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坐上公車後,周楚選擇了一個靠後和靠窗的位置,然後坐了下來,看著車子緩緩發動,看著站牌逐漸遠去,再看看那些或是沉默著,或是說笑著,或是等待著,形形色色的人群,這才找到了一絲真實感與踏實。
回想起夢魘世界的一切,從生化危機到寂靜嶺,一切都仍然像是做夢一般,虛幻、而不真實,但每一次醒來,鏡子裡那瞳孔中似有似無的金絲,抽屜裡的槍與美金,以及那仔細體會也能察覺到的身體的變化,都在提醒著他,這並非虛幻。
而寂靜嶺那空無一人並且詭異的環境,讓人無時無刻不把精力集中在一起,提防與戒備著,而這樣也更容易讓人對這個世界印象深刻,甚至因為過於集中,而更加投入,投入到醒來了,反而會想要回到那個世界。
既恐懼,又嚮往。
所以周楚才會想要讓自己更多的注意力與精神轉回現實,現在看來,這樣的決定是正確的,那因著寂靜嶺而壓抑與緊張的心情與狀態,因為此刻的熱鬧和陽光明媚而緩衝了不少。
儘管有著各種各樣的煩惱與苦惱,但同樣也有著其他更美好的一切,或許因為這樣,這個世界才更值得留戀和珍惜,以及把握住,周楚這樣想著,靠著車窗,看著外面人來人往的街道與行人,等待著抵達自己的目的地。
周楚和歐城這一次,是約在了雲中花城的空中餐廳,雖說是空中餐廳,不過也只是在一處商業中心的五層的露天餐廳,在這裡能夠看到下面商業區的人來人往,別有一番意境。
歐城顯然是沒有睡夠,走上了餐廳的平台的周楚,大老遠就能夠看到在平台邊緣位置,一臉昏昏欲睡,帶著些許黑眼圈的歐城。
他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並且打趣道。
「昨晚又和哪位妹妹鏖戰通宵了?」
「鏖戰你妹!」歐城沒好氣的回了一句,然後一臉鄙視的看著周楚,「算是通宵,但不是和什麼美眉,而是和女魔頭,並且還是因為你!」
「因為我?」這下輪到周楚錯愕了。
「先點東西。」歐城這一次直接無視了周楚,直接招手叫來了侍應生,點起自己的午餐起來。
周楚苦笑,簡單的掃了一眼菜單之後,也點了自己的午餐,等侍應生下去後,才看著歐城。
「到底怎麼回事?」
「還怎麼回事?!」歐城又瞪了他一眼,「**的怎麼沒和我說你認識夏曉?」
周楚愣了一下,才又苦笑著回答他:「我也不知道你認識她,而且,她不是一直在國外,壓根就沒回來過,我到底要什麼理由和腦子那裡進水了,才突然和你說起她?」
歐城被反問得有些愣,然後想想,似乎也是這樣,從夏曉的話裡,似乎她和周楚也確實很多年沒有聯繫,所以也才會追問歐城。所以自己把自己受的氣轉移到周楚身上來,確實也有些不厚道,於是撇撇嘴。
「好吧,本大少我倒霉,我認了,你不知道,昨晚夏曉可著勁追問你的一切,能說的我都必須說了,不能說的,我拚命都沒說,被折騰得……哎。」
「夏曉都問了什麼?或者說你都說了些什麼?」
「也沒說什麼。」歐城仔細回想了一下昨夜對他來說算是慘不忍睹的一幕,開始述說起來。
在夏曉有些意興闌珊的離開後,歐城本打算繼續去進行自己的花天酒地事業,沒想到人才剛到會所,夏曉的電話緊隨其後就撥打了進來,並且直截了當的詢問了他現在的位置,緊接著十分鐘後,這位大小姐就迅速的殺到了現場,然後乾淨利落的把歐城剛剛泡上的妹子毫不留情的轟走,只留下歐城和她一個人在包廂裡。
接著就是詢問歐城如何與周楚認識,然後又不斷打聽著周楚在大學時的事情,不過與其說是打聽,倒不如說是逼問。在夏曉的逼問下,歐城就差周楚上大學時住在什麼宿舍,穿得最多顏色的內褲是什麼都交代了。
周楚有些鬱悶的看著歐城,歐城在發完牢騷後,看到周楚的樣子,立馬高舉雙手:「我發誓,不該說的我打死也沒說,我就沒說你有女朋友,也沒把秦箐的存在告訴她。」
「……」周楚翻了翻白眼,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歐城這樣自作聰明的決定是對還是錯。
「好了,不說這個,話說,你究竟是怎麼和夏曉認識的,我對這個很好奇呢?」
「告訴你的話,你告訴我夏曉的身份?」周楚盯著歐城。
「你不知道?!」這一次到歐城驚訝了。
「不知道。」周楚很乾脆的搖搖頭。
「……」歐城無語,「好吧,你先說你們怎麼認識的。」
「很早的時候了吧……」周楚想了想,「大學之前,更早,那時候我才到南明……」
周楚很少去回憶自己的過去,這一次歐城既然已經問出來了,他也就藉著這一次機會,讓自己好好回憶一番,或許如果一直這樣不回憶,自己恐怕到最後,也可能真的會忘記也說不定。
那時候的周楚,才剛剛從小縣城裡來到南明,已經成為不良少年的他,在不大的縣城,就算成績一直都保持著不錯,也不太可能再考得上縣裡的重點中學,因為不會有什麼重點中學會收一個成績只是不錯,但卻掛著「不良少年」頭銜的孩子,而周楚的家庭,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家庭,所以當時周楚都已經做好了隨便找一所普通的高中就讀的準備。
只是改變也在那個時候到來,似乎是因為不想上課就天天下午都跑去球場的緣故,又或許是因為周楚還是有那麼一點運動細胞,所以周楚在初三時居然混進了校隊,然後跟著校隊參加了一場地區足球賽,也就是在那一次的比賽之中,周楚和其他的兩個隊員,被南明市十一中的體育生預招班的教練所看上。
在教練的鼓動下,加上特招生能夠在全區示範性高中就讀,只需要足球特長而不需要看中考分數的誘惑,周楚的家裡幾乎是沒有考慮太多就答應了對方的特招。
於是在那一年的九月,周楚來到了南明,成為了南明市十一中高一的足球特長班裡的一員。
任何地方都不會是天堂,也沒有任何一所學校裡全是好學生,就算是示範性高中也是一樣。所以十一中也是一樣,而早就在初中三年,在那個不大,卻足夠混亂與黑暗的縣城裡的小古惑仔的圈子裡,摸清了一切的周楚,很快就和學校裡其他的不良少年打成一片,並且利用了足球特長班裡,幾乎都是南明市以外,各個地市與縣城的特招生的特性,將這一屆的足球特長班捏成了一個小團體,然後開始了他順風順水的、新的不良少年生活。
只是井底之蛙始終是井底之蛙,在十一中和那一帶都混得不錯的周楚,有些得意忘形與飄飄然,天真的以為,大概所謂的黑社會,也就不過如此,卻不知道,他們僅僅只是這一個黑暗的世界裡最不起眼與最底層的一部分。
所以當自以為是的底層小混混碰上了更上層的傢伙們,打擊與慘劇就隨之發生,狠狠的扇了他們一記耳光。
「那時候我們最喜歡去的地方,是迪吧。」周楚點了一支煙,對歐城笑笑,「那時候什麼都是圖個新鮮,又沒見過什麼世面,所以迪斯科這種城市裡才有的東西,很快就讓我們都著迷了進去,幾乎天天都泡在那裡,對於那時候的我們來說,迪吧裡到處都是誘惑與宣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