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短短一眨間的功夫,他們眼前毫無懸殊已死透了二個人。舒蝤梟裻
商族族長僵硬著雙唇,鯁直著脖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鶴看到倒在地上七竅流血,眼睛無法合不攏,死相猙獰的目,千般情緒湧上眼睛,最後只有澀澀地閉上眼睛。
而祈伏瑞與風魅香則震驚在當場,緊張得汗一股腦兒往外冒,心「噗通,噗通」地跳,臉色慘白,動也不動地站在那兒,只覺得脊樑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
雨跟藥護在兩人身前,緊張得皮膚都緊繃起來,身上的傷口滴著血他們彷彿都忘記了,只用盡力氣盯著靳長恭一舉一動。
「寡人並不想殺你們,可是你們偏偏不肯安份守紀。」靳長恭淡淡地瞥著他們,這話說得頗為遺憾,可掃向雨跟藥的眼神卻沒有半分溫度。
「別∼別殺我們,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我們立即就走,再也不會來這裡了,求求你放過我們吧。」祈伏瑞根本承受不起靳長恭的壓力,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一張垮著求饒的臉上全是污漬與淚痕。
雨瞳孔一縮,轉身皺起眉頭,蹲下來扶起他,指尖用和口氣有種怒其不爭的憤怒:「主上,死並不可怕!當初你明明跟雨說過:死並不可怕,反而活著才會一直受折磨與苦難。可你現在在做什麼,求饒示弱有用的話,剛才軒轅拔拓就不會死了!」
祈伏瑞一震,慘兮兮的抬起臉看著雨,笑得淒冷:「是啊,死並不可怕,可是如果是不想死呢?如果是還有仇末報,如果是還有想要的東西沒有得到呢?」
風魅香性子一直比男子還要堅韌,她不會像祈伏瑞那般懦弱坐以待斃,她捏緊拳頭,暗中跟藥交換了一個眼神。
然後,藥頷首,他厲喝一聲,便義無反顧地衝向靳長恭,而風魅香同一時刻扭身直襲向受傷倒地的鶴他們。
藥的能力是毒,他翻身點地一轉,那矮小的身體便輕巧地落在半空中,靳長恭負手紋絲不動,僅冷然一抬眸,就看見他從身上各處躥射出十幾條蛇,蛇身那斑斕盤旋的色彩一看就知道此種蛇劇毒無比,見血封喉。
風淡淡的從靳長恭的眉宇間流失,銳利的雙眸中,隱隱的透出舐血的龍,她指尖玩弄著一根細長的銀針,就在風魅香在抵達鶴他們身邊,露出勝利的笑容正準備朝他身上抓去那一瞬間,像捕抓鏡頭一樣定格一切畫面。
那些蛇在空中支離破碎了,一截一截掉落在地。而風魅香則像是冰封了一樣,維持著那個動作,一動不動。
藥感覺自己的心跳好像都停止子,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可是第一次他從一個人身上看到了絕望,那是一種強大到他連反抗都興不起念頭的絕望。
藥也不管靳長恭會如何對付他,只拼盡最後一點念想奔到風魅香身邊,顫著手碰了一下,就看到她直挺挺地「呯」地一聲摔倒在地上,渾身僵硬如石。
藥愣愣地看著倒在腳邊的風魅香,不知道為何會想笑,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她比他「矮」。勾出一個似哭似笑的弧度,他灰暗著雙瞳看向商族族長,道:「族長,您當曾教導我們,做人太過貪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下場必然是自食惡果,沒錯,您說得一點都沒有錯。」
以前,他為了讓自己的毒功達到頂端,試圖拿自己的身體浸毒練成百毒不侵,於是他將自己身體弄壞了,明明已經二十歲卻永遠也長不大,只能停留在十二歲時候的身高。
現在,如果他沒有聽從目他們的教唆,不死心。跟主上一起跟蹤靳長恭他們來到禁地,也許很多事情就不會發生,至少她還能活著回風國,不會客死異鄉。
「藥,自作孽——不可活啊!」商族族長看著一副慘淡的藥,難受地扭過頭,沉重地歎息一聲。
這些孩子變成這樣,他何嘗能夠撇清關係,當初他們的教導便終其一生忠其一主,如今……可現在大業末成他只能自私一次,鳳主的利益重於一切,甚至包括他自已的生命,他不可能替他們求情的。
藥明白了,亦不再多言,只見他嘴邊溢出一肌黑血,抱起腳邊的風魅香,相擁死去。
祈伏瑞看到連風魅香他們都死了,想到自己更加孤立無援更加面無人色,雨卻像死了心顯得十分冷靜,她望著靳長恭,平靜道:「永樂帝陛下,您果然如同傳聞中一樣,手狠手辣!」
然後,她又看向族長跟鶴他們,諷刺地笑道:「鳳主就是這樣一個人,在你們面前也能毫無顧及地殺光我們,你們真的覺得由她來帶領商族,能夠恢復我們商族數百年前『戰神』的稱號嗎?能夠成就我們商族賢臣救世的目的嗎?」
商族族長眉下的雙眼,此刻卻很沉重而堅定,他朝她搖了搖頭,道:「雨啊,雨!你難道也被外面的世俗引誘變得是非不分了嗎?你且回答,在商族擅闖禁地是何罪名,協助外人背叛商族規矩,帶著記憶離去又是何罪名?你們的罪即使是扔進萬蛇窟也不為過!」
「雨,鳳主是什麼樣的人,我跟族長比你更清楚,莫說這一次鳳主想要饒過你們,即使是我也不會再讓你們活著出去!鳳主的身份,商族的存在,都絕不能冒險被你們洩露出去一句!你們已經沒有資格讓我們相信了!」現在鶴的立場已經很堅定了,靳長恭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他身為智者候選人,就有義務替鳳主剷除一切可能潛在的危害。
雨看著一個她亦父亦師的族長,一個族中同胞,都想要她死。她雙嘴抿得緊緊的,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她只感覺得好像整個世界都遺棄了她,天下之大而她卻失去了可以回歸的地方,心中一片茫然後卻突然湧出一種絕望而憤世的恨意。
「永樂帝,你真是好本事!不過短短一天時間,你就能夠讓他們如此死心踏地地效忠於你,維護於你,反正我雨只是賤命一條,既然留不住,索性就送給你吧!」
雨好張冷傲的臉上帶著嫉恨與痛苦,拔出腰間的刀便抵在喉嚨處,但此刻她眼中卻露出一絲惡毒的笑意:「不過,既然契是你的鳳詣士,那你該知道我跟他曾經在一起過的事情吧,如果讓他知道你就是這樣逼死了我,你猜他會不會在此而恨你呢?」
靳長恭凝視著她,無悲無怒,好像任她如何蹦噠胡鬧,對她都沒有半分影響,那種高曠而寬廣的視線,讓雨的心情更加沉重而憤怒。
靳長恭對於雨一開始多少還是有一些好感,因為她是她第一個看見的商族女人,而多少是因主契的關係,所謂愛烏及烏,看到她跟契的關係不錯,所以對於雨這個女人,她一直採取一種被動的態度,若她退她亦不會緊步相追。
可現在,她卻覺得這個女人可能真的太自以為是了,讓她對她的最後一點好感都揮霍完了。她說得很對,她不願意因為她的關係,讓契對自己生出隔閡,可是這並不表示她會接收任何人的威脅。
「你死了,寡人再將你們的屍體扔給紅蜥蜴飽餐一頓,契便永遠也不會知道你是怎麼死的。再說,時間久了,再深的感情也會風吹湮滅,到時候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難道你覺得你會比寡人在他心目中還要重要?」靳長恭眸中閃過一道幽冰的光澤,淡淡道。
雨嘴角的笑意一僵,心中頓生強烈的挫敗與自嘲,她發現自己不僅武功不如她,智謀不如她,甚至連口才也都是忘塵莫及。
「永樂帝,你到底有沒有心,如果你有心的話,如果你曾經真真正正愛過一個人的話,你還能說得出這種話不在乎的話嗎?」雨望著她,一字一句道。
靳長恭一怔,看著她的眼睛覺得有些移不開視線,那裡面的有一道漩渦在引導著她,她神色漸漸有些迷茫,她有深深地愛過一個人嗎?
有的,她愛過。她深深愛過那個曾經讓她愛得失去一切,只換來一身的遍體鱗傷,痛不欲生的男人,她還記得在那個滿樹和嬌爛熳紅的桃花林中,落花時節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她就被他吸引了。
沒有一個男人光憑一個背影就能像彙集天地精華,勾勒出一副絕美的畫面,她活了十三年也沒有哪一個男子,光憑背景就能令她心跳加速,像一個平常的女子一樣失神地看著。
「你愛的是靳微遙吧,你究竟愛他有多深呢,你肯為他了而去死嗎?」雨的聲音似穿透了迷霧帶著輕柔,蠱惑傳進她腦海中,更有一種怕將她從夢中驚醒的顫抖。
靳長恭瞳孔一片朦朧,她的確很愛他,也願意為他而死,她曾經就為他死過一次,就在那片血色的枯鴉林裡。
「如果你肯為他死,那麼現在就撿起掉在地上的劍,用自吻的方式來證明你是這世界上最愛他的人,這樣他就會愛你了,因為只有你會為他而死,他一定會感動,然後愛上你的。」雨的雙瞳就像湖面平靜得像一面明鏡,陽光一照,跳動起無數耀眼的光斑流光溢彩。
靳長恭此刻就像被人催眠一樣,蹲下身子慢慢地拔出軒轅拓拔的劍,這時候鶴跟商族族長從剛才就覺得他們的對話有些奇怪了,卻怎麼也不敢相信雨竟不怕死地對鳳主使用瞳術。
夏國那位看著靳長恭,眼神有些怪異,卻依舊沒有參與他們的事情,靜觀其變。
另一邊,當所有人的視線都被靳長恭與雨她們吸引過去的時候,祈伏瑞已經悄然潛進商族族長身邊,瞬間點住他跟鶴的啞穴,而夏國那位他並沒有下手,他一直覺得他就是那種遊走於邊緣的人,不會插手的,再說插手對他也沒有好處,不過他暗地裡還是時刻緊盯著他,以防有異動。
看著靳長恭像木偶一樣舉起劍,雨感覺胸腔中的呼吸越來越急,越來越難受,她感覺自己的心跳已經快被這種負荷過度的力道給嚼碎了,可是她必須冷靜地繼續撐著,直到她殺掉靳長恭,為主上謀一條生路。
她也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如果不是她毅力過人,恐怕早就支撐不住了,就是心中那股堅定的信念讓她死命地拖著靳長恭,看著她握著劍的手有些遲疑,她急切道:「快!快自殺!你愛的人就一定會愛你的,而且——」
雨的聲音就像突然被人掐住,嘎然而止,她雙眸瞠大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喉間一涼,然後她微微一抬頭,那激噴而出的血霧就映紅了她眼前的所有色彩,只剩一片紅。
「你,你沒有、中、魅術?」她張闔著雙唇,可聲音已經發不出來了。
雨直直地看著靳長恭,好像如果她不回答,她就不願意斷氣似的。
靳長恭站在她側邊,想知道她想問的問題:「你以為寡人會被你的瞳術控制?呵,你是太高估自己,還是低估了寡人。」靳長恭甩了甩那把滴血的劍,斜睨著她,眸光森寒而清亮,卻沒有了之前的渾濁。
雨聞言,嘴角勾了勾,似在嘲笑自己,又像是一種解脫的輕鬆。
祈伏瑞大叫一聲:「雨!」他撲上來抱住她,著急地看著她血流不止,身上,手上,腳下。卻無計可施。
雨目光呆滯,瞳孔已渙散地看了一眼祈伏瑞,張了張嘴:「主、主上,別怕,下、下面,我會等、等你——」
祈伏瑞瞳孔一縮,看到已經嚥氣微笑的雨,一張臉扭曲了起來,突然「啊∼」地大叫跑了起來,他正朝著沼澤霧障那這衝去,他此刻寧願出去面對那些吃人的紅蜥蜴,也不想看到靳長恭那張臉。
「為什麼要逃?剛才雨不是說過了嗎,希望你能夠下去陪她,那你就替她完成心願。」
一首幽冷的聲音響起,祈伏瑞「呃!」一聲感覺胸前一痛,低頭一看,一把穿胸而過的劍,他跌倒在地,深深地抓進地面,抽搐幾下便不動彈了。
靳長恭冷冷地掃了一眼死了的祈伏瑞,只覺得雨的眼光真是太特別了,這種怕死好色的男人,她也選得下手,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各花入各眼?
收回視線,她看向臉皮直抽的商族族長跟烏龜一般趴著的鶴,眼中這才有了一絲笑意,大袍一揮,兩道氣勁便解了兩人的穴道。
那兩人的表情有些羞愧還有,羞自覺自已實在太沒有用了,這麼容易就被人制住了,愧,則是覺得將處理他們的事情全權交給了鳳主,他們不忍心處決鳳詣士,只好將刀刃將給鳳主下手,回頭一想,他們都覺得自己的卑鄙。
「鳳主,他們怎麼辦?」鶴爬起來,雖然痛得雙唇顫抖,可他不想再這樣「無動於衷」下去,他盯著夏國那位與其鳳詣士,眸中猝閃冷酷,
商族族長也站在靳長恭身邊,與他們一同審視著剩下的兩人。
靳長恭視線幽深地盯著他們,突然道:「夏帝既然親自來臨,我們自然要以客之禮對待。」
商族族長跟鶴聞言,神色一震,齊齊朝靳長恭看去。
夏帝,與蒼國齊駕並驅的強夏國?!真的假的,鳳詣士曾透露他只是夏國的一個什麼皇親國戚,可他們確實沒有從他身上看出任何霸氣側漏的表現,於是很自然地忽略了,現在鳳主卻這麼肯定地表明了他們真實身份,真讓他們暗地裡恨恨地痛斥自己的有眼無珠。
而那位被點名的神秘夏帝,穿著一件簡單款式流暢的寬袍藍袍,衣服上沒有什麼復瑣的飾物,就像一塊藍布天衣無縫而成,只是他的臉上卻帶了面罩,從眼處遊走橫束起。
他緩步閒庭雅致地走到靳長恭身前,那一刻他的感覺翻天覆地的改變了,就像一個璞石被打磨成形,從由散出一種奪目的光彩。
他動作肢體不再隨意,而是帶著皇族天生優雅的恰到好處,在商族族長跟鶴驚訝而奇怪的視線下,他拉起靳長恭的手。
「你要怎麼以禮相待呢?」他的聲音也跟那時候的嗓音不同了,反而帶著一種糯糯的,軟軟的,像暖陽,令人心生好感,
靳長恭任他牽著,眸點一波幽潭,饒有趣味地看著他,揚唇道:「你想如何以禮相待?」
他笑了笑,末答,雙瞳綻路杳然櫻色,越靳長恭不曾提防那一刻,手上一緊,一把拖過她,那手勁力道十分巧妙,既不會令她感到痛,可又不能讓她自己掙脫開來。
「我們也好久不見了,那就陪我一道逛一逛絕地吧。」
靳長恭被他拖離幾步,卻不想他的隨意一步,便是一個空間隔離,只見他帶著靳長恭踏在一個方型的石板上,所有人尚沒有反應過來,他們就瞬間消息在地面上了。
或者,不該說是突然消失,而是絕地的地下入口開啟,他們從上面掉落下去了。
商族族長大驚:「他,他怎麼知道我商族秘密之地的入口機關?!」
鶴掙扎著要衝上去,大聲喊道:「族長,快去追上鳳主!那個夏國皇帝也不知道有什麼目的,竟然抓著陛下一起下去了。」
還留在這裡的鳳詣士,也是一個像夏帝模樣包得嚴實的男子,他此時開口:「族長,放心吧,主上只是想跟她單獨相處一會兒。」
商族族長瞪了他一眼,卻還是急得不得了:「那下面機關甚多,鳳主根本沒有去過,萬一傷著怎麼辦?我們是得趕緊追上去。」
他轉過頭,看著此刻連走路都困難的鶴,皺起眉頭,道:「鶴,你還是在這裡等著吧。你的傷就算下去了也於事無補,而且如果契跟他們回來了,你也好跟他們說明一下情況。」
鶴有些黯然地垂下頭,可衡量一下現在的情況,只猶豫一下,便無奈地答應了。
而商族族長走到剛才夏帝帶著鳳主站的地方,這裡的一帶仔細一看,才能發現地面有著像棋盤一樣的方方格格,橫橫豎豎,有黑底的石板,也有白底的石板,每一塊石板觸動的入口都不盡相同。
商族族長看著都忍不住哀歎一聲,隨意踩了一塊,瞬間他腳一空,就消失在空氣中了。
話說那被夏帝猝不及防帶進絕地的靳長恭,一陣頭暈眼花,就摔倒在地上了。她摸了摸腦袋,身上,感覺四肢還算健全,而屁股底下正坐著感軟軟的物體,她伸手一摸還溫溫的,知道她身上是正躺著一個人。
「你摸著可算還滿意?」底下的聲音帶著一種促狹的笑意,
他以為這樣一說靳長恭會有什麼有趣的反應,而實際上靳長恭只是再認真摸了幾把,淡淡而稍帶嫌棄道:「比起我以前摸的男人,你並不算最差。」可也不算多好!
底下的人沉默了,像是被打擊了半天不坑聲。
靳長恭此刻待的地方一片漆黑,還能感覺四周像是一個狹窄的通道,陰陰冷冷的,仔細吸氣能夠聞到一股潮濕水汽的味道。
她坐夏帝身上起來,眼睛適應一會兒瞇眼看了看,四周像是一間密室徹著石壁牆,沒有光線透落……
正當她在觀察環境時,卻聽到夏帝,不滿道:「你怎麼不問?你不好奇,我是怎麼知道絕地的入口嗎?」
靳長恭一聽他說這件事情就心中有邪火,直接一腳踢過去,暗室頓時響起一聲慘叫,她只當聽不見,輕描淡寫地道:「不好意思,天太黑,看不清楚。」
夏帝抱著快斷了的腿,頓時有種苦笑不得的心酸,她還真是眥睚必報,他剛才趁她不注意故意將她拉下來,她立即就回擊回來。
「啊恭,你下次要踢也踢我的其它部位為好,萬一我腳廢了會耽擱我們的行程的。」夏帝待痛楚過去,就像縱容一個任性的孩子一般大度地勸道。
靳長恭淡淡瞥了他一眼,那一計眼神即使在黑暗中都能察覺的陰森。
「沒關係,腿廢了,我可以拖著你走,總歸不會將殘廢的夏帝你單獨留下,畢竟拿你身子擋擋危險還是有必要的。」
她的聲音壓低,聲線溫和像女子,但在這種氣氛下可讓人只覺恐怖。
夏帝抖了抖,終於還是不指望她會有什麼善心了,自已慢吞吞站起來,瞧了瞧身邊神色冷然的她,知道她這回肯定氣得不輕。
「阿恭,別生氣了。怎麼比小時候還小氣呢,我又不是故意的,這次拖你下來,也是想跟你單獨敘敘舊,你要進絕地我帶你走不是也一樣嗎?」夏帝溫言相勸,說著又想拉拉她的手。
「夏合歡,這可是商族的絕地,不是你夏國的後花院,你難道還能比商族族長懂得還多,摸得還熟透?」靳長恭冷嗤一聲,「啪」地打開他伸來的手。
說起夏帝跟靳帝,他們很多年前就相識了。靳長恭十歲的時候,夏合歡十二歲,兩人相差二歲,當年的夏帝跟靳國關係還不錯,靳國雖然並不是夏國的附屬國,可是兩國的關係也相當於聯盟的狀態,所以兩國經常有來往。
夏合歡與靳長恭就是在兩帝相會這種情況下認識,並且在沒有多少同齡人的皇宮中,他們倒算是志同道合經常一同玩耍。
那時候靳長恭還是一個粉雕玉徹的好娃娃,而夏合歡那個時候也是一個苗根正好的小少年。
那時候的情誼現在回想起來,算是唯一一段能令人感到放鬆而自在的時光了……如果沒有後面那一系列的變故的話。
「阿恭幾年不見,卻恁地的膽小了呢,我們可以當作歷險嘛,虧外面還謠傳你殺人如麻,殘暴不仁,可我看你還是當年那個一隻小鳥摔死了,都喜歡哭鼻子的人呢。」夏帝是一隻狡猾的狐狸,他拐著彎來激她。
靳長恭何以聽不出來,她的確是變了,可不得不說這廝跟以前不太一樣了。不過幾年時間便物事人非了,六年前的靳長恭何嘗不是跟受盡寵愛的皇族貴親一樣,無憂無慮天真無邪,可她最終被現實逼成了一個暴君。
以前的夏合歡也是一個純正爽朗的傢伙,現在卻簡直就不要臉不要皮了。
「想冒險你就自己趕緊,我是不會去的。等商族族長下來後,我再作打算。」
夏合歡聞言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打擊她,遲疑道:「阿恭,這、這絕地的入口通道四通八達,可不一定會落在跟我們一樣的地方,你……你確定要一直這樣等下去嗎?」
靳長恭額頭青筋一突,反手就在他腦袋上怒劈了一掌,夏合歡反應不過來,腦袋上就挨了一記,那一刻從他身上本能地冒出一種十分危險的氣息。
「夏合歡,從十年前我就知道,你絕對跟我八字不合,一遇上你就從來沒有過好事!」靳長恭氣結。
而聽到靳長恭的話,夏合歡那危險的氣息一散,不由得回到十年前的時候,那時候他因為好玩叫她去摘一朵池子裡的荷花,她也聽話,可在摘的時候腳踩滑掉進水裡,差點沒給淹死,所幸被他眼明手快地撈起來了,當時她哭花了一張粉臉,指著他,抽噎道:「夏,夏合、歡,你欺負,我,我要告訴,父皇,去,啊嗚嗚∼∼」
當時,他也著急了,沒想到她會哭得這麼慘兮兮的,立即哄著:「阿恭,小恭恭,乖啊,別哭好不好,如果你不哭,我什麼都答應你,給你騎馬馬也可以哦∼」
靳長恭哭得通紅的大眼狡猾又委屈地盯著他,半天才道:「你以後要給我當牛作馬,要保護我,將來你當皇帝了,就得給我當打手,不能讓人欺負我們靳國!」
父皇好像說過,讓她跟夏合歡將關係搞好,就讓他幫她,那他們關係已經不錯了,所以現在可以提這個要求吧?
夏合歡晨露一般的雙眸,水色蕩漾,彎了彎,狠狠地刮了一下她鼻子,道:「小恭恭,你個獅子大開口的小鬼。好吧,將來如果你來找我幫忙,並且叫我一聲歡哥哥,我一定會幫你的!呵呵∼」
而靳長恭則傲嬌地抬起下巴,哼了一聲:「不可能,你才不是我哥哥,我有哥哥了!」
臭小鬼!夏合歡氣笑了地拍了一下她的小腦袋,靳長恭一痛,又張開嘴嗚啊∼地哭了起來。
這下夏合歡頭皮一麻,只好屈下面子再次來哄這個愛哭,愛撒嬌,愛耍賴的小鬼了。
「夏合歡,腦子抽了啊,想什麼呢?」
夏合歡一驚,像在夢中被驚醒似地,目光彷彿剛從遙遠的地方摸索回來似的。
「阿恭,為什麼這六年你從來沒有來找過我?」夏合歡能從黑暗中看出一些靳長恭面部輪廓。
「因為,你也從來沒有來找過我。」
靳長恭的聲音很隨便,他們之間算什麼,不過是一起玩玩罷了,何況就算是之前的靳國,於夏國這種強國,也算是高攀了,何況被前身弄得千瘡百孔的現今。
夏合歡被她的話堵得說不出話來了,過了一會兒他才摸了摸額頭,有些頭痛道:「阿恭啊,我現在不是來找你了嗎?可你,好像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找我。」
「夏合歡,你是來找我的嗎?你是來找鳳主的吧?」靳長恭對於他們這種追根究底的對話有些膩味,無論以前怎麼樣,現在的靳長恭跟現在的夏合歡,根本就不再是當初的他們了,什麼約定都比不上眼前的利益。
如果不是認出他的身份,她估計也不會放過他們,可是這跟他們以前的關係無關,不殺他只是因為他是夏帝,他的身份令她有了顧及。
「你不就是鳳主嗎?」眨了眨眼睛,夏合歡一點被拆穿的尷尬都沒有,對答如流。
靳長恭抬步就朝前走去:「那就記住,從此我是鳳主,而你是夏帝。」
夏合歡蹙眉,當即也跟上去,再次於黑暗牽起她的手:「可我們還是靳長恭與夏合歡不是嗎?」
靳長恭再次被他牽住,心下明白幾分,他的武功恐怕也差不了她多少,手下一用勁,只聽夏合歡立即道:「這絕地可是凶險之地,你如果甩開我,可能會踩中什麼陷阱,那時候不是得不償失,阿恭,可不是這麼意氣用事的人吧?」
靳長恭果然不再動作了,她看著他,狐疑道:「你怎麼這麼瞭解絕地?」
夏合歡也直言不諱,道:「我祖上曾有幸成為鳳主,自然來過一趟絕地,所以我們夏氏族譜裡面有記載著一部分絕地的事情——不過最終還是失敗了。」最後一句,他說得很輕,像是自言自語。
「什麼失敗了?」靳長恭卻聽到了,並且覺得有些不對勁。
「等你到達目地的就知道了,商族世世代代守護的東西,如果你真的是上天選中的鳳主,他們認可的鳳主,那麼你一定會得到的。」夏合歡語氣一轉,歡快地似安慰也似在述說一種結果。
「你剛才說你們夏氏族譜只記載著一部分,這麼說還有一大部分你不知道了?」靳長恭回憶著他的話,越來越覺得這個夏合歡不靠譜。
夏合歡無辜道:「就算我懂得不多,可商族族長也不一定能夠全知道啊,他們商族族長也不是經常能夠來絕地的,所以對於絕地內部構築也沒有多瞭解,好不好?」
靳長恭一聽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假的,可現在的情況也由不得她選擇了,她漠視著這個「青梅竹馬」開始探路。
而夏合歡則笑彎了雙眸,牽著靳長恭那纖細而軟膩如玉的手,覺得比女子的手還要舒服,他鬆鬆緊緊地握著,就像在把玩一件珍品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