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覺得,他認識耿小草,是八輩子倒了血霉。
眼前這光景,別說是他,就連張雲飛都覺得自己活了這麼多年,算是瞎了狗眼了。
耿小草就戳在那裡,一身的皮衣,細長的腿兒,得意洋洋,她身後,五六個二貨,每人扛著一袋大米,包裝袋花花綠綠,山雞這貨有力氣,一人扛了兩袋,不是那種超市的小包裝,而是一袋百八十斤的大貨呀!
「張小妖!怎麼滿臉舊社會的表情?誰給你氣受了,臉拉得老長,哪一出呀?」耿小草走到小妖跟前,很不爽道。
小妖哭笑不得:「老大,我讓山雞買米……」
「對呀,這不是米麼?」耿小草乾脆利索道。
「是米,但用不了這麼多吧?」
「哦。」耿小草撓撓頭:「多多益善麼,我這不怕不夠麼。」
「您這米,整條街的人能吃一個月。」小妖好笑道。
「反正米我是買了,剩下的你愛咋咋地。」耿小草無所謂道。
「多少錢呀?」小妖摸出錢包。
「別!提錢我跟你急!」耿小草要發飆,道:「都兄弟,什麼錢不錢的,俗氣!」
完了,還對張雲飛粲然一笑:「是不是這個道理,叔?」
咳咳咳。張雲飛擠出笑來:「是,也是。」
「老大,兄弟謝了。你看這天也黑了,鳥回巢雞上圈,您是不是也該回了?」
「你的意思是,我耿小草是雞了?」
「噗!」後面六哥一嘴的茶水噴了出來。
小妖直擺手:「我可沒說你是雞!我是說,你該回去了。」
「為毛回去!?」耿小草一叉腰:「張小妖,做人不帶你這樣的,卸磨殺驢是吧?我告訴你,我耿小草這次來,就是要驗證驗證你。」
「驗證什麼?」小妖莫名。
耿小草一本正經:「驗證你有沒有真本事!」
「我有本事怎麼講沒本事又怎麼講?」
「沒本事以後懶得理你,頂多在我手下做個小弟,要是有本事麼……有本事麼……我想清楚了再告訴你。」耿小草道。
「隨你大小便。我還有活兒。」小妖拎著一袋米,進了屋子,將那雪白的糯米灑在地上,在陣中心佈置成太極魚的圖案。
大功告成,只等得夜半。一幫人坐在院中聊天,耿小草這女人,小妖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跟誰都是自來熟,時候不大和六哥、老劉混得好熟,又是喝酒又是划拳,順帶把整張雲飛也加上,灌得張雲飛老臉醉紅。
「小草呀,叔叔有幾句話問問你。」張雲飛明顯有些喝多了。
「叔,你問!」耿小草特瀟灑。
「家裡是做什麼的?父母還在不在?」
「在呀,活著可有滋味了,一人一個家。」
「啥叫一人一個家?」
「離婚了唄,吹燈拔蠟了唄。我跟著爺爺住。」
「你爺爺做什麼的?」
「當兵的!」
「這個,看得出來。」
「嗨,別說,叔,你有眼光。不過,你好像不怎麼喜歡我。」
「哪有的事兒,我怎麼會不喜歡你呢。」
「叔,這麼大年紀了,說謊話會腎虧的。」
「咳咳咳咳。」
小妖不得不出來拉開耿小草了,再這樣下去,恐怕不倒後半夜老爹就能活活氣得噴血。
這麼鬧騰,眼見得月亮隱去,過了十二點。
小妖站起來,對老劉道:「八哥,把老太太請到屋裡去。」
「好。」老劉去了。
小妖進了屋,後面一幫人都跟了過來。
「老大,我要做法事,人多了不好,你們都別進去了。」
「為毛不進去?我還要看稀奇呢!」
「你們進去,幫我倒忙不說,搞不好還會禍害老太太。」小妖都要哭了。
好在這法事,雖然不能進屋,但房門不會關上,耿小草能在外面看到。一幫人好說歹說,耿小草極其不情願同意了。
「六哥,你替我守門,在沒完成之前,不准任何人進去,連個鳥兒都不能放入。」小妖叮囑道。
「放心吧,交給我了。」六哥搬了把椅子靠在門邊。
那邊老劉也把老太太攙扶進屋,小妖在陣中放了一個厚厚的棉墊,讓那個老太太坐了,又叮囑了一番,老太太連連點頭。
交代完了,小妖看了看門口的六哥,點了點頭,示意法事可以證實開始了。
卻見小妖,一身青色道袍,將一碗淨水臨門灑了,口中喝道:「此水非凡水,北方壬癸水,一點在硯中,**須臾,至病者吞之,百病消除,邪鬼吞,吞如粉碎,急急如律令!」
此乃正一派開壇作法前的淨水咒,一碗淨水下,周圍邪氣退。
灑了淨水,小妖取出那百辟,手腕用力,那匕首直直插在門檻。
「奉請冥天玉皇尊,靈霄寶殿放光明,急急請急急靈,請金霄雲霄碧霄,王母速來臨,借向黃金絞剪,降落剪麻繩,麻繩剪得紛紛碎不容情,若有巫師邪教來使法,天雷一響霹你身,謹請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小妖手結天罡陰,口中大喝不斷。
嗡!神兵百辟,無風而顫,發出陣陣低鳴。
此乃金刀利剪咒,此咒一下,便是召喚正神鎮住法壇,一股肅穆之氣,憑空而生。
做完了這些,小妖轉身來到房中,面對老太太盤坐,將黃紙符咒燒了,取出一根銀針,刺破老太太中指,一股烏黑的紫血從老太太手指上崩出!
好小妖!一手抓住老太太手腕度入真氣,另一隻手卻是不斷結出各種道印,口中唸唸有詞:「四靈護衛,四絕誅煞,明鏡高懸,乃明天下,諸神迴避,諸煞遠離,四絕懸鏡陣,給我開!」
言罷大手一揮,房中陣風大氣,貼於各處的符咒盡數翕張翻飛,高懸的八枚鏡子劇烈抖動搖晃!
大陣一開,卻見老太太的那臉色卻是變了,又原來的慘白,變得烏紫,咬牙切齒,五官扭曲,似是十分痛苦。
站在門外的老劉見此情景,急了,抬腳就要衝進去,被六哥攔住。
「小妖說行,那就行,你進去了,只能壞事!」
「老大,我娘她……」
「沒事。等等看。」六哥看了看屋子,心中也是有些擔憂。
小妖坐在老太太對面,不斷將一股股真氣度入老太太體內,滿頭是汗,老太太的臉色,真是越來越深,徹底黑紫,身體劇烈抽搐,被刺破的中指哆嗦不挺,那手臂也是烏黑一片,好是嚇人。
噗!一股紫色血箭從老太太中指飆出!
「豆包!」小妖高叫一聲,蹲伏在旁邊的豆包早就等不及了,咻的一聲蹦躂過來,張開大嘴,一口咬住了老太太的中指,盡情吸吮吞嚥著那紫紫色烏血,咕咕亂叫,似乎是十分快活。
外面的人看得驚心動魄,雖不知道小妖使得是什麼把戲,卻見那豆包肚子迅速鼓起,原本紫色的皮膚變成赤黑之色,一股股肉眼隱約可見的氣息從豆包身上升騰,散開,周邊那些雪白的糯米被這氣息沾染,迅速變黑。
「這難道就是小妖說的髒東西?」六哥忍不住道。
這情景,約摸持續了半個多小時,小妖一身的青色道袍已被汗水浸透,死死捏著老太太手腕哪裡肯放手,置於老太太,臉上的烏色明顯減退了不少,儼然已經陷入了昏迷狀態,依然是面目猙獰。
最搞笑的,就是豆包了。先前這貨吞食烏血十分快活,過了半個小時,這貨卻是雙目圓睜,肚兒大鼓一般,直晃腿兒,已經到了極限。
周邊的糯米,方圓一米之內,盡皆成了黑色,那黑色還在緩慢伸展。
「引邪!」小妖出手如電,抓過豆包塞入懷中,隨即手指一彈,滿屋子符咒嘩啦一下直直朝著老太太橫起。
噗!
沒了豆包吸吮,從老太太中指乃至整個手臂上,一股濃濃的氣息噴薄而出。
這氣息,色黑,冰冷,腥臭無比,出了老太太身體,便迅速向四周滿溢。
「轟!」一張最先接觸到黑氣的符咒憑空自燃,發出一聲輕微的氣爆只剩,化為灰飛。
轟轟!轟轟轟!!!!!
如此的情景,房間裡接連上演,令人目不暇接,一張張符咒在化去的同時,顯然也在消耗黑氣。
小妖緊張極了,死死盯住那些符咒。
「噗!」一股黑氣在消耗一張符咒之後,仍有殘餘,穿透大陣往外滿溢。
「奶奶的,給我破了!」小妖手兒一揮,一枚鏡子嗡嗡亂響,兀自轉動,鏡面反射出一道光亮,不偏不倚照在那黑氣之上。
轟,光到,氣散!
轟轟轟!
隨著房間裡的符咒不斷減少,那股黑氣氣勢亦是銳減,不過依然肆虐不已,紛紛穿過符咒的空缺出,向陣外掠去!
「不好!」門外的六哥等人,驚叫一聲,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