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威爾斯有些扭曲的臉,張博反而呵呵的笑了起來。
「威爾斯,我們的接觸也不少,你覺得,以我的性格,既然能夠猜測到你會來找我,會願意這樣甘心束手待斃嗎?」
威爾斯瞇起了眼,看了張博一會,然後卻又爆發出一陣狂笑。
「你笑什麼?」
威爾斯沒有理會張博的問話,而是笑得似乎眼淚都出來了,才停了下來。
「真是難得,我居然能夠逼到自認精英,鼓吹人類就是一切的頂端,並且以自己身為人類頂端精英身份自豪的張博,居然自動放棄了身為人的身份,這真是太可笑了……嗯,不知道為什麼,我心中此刻湧起一股快感呢,是不是應該稱呼它為報復的快感?這種滋味真的很美妙啊……」
也不知道威爾斯的樣子,是有意為之還是本身確實如此,但他的這番話,卻成功的讓張博對他怒目而視,似乎確實戳中了這個天才的要害。
「而且,話說回來,就算你給自己注射進了子體,那也需要經過吞噬和融合,才能夠發揮出它原本的威力……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應該是匆忙之中才給自己注射的病毒,現在,你去那裡要找吞噬和融合的生物體?」
聽到威爾斯的話,張博原本似乎被戳中要害的惱怒,卻又消失無蹤,以一種輕蔑的視線看著威爾斯。
「果然不是最純粹的人類,才會有這樣愚蠢的猜測啊……」
「嗯?」威爾斯愣了一下,那雙金色的眼睛又瞇了起來,然後毫無徵兆的伸出了一隻手。
這是周楚第一次看到威爾斯真正意義上的親自出手,或者說z病毒的出手,毫無徵兆的,就從威爾斯的掌心裡,飛速的刺出一根肉狀的觸角,尖銳的一端所對的方向,恰好是張博的眉心所在!
「呵。」
張博只是輕蔑的發出了一聲嘲笑,整個人突然就像是爆炸一般的,掙短了身上所有的繩索,然後一個敏捷的後空翻,躲過了威爾斯的觸角的一刺。
沒有停頓的,張博以和他那身體極不相符的敏捷,迅速的一蹬一躍,跳到原本就打開的窗台邊緣,轉過身來,冷笑著對威爾斯說。
「再見了,可憐的複製體。」
然後整個人就跳了下去。
周楚朝前追了幾步,卻被威爾斯叫住了。
「不用追,你追不上的。」威爾斯緩緩的收回了從手心刺出的觸角,臉色平靜。
「那就讓他這樣逃了?」周楚有些不甘心,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不甘心究竟是為何而來,是威爾斯要殺死張博,又不是他,但從威爾斯先前告訴他的故事和剛才兩人之間的對話,周楚卻似乎能夠明白與感受到威爾斯的悲哀,所以才會不由自主的替他不甘心起來。
「他逃不掉。」威爾斯說,「z病毒母體能夠感應到子體的存在,而我有母體,能夠把一直自詡為人類精英,並且以自己身為人類自傲的張博逼到不得不給自己注射自己最厭惡的病毒,我已經很高興了,接下來,大概就應該慢慢的和他玩貓抓老鼠的遊戲了。」
「不過……」威爾斯沉吟了一下,「按理來說,z病毒子體的融合需要一段時間,並且需要吞噬相當的生物體才能夠逐漸成長,他是什麼時候開始給自己注射的,而那些生物體又是什麼時候開始吞噬的?」
周楚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語不發的轉身,走出門去,然後看了看隔壁的房門,深呼吸了一下,伸出手去,一推。
門果然沒有上鎖,只是無聲無息的開了,房間裡有些凌亂,明顯看得出有打鬥的痕跡,而在房間床前的地毯上,一大攤還沒有徹底干結的鮮血觸目驚心的出現在那裡,而似乎是肉沫和肢體的殘塊散落在四方。
「你們過來看看。」周楚面無表情的對房間裡的兩人說。
高明和威爾斯走了過來,然後看到了房間裡的慘狀,高明倒吸了一口冷氣,威爾斯則是又瞇起了自己的眼睛。
「我估計這一整層都是這樣。」周楚說。
聽到周楚這樣說,高明於是飛奔了過去,飛快的打開一扇扇房門。
果然如同周楚猜測的一樣,所有的房門都是虛掩和一推就開,所有的房間裡都有著大灘的血泊和大片的血跡,甚至高明還看到了一隻完整的耳朵。
「現在,恐怕我要對你說,一定要殺死張博。」周楚看著威爾斯。
「難怪他有恃無恐。」威爾斯點點頭,「就算你不說,我也肯定會這麼做,這是目前我唯一的目標。」
「嗯。」周楚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現在如果再有機會,他也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親手殺死張博。
「你們也該登機了,先把伊蓮娜送上去吧。」威爾斯說,「沒有什麼意外的話,我不會干涉和破壞的。」
「嗯,有你這個保證,我就放心多了。」周楚看了看高明,後者點點頭,示意確實也應該離開了。
三個人很快就在三號樓前分道揚鑣,分別沒入黑暗之中,只剩下空無一人的三號樓,在燈光的照耀下,無聲而死寂的矗立在那裡。
當周楚和高明回到酒店時,已經是第三批救援飛機開始起飛的時刻,伊蓮娜仍然安靜的在她的房間裡等待著他們,似乎一點也不好奇他們究竟去做了什麼,也不擔心他們把她丟在那裡。只是話說回來,就算現在周楚和高明將伊蓮娜棄之不顧,也沒有什麼大的危險和問題。
在看到周楚進來後,伊蓮娜扶了扶眼鏡,說:「剛才那個將軍派人來通知你們,說因為你們的情報很及時,對他們幫助很大,你們可以隨時登機撤離,並且將軍邀請你們一起去參觀與監督倖存者撤離過程。」
周楚和高明對視了一眼,然後點點頭,看著伊蓮娜。
「那,先把你送走可以嗎?」
「可以。」伊蓮娜沒有表示什麼異議。
於是在通知了前台的勤務兵後,不一會兒,一輛越野車就行駛了過來,只是周楚有些意外的看到,白河也在上面。
「白連長你怎麼也來了?」
「是我自己要來的。」白河跳下車來,「為了表示我的敬意和感謝。」
白河的話讓周楚有些汗顏,並且覺得有些承受不起,在他看來,他只是做了自己想要做和應該做的事情,所以一時間反而不知道怎麼接口。
高明解決了這個尷尬,他站出來,打了個哈哈:「白連長言重了,這只是每一個公民都應盡的義務和責任,如果是別人知道了這樣的情報,我相信他們的選擇也會和我們一樣的,所以您就不要再客氣了,我們這就過去?」
「嗯,這就過去。」白連長笑笑,沒說什麼,他看得出周楚對於這個話題不知道怎麼接腔,高明的話也明顯只是過場,每個人都有這樣的覺悟和想法?那或許這一場毀滅整個城市的病毒就不會爆發了,儘管並不知道黃元明和艾達的交易,但身為軍人的他,還是能夠從其他的蜘絲馬跡裡猜測到,這一場病毒爆發,絕不僅僅是事故和意外那麼簡單。
周楚和高明登上了越野車,越野車打出了刺眼的燈光和臨時安放的警燈,朝遠處呼嘯而去。
在行駛了極小的一段路程後,就已經開始看到在等待的倖存者們,或是排著長隊,或是聚團而坐,周圍全是荷槍實彈的士兵,甚至不遠處,一隊坦克在那裡待命,黑洞洞的炮口指向著他們。
當車輛行駛過這些倖存者時,周楚又再一次看到了那些表情不同的面孔,只是和之前相比較起來,人群們似乎分為了三個主要的方向,喜悅,冷漠,以及憤怒。
終於得救與離開這座地獄一般的城市,喜悅與重獲新生的激動自不必說,但讓周楚側目的,是那些即便是知道即將要離開,卻仍然面如死灰,不帶一絲表情的平靜與冷漠,似乎不管接下來發生什麼,得救,或是再陷於劫難,都再和他們沒有半點關係,似乎在之前的變故與逃亡裡,他們就已經耗盡了所有的力氣與靈魂,猶如行屍走肉一般。
而和這種冷漠比較起來,更加明顯的,是憤怒與仇恨,在車輛行駛過一些人時,周楚能夠看到他們眼裡不加掩飾的憤怒與仇恨,甚至周楚還聽見有人在說。
「看,又一個特權,我他媽的早說了,在這樣生死攸關的局面,當權者肯定會優先照顧到那些特權階層,說真的,誰會在意我們小老百姓呢,如果是我,我也不管……」
嘀咕聲還沒落下,旁邊的士兵就大聲的呵斥著,並且周圍黑洞洞的槍口也對準了過去。
那人又嘀咕了幾句,就沒再說話,只是仍然不加掩飾的將仇恨的眼神投向周楚。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白河苦笑,似乎擔心周楚會誤會,於是解釋道:「黃元明少將已經盡可能的安排平民們撤離,可是你也知道,幾萬人,一時半會是撤離不了那麼快的,於是有些心懷不軌的傢伙就開始起哄,說是我們搞特權主義,優先送走那些當官的和有錢人,置老百姓的死活不顧……從開始撤離到現在,已經爆發了3次騷亂,雖然都彈壓了下去,但我們也不得不抽調更多的人手過來警戒,真要鬧起來的話,最終無法離開和受害的,還是他們自己本身啊。」
白河又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