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一居裡,小妖嘴歪眼斜地看著老爹,想不通。
「爸,照你說,這東西,不值錢了!?」小妖心驚膽戰。
掃了那罐子一眼,張雲飛道:「這些道理跟你說過。壽州窯有精品不錯,但本身就比不上其他的窯。這種罐子,乃是普品,說白了,就是當年老百姓自己燒來做生活用品的,說不定就是醃鹹菜的。」
「醃……鹹菜的!?」小妖要暈了。
「說不值錢,那是瞎話,畢竟是有些年頭了,千兒八百的,應該有人要。」
「千兒……八百!?」小妖兩眼一翻。
「你多少錢買的?」張雲飛見兒子這模樣,覺得有些不妙。
小妖咬牙切齒:「道爺這回栽了!爸,這東西我可是花了三千五呀!」
「三千五?」張雲飛直搖頭:「虧了虧了。你個臭小子,我早說了,上次撿漏你是狗屎運,古玩就不能有這樣的心理,怎麼樣,到頭來被人撿了漏吧?」
「我擦呀!」小妖肉疼。
這一轉眼就虧了兩三千!
長出一口氣,小妖將那畫攤開,道:「不怕,道爺還有貨!爸,這幅畫,有年頭,畫得相當不錯,我估摸著,也是個大家,你不是說書畫現在最值錢了麼,來來來,看看這畫賣了,能不能買一套房子。」
見小妖那一副狗屎模樣,張雲飛這個樂呀,走過去,看了一番,點了點頭:「這畫畫得還真不錯,從紙張和畫法來看有年頭,清代的。題字新安風雨圖,畫的又是本省南方的山水,應該是新安畫派的。」
張雲飛這話,小妖聽不明白,啥新安畫派舊安畫派的,搞不懂,他就關心一件事。
「爸,名畫麼!?名家不!?值錢不?!」
張雲飛瞪了小妖一眼:「妖呀,你怎麼小小年紀就鑽錢眼裡了呢!」
「廢話,你到是不鑽錢眼裡了?到頭來搞了一屁股債。」小妖翻白眼道。
「你個小兔崽子!」張雲飛伸手就要拍,被小妖一把抓住。
「爸,看畫,看畫,嘿嘿嘿。」
「你呀!」張雲飛無可奈何,道:「這畫,畫得不錯,但可惜沒有落款,是習作,故而看不出到底是何人所畫,憑我對新安畫派的瞭解,應該不是特別有名的那幾個人的作品,如此一來,價格就難說了。」
「爸,你簡單點,到底值多少錢呀!?」小妖額頭開始冒汗了。
張雲飛撓了撓腦袋,道:「書畫這玩意,講究的就是個個人喜好,拋開名家來說,這一般的畫,就看人家喜不喜歡對不對眼兒,要是喜歡,這話兩三千也能賣得出去,要是不喜歡,那就沒人要了。」
「最多才值兩三千呀?」小妖臉色鐵青。
「這已經夠多的了,我上次收了一副類似的花鳥畫,放店裡三年了也沒賣出去,後來三百出的。」
「三……三百!?」小妖哆嗦了,道:「爸,這畫我可是畫了一千五呢!」
「給你五千,買了這麼兩樣東西,虧了。」張雲飛樂道。
小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中流血呀。
忙活了一個早晨,天眼開了兩次,自己累得屎尿齊出,結果賠得一塌糊塗!古玩行咋這麼難混呀!
「慢著!」小妖忽然想起口袋裡的玉蟬來,嘿嘿一陣壞笑:「道爺還有寶!」
「還有寶?」張雲飛都要無語了。
自己這兒子,怎麼這麼不安生呀。
小妖將那九個玉蟬掏出來,遞給張雲飛,道:「爹,這幾個玉蟬,可是土貨,嘿嘿嘿,土貨可貴著呢!」
張雲飛接過,掃了一眼,將那塑料袋扔在桌子上。
「土貨不假,口含而已,不值什麼錢。」
「土貨為毛不值錢!?你不說土貨值錢的麼!?還又,口含是個什麼玩意!?」連連的打擊,讓小妖要發飆了。
張雲飛不慌不忙道:「古代人死了,入殮的時候就往嘴裡放一些東西,玉是其一,大都做成玉蟬,取餐風飲露羽化成仙之意,隨屍入葬。這幾個,大小不一,玉質又青又白,一般般。」
「怪不得這麼小,原來是塞死屍嘴裡的。我說怎麼一股葬氣呢……」小妖嘀嘀咕咕,又道:「那,那值多少錢?」
「你多少收的?」
「五百!」
「五百……」張雲飛點了點頭:「倒是合適。」
「爸,能賣多少錢呀這個?」
「玩玉的人很少喜歡這種東西,千把塊應該差不多。」
小妖失望至極,算了算,自己還是虧了。
看著兒子一臉的失望,張雲飛笑道:「怎麼樣,爸早跟你說過,古玩這行當,玩的是眼力,斗的是知識,最終,還是講個境界,不能毛糙,要踏踏實實,這回算是花錢買個教訓了。」
「我擦!花啥買教訓也不能花錢呀!道爺我容易麼我!?」小妖冷汗直流,道:「爸,折騰一早晨,咱從欠賬兩萬變成了兩萬五,啷個辦?」
張雲飛揉了揉太陽穴,道:「兩萬五咱們倒是能湊齊,可時間太緊了,明天就要交錢了,七十萬少這點,應該不成問題,最多我過幾天再送過去就得了。「
「那就成。」小妖放心了。
「妖呀,這回,爸要謝謝你了。」張雲飛歎了口氣。
要不是這兒子,自己這一關還真過不去了。
「誰讓你是我爸,我是你兒子呢。」小妖也樂,將那玉蟬揣在口袋裡,道:「爸,這玩意歸我了。」
「誰稀罕!」張雲飛樂了,隨後又道:「你要這玩意幹嘛?」
「大用!道爺我改吧改吧,趕明兒大價錢賣出去,你老等著數錢吧你。」
「你個混賬。」張雲飛哭笑不得。
父子二人唧唧歪歪,忽然聽見一聲急剎車從門口傳來,聲音刺耳。
二人同時轉過臉去,見一輛紅色寶馬停在自家門前,車門打開,從裡面出了個人,三步兩步進了自家屋子。
張雲飛眼睛一亮:這姑娘不錯呀!
清清爽爽的白色牛仔褲,腳上一雙白色帆布鞋,配上一件短短的綠色鹿皮小夾克,明眸皓齒,畫著淡淡的妝,容貌清秀俊美,氣質脫俗,儼然清水出芙蓉。
「姑娘買東西?」張雲飛趕緊站起來。
「這位應該是張叔叔吧,叔叔好。」姑娘甜甜叫了一聲,叫得張雲飛美滋滋的。
轉念一想,不對呀,這姑娘我不認識呀。
「姑娘是不是找錯人了?」
「叔叔,我不是找你,我找他!」姑娘粲然一笑,伸出白淨如蔥的手指,點了點旁邊的小妖。
「爸,我朋友。」小妖樂道。
「你朋友?」張雲飛疑惑地看了看小妖,又看了看那姑娘,倒了一杯茶,道:「那你們聊,你們聊。」言罷,去後院了。
張雲飛一走,那姑娘走過來一把擰住了小妖的耳朵。
「你個小東西,找你找得好苦!跑哪去了!?」
「鬆手!鬆手!」小妖疼得齜牙咧嘴,道:「一揚姐,剛才還溫文爾雅的,咋轉臉就變成母老虎了!」
「說誰母老虎呢!?」凌一揚手頭立馬用勁。
「疼疼疼!」小妖連連討饒:「我!我母老虎!」
「治不了你這小東西。」凌一揚撲哧一笑,鬆了手,旁邊坐下來。
「你找我了?」小妖揉著耳朵斜眼道。
「打你留的那號碼,打了無數次,先前說不知道誰是張小妖,後來又說不在家,你晃點我呢?」凌一揚氣道。
還別說,這女人生氣也這麼好看。
小妖色迷迷地看著凌一揚,目光在人家身上遊走。
「小混蛋!看什麼看!」凌一揚瞪眼道。
「長得漂亮就不能怪人家看。」小妖嘿嘿壞笑,道:「說吧,找我幹嘛?」
「幹嘛!?」凌一揚要氣死了:「你說幹嘛!?」
「哦!我想起來了,桃花劫是吧。」小妖拍了一下手。
凌一揚歎了口氣,看著小妖道:「真不知道你這小混蛋是真有點本事還是瞎貓碰到死耗子,說得越來越準了。」
「這麼漂亮的一姑娘,愣說自己是死耗子,這口味夠重的。」
「討打呀!」
「別介,咋了到底?」
凌一揚跺了跺腳,道:「反正這兩天我是越來越煩了!」
「怎麼,有人勾引你了?」
「你!」凌一揚真恨不得將旁邊的大罐子塞到這小東西嘴裡去。
「反正煩得很!上次那個蔡明亮,你還有印象不?」
「就那個開跑車的小白臉?」
「就他!」凌一揚氣得夠嗆,道:「原先狗皮膏藥一樣貼著我,這還罷了,回來之後竟然動手動腳的,昨天被我扇了一巴掌,還說什麼我這輩子鐵定跑不掉要做他媳婦!誰願意做那個狗東西的媳婦!」
小妖聽了這話,樂:「一揚姐,人家挺好的呀,長得又帥,又有錢,你們女人不都喜歡這樣的人麼?」
「你才喜歡呢!」凌一揚大聲道:「我就嫁狗也不嫁他!」
「廬州狗挺多的……」小妖壞笑連連,一抬頭看見凌一揚鐵青的臉,笑聲戛然而止。
「小妖,這回你得幫幫我!」凌一揚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能幫我甩了這狗皮膏藥,姐請你吃飯。」
「吃飯?你也太摳門了。」
「怎麼,幫你姐你還得收費?」
「那必須的!一揚姐,這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呢。」
「你個小混蛋!」凌一揚無語了,道:「好,只要能幫,多少都行。」
「嗨!還傍上一富婆了!」小妖笑道。
「誰富婆!?誰富婆!?我有那麼老么!?」
「不老,不老!您老人家十八的姑娘一朵花!……別介,別掐臉!別動手動腳的!凌一揚,你再這樣,我要叫了!……」
房間裡,鬼哭狼嚎。
院子裡,拿著澆花水壺的張雲飛目瞪口呆。
乖乖,我兒子到底是怎麼了人家姑娘了?不會是先上車後買票吧!?
這姑娘挺不錯的,模樣好,氣質也好,要是做兒媳婦,我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