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坤是在公孫綠萼剛剛把車子駕駛進入城區,脫離危險時候醒來的。他一睜眼,頗有些茫然的看著公孫綠萼,似乎有些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出現。他關於之前的記憶依舊停留在身體崩潰、支撐不住單膝跪地的那一刻。從當時閉上眼之後,接下來的事情他都已經不記得了,就彷彿一個醉酒的醉漢,清醒之後只記得酒勁兒湧上來那一刻的事情,再接下來就是一片模糊。
記憶出現斷層,再度清醒過來之後,總會有一種悵然若失、恍若新生的感覺,不管是經歷了醉酒還是經歷了生死,這份感覺其實都差不多,不同的只是程度而已。李澤坤反應了大約一分鐘的時間,才從這種狀態中脫離出來。
身上依舊有些疼痛,胸口更是一種十分憋悶的感覺,彷彿一塊大石在上面壓著,讓他有些喘不過起來。
李澤坤艱難的伸出手臂,想把胸口的衣服扯開一些,不過手臂伸出來的時候這才發現疼痛無比,幾乎不能行動。他眉頭皺皺,然後強忍著疼痛,把手臂來回活動一下之後,這才終於勉強壓制下去那種不適,然後用力扯開了胸口的衣服。
「呼……」
胸口憋悶的情況終於有所好轉,他大口的呼出一口氣,身上似乎也恢復了幾分氣力。
「大叔,你終於醒了!」
一直到他呼出一口氣,身旁的公孫綠萼才發現他已經清醒過來,不由驚喜的大喊一聲。聲音裡面又是歡喜,又是後怕,還有些委屈,差點沒掉下眼淚來。
這小丫頭剛才經歷被皇甫端直升機追擊的時候,儘管驚恐無比,但根本沒有一點抹眼淚兒的意思,倒是這會兒看到李澤坤醒來,眼眶裡面止不住的酸澀。
李澤坤苦笑一聲,雖然大腦之中回憶不到關於綠萼到來的事情,但他很快就從自己歪斜的靠在副駕駛座上以及車子擋風玻璃碎裂、車身數個彈孔的情況推測出來了一個大致情況,跟真實情況並不相差許多。
「綠萼,你沒事吧?」李澤坤喉頭動動,吞嚥了一口唾沫之後,這才帶著嘶啞乾裂的聲音問道。
「沒事沒事,大叔,你也沒事吧?」綠萼眨巴眨巴眼,把想要流出的淚水重新蘊藏進眼眶,之前經歷的委屈似乎經過李澤坤這句並沒有顯得多關心的問話,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沒有什麼比大叔清醒過來,關懷的問自己話來的更美好。
「嗯,我也沒事。」
李澤坤並沒有留意到綠萼細膩的感情變化,他只是掙扎著做起來,把甩在前面駕駛台上的雙腿抽下來,以正常的姿勢坐到駕駛座上。稍微活動了一下身體,勉強緩和了一下滿身的疼痛。
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他已經恢復了常態,暫時不管身上的疼痛,開始以勝利幫幫主的身份開始思考問題。
「綠萼,你怎麼過來了?見到我的時候,我是什麼樣的狀況?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因為記憶的斷層可能會導致接下來考慮不周,所以,李澤坤先是連續問了綠萼三個問題。
聽到李澤坤口氣的嚴肅,綠萼忙回答道:「今年城區以內不是不准燃放煙火麼?我跟我媽一起去蒙山看的煙火,參加了煙火晚會,結束的時候就已經很晚了,然後我倆回頭快到家的時候,正好見到兩輛車上面都是一些受傷的人,我一時好奇,就跟著走了一段時間,然後見到了黃毛哥來接應這兩輛車,我就下去跟黃毛哥打了個招呼,問一下發生了什麼事。黃毛哥當時也不清楚情況,另外一個中年大叔說你在皇甫家這邊,情況很危險,當時還跟你打了個電話,電話掛了之後,黃毛哥堅持要過來接應你,那個中年大叔不同意……然後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跟我媽說了一聲,直接就開車跑過來了,他們後面開車追我,不過我的速度快,他們沒追上……」
聽了綠萼的話,李澤坤才終於知道發生了什麼問題。之前因為紅緹小叔子的事情,紅緹和綠萼都認識了黃毛,知道他是自己的手下。這事情說來實在是巧合,不過這丫頭也真是,明知道危險竟然還這麼衝動,幸好事情最後有個好結果,否則的話,讓綠萼無辜牽涉進來,李澤坤無論如何也不能原諒自己。
「傻丫頭,不知道這件事很危險麼?幸好沒事,要不然我可怎麼跟你媽交代……」
李澤坤有些嗔怪的語氣說完,伸出手,有氣無力的拍了拍綠萼的腦袋。
「危險怎麼了?」綠萼很不服氣的說道:「當時我媽也同意我來救你了。再說,當時要不是我來……」
說到這裡,綠萼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李澤坤問道:「當時怎麼了?說說後面的事情吧。」
「嗯。」綠萼點點頭,把她剛到那裡之後見到的事情,以及之後皇甫家的直升機追擊等全部告訴了李澤坤。
李澤坤聽的一陣後怕,依照當時自己的狀況,如果不是綠萼趕過來的話,還真是有死無生,根本不可能逃出性命來。而且救了自己之後,這小丫頭竟然還經歷了那麼危險的逃亡,直升機、子彈……這些距離普通人生活太遠、又逃過恐怖的東西,也不知道這小丫頭是怎麼面對的……
李澤坤心頭一陣歉意,無論對待自己的幾位紅顏知己,還是對公孫綠萼,李澤坤都只想她們生活的平安無慮,不想她們牽涉到任何意外與危險之中。這次因為自己的事情而讓綠萼一個小丫頭面對如此艱難危險的情況,實在是有些太對不住她。
「綠萼,對不起,實在很抱歉讓你來面對這些事情……」李澤坤側側身體,看著綠萼,很歉意的說道。
「大叔,你說什麼呢?」
綠萼很驚訝的看著李澤坤,咬著嘴唇思索了一會兒,然後幽幽的歎了口氣,說道:「大叔,你實在不必抱歉的,當初我被十三個帶到車上,孤立無助的時候,就是你像個大英雄一般忽然出現,把我從那裡帶了出來,雖然當時你罰我一步一步走著回去,但我心裡還是永遠感激你的……」
綠萼臉上帶著一種很奇異的笑,繼續道:「而且當時我就覺得,總有一天我也會像大叔你當初救我一樣救你一次,你看,我的預感很準確吧?當初大叔你飆車救我了一次,現在我也靠飆車救你了一次,咱們倆算是扯平了,以後就兩不相欠……啊,不!不能算是兩不相欠,剛才那麼危險,又是飛機又是槍的,比上次還危險,就算你欠我的好了!」
綠萼皺著鼻子,恢復了小女孩兒的姿態,很是神氣的說著。
李澤坤卻是被她的話說的心裡一熱,是啊,同樣是用飆車的方式,兩人互相救了對方一次,有時候不得不承認緣分的奇妙。
「嗯,算是我欠你的。」李澤坤笑著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