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詭異得到了不可思議程度的一個飯局,被小妖一句話,越發搞得雞飛狗跳了!
「屍毒!?」這倆字,幾乎從山雞等人的嘴裡異口同聲噴了出來。
耿小草看著老爺子,更是完全傻掉。
至於老爺子,光鐺一聲跌坐在椅子裡,臉色鐵青,身體微微顫抖,猶如一隻鬥敗了的公雞一般。
良久,耿老爺子緩緩抬起頭,看著小妖,方纔那副笑嘻嘻的神情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不堪回首的痛苦。
「這你也看出來了?」老爺子的聲音,低沉,沙啞。
「嗯。」小妖點了點頭,等著老爺子開口。
「張小妖,屍毒是什麼?」耿小草問道。
小妖撓了撓頭:「這玩意,說起來就複雜了。我跟你說個故事吧,聽完了你或許能明白一些。」
接下來,小妖說的這個故事,讓耿小草等人可就來了興趣了。
「話說宋末元初的時候,洛陽有一夥盜墓賊,為首的這傢伙,姓朱,綽號朱漆臉,為什麼叫這個綽號呢,那和他幹的活兒有關。這傢伙膽大,盯上了宋太祖趙匡胤的永昌陵,那時候兵荒馬亂的,人命如狗,原本的皇陵早就一片狼藉無人管理了。這傢伙帶著一幫人,開了地宮,打開了趙匡胤的棺木,一打開之後,霍!」小妖說得誇張,耿小草等人聽得津津有味。
「怎麼了?」耿小草忍不住道。
「發現老趙躺在棺木裡屍身未腐爛,這麼年了,還是栩栩如生。姓朱的膽大,想取下趙匡胤屍體上的玉腰帶,那玩意值錢,可老趙是個胖子,屍體太沉,沒法硬來。他就想了法子,用繩子一頭束在老趙屍體的肩下,一頭套在自己身上,面對面把屍體拉起來,順手解了那腰帶,不料這時候屍體突然嘴一張,一股黑色屍液噴在他臉上,從此無法洗掉,就成了朱漆臉。」
「朱漆臉盜墓得寶,發了橫財,起先沒覺得咋樣,只是覺得每每臉皮刺痛無比,時間長了,那痛蔓延開去,發作起來,痛苦不堪,簡直是生不如死,後來全身僵硬漆黑無法動彈,躺在床上鬼哭狼嚎,一個胖子,變得皮包骨不說,最後竟然生生抓爛自己臉皮,活活疼死。」
這故事,開頭還讓人聽得津津有味,越往後越聽得一幫人心驚膽戰。
小妖呵呵一笑,喝了一口酒,意味深長地看了老爺子一眼,道:「朱漆臉中的,就是屍毒。」
話一說完,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老爺子不放。
小妖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大家也都聽明白了,可老爺子這麼牛叉的人,怎麼可能會沾染上屍毒!?
「爺爺,你難倒也做過朱漆臉那樣的事兒?」耿小草真如同像發現了個炸彈一般。
老爺子坐在那裡,耷拉著腦袋,並沒有說話。
小妖笑道:「屍毒這玩意,其實沒那麼玄乎。其實不單單是屍體,就是你我這樣的活人,每時每刻身體裡也產生毒素。」
「怎麼講?」山雞問道。
「人的身體,包括動物在內,急劇恐懼、緊張或者憤怒的時候,都會產生毒素,擱我們正一派,管這種稱為氣毒。而人死的時候,情緒變化更是極為複雜,往往都是最恐懼的時候,產生的氣毒自然也就越發濃重,死後,這些毒素就自然留在屍體之內。不過,這還是輕的。」
「古代人為了防腐,經常在臨死之前服下劇毒的藥物,這樣容易保存,入殮時,更是加入大量的硃砂、水銀等物,置於地下。墓穴之中本來就密不透風,屍體腐爛分解,加上棺材裡面的各種陪葬品腐朽混合,產生的物質無數年積澱,無法恢復,這種東西,就是讓盜墓倒斗的人最為忌憚的屍毒。」
「這種東西,人接觸了或者是吸入了,自然沒得好,厲害的當場皮肉腐爛,一般的侵入經脈心神,很難排泄出去,積累於人體之內,隨著時間流逝,也讓人痛不欲生,朱漆臉遇到的屍毒,就屬於後者。」
小妖說完了這些,回頭看了看老爺子,道:「我剛剛想要和老爺子交手的時候,發現老爺子目光雖然有神,但瞳孔無光,乃是神脫之像,自印堂、眉心到天蒼,陰陰有一股紫黑之色,極其詭異,又用真氣探視了一下,經脈九折三震、小順大逆,乃是典型中了屍毒之象,這才問問。」
小妖這話,讓房間裡鴉雀無聲。
他說得一本正經,看老爺子那表情,肯定不假,眾人看著小妖的目光,可就意味深長了。
尤其是耿小草,一直以為小妖就是個不正經的二貨,混賬又下流,哪曉得這廝有如此的道行!?
其實,小妖這話,一半真,一半假。
所謂的真,就是他和老爺子想交手的時候,的確發現老爺子神色有異,氣色有些不對勁,儘管看上去生龍活虎的,心神走脫。出現這種情況,往往都是那些將死之人,所謂「心神走脫,無米下鍋」,便是如此。可老爺子這精神頭,完全不可能是這種情況。小妖好奇,動用了自己的天眼,這麼一查看,才看出要ど蛾子來,對於屍毒的徵兆,正一派的經典中記載極為詳細,想要確定,不難。
出了這種事情,耿小草等人驚詫無比,小妖其實也是極為好奇。
老爺子什麼身份,這麼一番亂搞,小妖心中也能才得出來了。
相他這樣的人,這樣的身份,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和那些盜墓倒斗的人混為一談,可這身體上的屍毒,又怎麼解釋呢?畢竟,這玩意幾乎是盜墓倒斗之人的職業病了。
「爺爺,到底,怎麼回事?我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耿小草坐在老爺子身邊,低聲問道。
良久,老爺子仰天長長一歎。
「這事兒,我原本想帶到棺材裡,草呀,別說你了,就是你過世的奶奶,我也從來沒告訴過,說白了,就我一個人知道。幾十年來,這玩意讓我生不如死,痛起來全身如同被無數蟲蟻啃噬,好多次我乾脆向衝自己腦門放上一槍得了!」
「可我下不了手呀!我一閉眼就想起跟著我下去沒上來的兄弟呀!一閉眼就想起他們一個個慘死的樣子!幾十年了,這事兒埋在我心裡,誰也沒提過,不敢提,也不能提!誰讓我是這身份呢!」
「小草呀,你爺爺一輩子出生入死,槍林彈雨裡從來沒扎過眼,沒做過虧心事,可就這件事,像一塊巨石一般壓著我,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幾乎每個晚上都做惡夢!」
「這,是我的報應呀!」
耿老爺子老淚縱橫,捶胸頓足,看著小草,號啕痛哭。
「老爺子,這事兒,能說不?」小妖道。
老爺子擦乾了眼淚,道:「當年這事兒,因為一個正一派道士而起,如今又讓我碰到你這麼個正一派,恐怕是緣分。」
耿老爺子端起面前的酒杯,雙手顫抖,一口乾了杯中酒,看著窗外,目光迷離,陷入痛苦的回憶中。
「這事兒,發生在解放的前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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