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攤跟前,凌一揚瞪著小妖,撅著嘴兒。
「小妖,關二爺可關乎本小姐的大事,不能糊弄!」
「誰吃飽了撐的糊弄你呀!」小妖很不耐煩。
「你看看這神像,泥的,才二百,怎能比得上剛才那家店的!?」
小妖從兜裡掏出錢,抱了神像轉臉就走。
凌一揚跟在後面,唧唧歪歪。
「我的姑奶奶,供神像,不在乎材質,要的是那份虔誠,懂麼?現在很多人,供金的,供銀的,甚至上面鑲嵌各種寶石,閃人眼睛,但背地裡殺人越貨,這樣的人,關二爺也不會罩著他!同樣的道理,即便是你供的泥的,只要你足夠虔誠,只要你做個好人,關二爺自然替你消災解難。」
「好像也是。」凌一揚想想,覺得小妖說的有道理。
「不在乎材質,在乎自己的心。」小妖指著壞裡的神像,道:「再說,泥的怎麼了?白雲觀裡面的塑像大多還是泥的呢。土養萬物,靈氣最足。學著點。」
教訓了凌一揚一通,上了車,二人直奔電視台。
電梯裡,抱著關二爺神像的張小妖和凌一揚,沒少召來很多人好奇的目光。
進了辦公室,小妖吩咐凌一揚把門從裡面反鎖,然後從包裡掏出帶的道袍穿了,又將那道冠取出戴上,轉過身來,凌一揚撲哧一下笑了。
「又怎麼了?」
「都說人靠衣裳馬靠鞍,還別說,你這麼一打扮,還真像外面撂攤算命的。」
「去去去,道爺可是正一派嫡系高人!」小妖揮了揮手,隨機換上了一副異常嚴肅的表情:「我現在開始作法,你老老實實呆著,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摻和,你滴明白?「
「明白。」見小妖格外認真,凌一揚也不敢鬧了。
小妖將關二爺的神像恭恭敬敬地放在凌一揚的辦公桌上,取出小銅香爐,點上了香,拜了九拜,又取出硃砂毛筆以及各種法器,擺了一排。
將那硃砂磨好,小妖執筆在手,蘸上鮮紅的硃砂,深吸一口氣,閉上穩住心神,運動心脈,緩緩將體內真氣從手掌諸如那筆桿之上。
道教開光,儀軌不一,有簡又煩,但萬變不離其宗,講究的,就是通過符、咒恭請尊神進入神像之內,正一派開光向來實在,省去了很多繁複的規矩,卻也是不容馬虎。
「噗!」小妖手結道印,忽然雙目張開,手中毛筆猶如游動一般快速閃出,神像背後頓時留下血紅的符咒來。
「天地玄宗,萬氣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三界內外,惟道獨尊。體有金光,覆映吾身。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包羅天地,養育群生。受持萬遍,身有光明。三界侍衛,五帝司迎。萬神朝禮,役使雷霆鬼妖喪膽,精怪忘形。內有霹靂,雷神隱名。洞慧交徹,五氣騰騰。金光速現,覆護真人!」
一邊寫著符咒,一邊丹田吐氣頌出《金光神咒》,整個人身上,頓時散發出一股浩然之氣,讓站在旁邊的凌一揚不由得身體顫抖了一下。
這陣勢,凌一揚好奇不已,忍不住伸著頭看著小妖的動作,卻見那一隻硃砂筆,真是靈動無比,在頌咒的同時,神像背後已經密密麻麻滿是符篆,這些符篆,看起來是一個個獨立存在,卻又彼此相互聯繫,儼然成為一個整體,而最神奇的是,半隨著每一次落筆,那筆尖之上,隱隱有一股很難用肉眼看到的白色氣息諸如硃砂之中,瞬間又在神像之上隱沒!
「正一派傳人張小妖,恭請忠義神武靈佑仁勇威顯關聖大帝,諸神迴避,諸煞遠離!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小妖聲音驟然高了八度,肅穆無比,恭敬無比,咬破舌尖,將那筆放入口中,蘸著自身精血,完成了符篆的最後一筆。
「歸位!」小妖道印收起,筆落,躬身九拜!
這開光,時間很短,站在旁邊的凌一揚此刻內心卻是無比震撼。
她做記者,見多識廣,開光這種事情沒少見,往往開光之人都是有氣無力地念上一段打發了事,哪裡見過如此開光的。
而小妖完成這開光之後,凌一揚再看那關二爺的神像,頓感大為不同。
原本不過是普通的彩泥而已,毫無神采,而如今,不知道為什麼,那圓睜的怒目,那撩起的長髯,那持刀的手臂,儼然散發出一股說出來的威嚴!
尤其是那雙眼睛,不管你站在這個屋子的哪個角落,似乎都在盯著你,正氣浩然!
如果說之前凌一揚對小妖的本事還半信半疑的話,那麼此刻,已經徹底信服這小孩,的確有一套!
做完了這些,小妖額頭上冒出一層細細的汗珠。
正一派開光分為咒開、符開、和神開三種,同樣是開光,但功效可不一樣。咒開乃是正常見的,以頌咒恭請;符,乃是通過符篆換請尊神,至於神開,最為珍貴講究,乃是通過修道之人精血、真氣恭請尊神,極為耗費心神,小妖方纔的開光,便是用的神開。
通過這種方式開光的神像,如同尊神親臨,神像不破,尊神不離,永久住存,感應最大。若不是凌一揚,打死小妖小妖也不會如此賣力氣。
「完成了?」見小妖有些疲憊,凌一揚也過意不去,抽出紙巾輕柔地將小妖額頭汗水擦去。
「早著呢。」小妖苦笑一聲,將關二爺神像恭敬供置於凌一揚辦公桌後方的書櫃頂上,指著香爐道:「每日三住香,莫要忘記了。」
「嗯。」
稍事休息了一會,小妖再此起身,拿著羅盤,在房間裡面遊走,不時嘴裡嘀嘀咕咕,甚至伸出手指掐掐算算。
「這是幹什麼?」
「找陣眼。」
「陣眼?」凌一揚哪裡明白。
小妖笑道:「之前我也告訴你了,人家在你這房間中布下了個陣,我要做的,是換湯換藥不換罐子。陣眼乃是符陣的根本,只要找到了陣眼,從陣眼入手,換了大陣根氣,我再略做手腳,就可大功告成。」
凌一揚如同聽天書一般,待小妖說完了,才「哦」了一聲。
「懂了?」
「不懂。」
「不懂你哦個屁!」
「不懂我就不能哦了!?」
「好好好,愛哦不哦。」
小妖低著頭,繼續找陣眼。
「小妖呀,你原來不是說陣眼就在房間中心麼,怎麼還要找?」凌一揚八卦無比。
「我的姑奶奶。」小妖叫苦不迭:「房間中心,你這房間這麼大,這中心就有個好幾平米,我要找出陣前的準確位置,查一分一毫都不成,懂麼!?」
「這麼嚴格?」
「你說呢!?」小妖狠狠瞪了凌一揚一眼。
凌一揚頓時癟了。
搗鼓了幾乎一個多小時,小妖臉上才露出滿意的笑容,在兩塊地板跟前坐下,取出隨身攜帶的百辟,狠狠地戳了下去。
噗!
百辟削鐵如泥,這地板自然不在話下,如同插豆腐一般深深插入。
「這又是幹什麼?」凌一揚忍不住了。
「釘陣眼!」小妖道:「本門秘傳,換陣虛找陣眼,找陣眼需以法器釘住陣眼,如此才能放手去做。」
「懂了懂了,就如同打蛇打七寸一般。」凌一揚拍手道。
「看來你還不是胸大無腦麼。」
「那自然!……說什麼呢你!?」
「別打眼!我法事呢!」小妖慘叫道。
將凌一揚趕到牆角,小妖盤腿坐在百辟旁邊,轉臉看著在辦公桌上挺屍的豆包,笑道:「包兒呀,我親乖乖,該你出場了。
「咕!」豆包極其不情願地叫了一聲,翻身跳了過來,穩穩落在了那匕首把手上,向北蹲伏,對著窗戶,猶如虎踞龍盤一般。
「你讓豆包幹嘛?」凌一揚遠遠問道。
「女人還真他娘的八卦!」小妖道:「開陣。」
「開陣?」
「嗯。盯住陣眼之後,就要重開符陣,如此才能換氣。」
「開陣你自己來不就成了,幹嘛欺負豆包?」凌一揚氣鼓鼓道。
看來這小蹄子對豆包是發自內心的喜愛。
「大姐,我還有別的事做呢,開陣耗費心神真氣,我馬上要做的這事就更加耗人了,沒豆包雖然我也能做得來,可接下來半個月我就得在床上躺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