪,可能就不會去公司。
因為項目已經成立的關係,顧朝夕也知道,在廣告界,有些單子並不全是靠實力拿下的,關係也至關重要,所以批准了周楚的備案。
只是周楚自己心裡卻有些小感歎,這應該是自己在自己的職業生涯裡,第一次撒謊,有時候,有了第一次,就應該會有下一次。但他也只能不去想那麼多,至於那東南亞文化博覽會的關係,就只能指望歐城了。
在和顧朝夕報備了之後,周楚將自己的輪換放在了最後,而之後的連續幾天裡,他都待在寂靜嶺之中,除了在周圍巡邏與警戒之外,偶爾周楚還會更加朝著被標為危險區域的黑暗地帶深入。
他想要找到那個揮舞著巨大鐮刀的瘸腿男怪物。
本源病毒已經進化到了初始形態,同時與他身體的融合度、以及永久變異與進化,也進一步加深,但之後,就一直沒有任何動靜,一般的怪物似乎已經無法提供給本源病毒進一步變異與強化的細胞與基因,在初步與本源相連的意識裡,本源病毒在隱約的告訴他,需要更加強大、或是不一樣的對手,來進行吞噬與掠奪。
於是他第一時間想到了那沒有手、雙肩被鎖鏈困住,卻連接著一把巨大鐮刀的瘸腿男,在初始形態被激活後,感覺上應該有些能力與那怪物對抗,至少能夠有些迴旋的餘地。
並不是要殺死對方,只需要掠奪到對方的血肉。
周楚如是想。
只是不知道是否受到了驚擾,又或者不小心被金髮少年的小隊遇見,順手被解決了,周楚轉悠了幾天,甚至深入了好幾次,但都沒有發現那隻怪物的蹤跡。
眼看灰濛濛的天空就要被夜幕籠罩,周楚歎了口氣,放棄了繼續深入。他現在位於警察局的後院,卻除了幾隻穿著警服的醜陋怪物之外,沒有任何發現。
接下來,就該他回到現實世界裡輪休兩天,再回到寂靜嶺之中。
周楚正準備轉身離開,這個時候,已經有些荒廢的警察局後院,突然一陣風輕輕的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