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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八,隨著第一具長長的雲梯架過護城河,越河而過的夏兵,將飛梯搭上定州城牆,像羊屙屎一樣磨嘰了七、八天的定州攻防戰,節奏開始變得激烈起來。
短兵相接,怒血激射的時刻來臨了。
定州主將王貴,手上共有三個旅——但是且慢開懷,這三個旅,只有步兵,而且每個旅只有兩個戰兵營、一個輔兵的兵力。也就是說,王貴手頭只有不到五千兵力,其中戰兵只有三千餘人,佈署在四面城牆,每個方向的兵力不過七、八百人。
就是這四、五千人的兵力,面對的敵軍,卻是近三萬。
好在夏軍這三萬兵力,刨去役夫與負贍兵,真正能用於攻城的,也不過一半。
饒是如此,四千餘對一萬五,兵力對比幾乎是四比一,浴血苦戰,再所難免。登城首日,白刃相接,戰鬥迅速進入白熱化。
烈日懸空,雲海蒼茫,巍巍賀蘭山下,大地廣闊無垠。一場在萬人攻城大戰,正如火如荼展開。
夏軍營寨一個個隆起的營帳,好似一窩窩蟻穴;蜂擁而出的夏兵,如同成群結隊的螞蟻;那一具具高大沉重的攻城器具,在「蟻群」中緩緩移動,似足了螞蟻搬運食物的場面。
一具具雲梯、攻城木樓,順著百丈斜坡推上土城。運送到護城河前。在守軍不斷投擲的火油彈下,化為一團團烈焰。濃煙滾滾,遮天蔽日。驍勇的夏兵步跋子,在火勢未焚燬雲梯之前,紛紛踏梯而過,衝向城頭。
火槍爆鳴,彈丸紛飛,一個個步跋子拖著長長的嚎叫,自半空墜落。栽入護城河裡,泛起一團團血花。
而攻城木樓上擔任掩護的夏兵,也借居高臨下之勢,不停射出弩矢、弓箭、標槍、飛斧。華軍的火槍兵在這密如飛蝗的打擊下,縱有各種守城設施掩護,亦不時中招倒下。
而對夏軍而言,最可怕的就是那圓滾滾的**包。隨著城頭一聲聲「箜箜」響聲,從一具具大鐵桶中噴出,劃過半空,滴溜溜從天而降。若擲偏了那是八字生得巧,若不幸砸了個正著,方圓十步之內。跑得慢的就不用再跑了……
爆炸聲、槍炮聲、繃弦聲、慘叫聲、踩踏梯子聲、火焰嗶剝聲、刀槍斧棒交擊聲、此起彼伏地落水聲……交織成一首宏大的戰爭進行曲。
戰至午時,隨著一名步跋子押隊躍上城頭,定州攻防戰,進入白刃戰階段。
華軍守城採用的是戰車防禦模式,長槍兵遠刺。刀牌兵近斬,火槍兵趁隙轟擊。三才戰陣,有章有法,交替配合。夏軍雖眾,卻也只能一個個沿雲梯與飛梯突進,每一個登城的夏兵,都要同時面臨三至四個華軍士兵組成的小型戰陣,任是你再驍勇,也難以討好。
華軍就憑這嚴密的陣形,將戰陣之威發揮得淋漓盡致,以寡敵眾,苦戰四倍之敵。
戰至酣處,連主將王貴都親自上陣。先持長矛刺殺敵兵,連續捅斷了三根長矛,再換上手刀,砍得滿是缺口,最後掄起骨朵,一口氣砸碎了三顆腦袋……呼哧呼哧地喘著大氣,骨朵柱地,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汗,撐開血粘糊糊的眼皮,向南遠眺,一個聲音在急劇起伏地胸膛來回滾蕩轟鳴:「五哥、三郎,這場面,俺王六撐住了!下面就看你們的了!」
……
就在王貴率定州軍浴血奮戰之時,南邊二十里,破軍砦,華軍守軍同樣陷入苦戰當中。
正如察哥所判斷的那樣,破軍砦的華軍,只有不過四百人——至少表面上看是這樣。而他們要面對的,卻是整整兩萬人!
五月十六,夏國後繼援兵,在左廂神勇軍司都統軍野利榮的率領下,出現在破軍砦下,夏軍二萬後繼兵馬趕到了。這二萬兵馬,全是邊境五大軍司老兵悍卒,除了近半負贍兵之外,足有上萬正兵,戰鬥力之強,猶在察哥所率之三萬軍之上。
野利榮率大軍抵達,在接到都元帥勒令剷平此砦的均令後,當即派出一千精銳步跋子,分三個梯隊,扛著攻城用的木立牌,洶洶而擊。
野利榮本欲一擊奏功,迅速占令此砦,掃蕩殘敵,然後速速上路,前方還急盼援兵呢,但結果卻令他大為驚訝及窩火。
小小破砦,火力極猛,不光有火槍、霹靂彈,甚至還有**包,打擊空前激烈。一千步跋子,在短短半個時辰內,強攻三次不遂,傷亡超過過三百,最後一次進攻,連指揮使都身中三彈掛掉。步跋子再強橫,也頂不住這樣慘重的損失與打擊,紛紛潰退。
野利榮滿面陰雲,他是夏國高級將領中,極少數曾與華軍交過手,有一定與敵作戰經驗的老將。通過這短暫的交鋒,敏銳察覺此砦雖小,敵軍雖寡,但戰力不可小覷。更利用地形之便,逼迫進攻方只能採取添油戰術,一點點與之消磨。這塊骨頭雖小,卻夠硬啊!
野利榮當即下令全軍紮營,同時派信使向興慶府請求調派攻城器具。儘管這麼做會讓朝臣們詬病恥笑——二萬人打四百人,竟然還要調攻城器!但對野利榮這樣的老將而言,打勝仗、降低損失才是第一位的,個人臉面,身外榮辱,付之一笑而已。
四十里路,來回甚速,短短一天半,興慶府軍械庫便按野利榮的要求,送來二十具攻城木樓與鵝車,甚至還有十架立式旋風砲。而夏軍也在這段時間內,掘土墊路。鋪出了一條通往破軍砦的長長平緩斜坡。
軍器到位,準備充分。總攻開始。野利榮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耽擱,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掃平這個可惡的砦寨,否則誤期之罪,十個腦袋也不夠砍。他已經耽誤得太久了,這一次,一定要以雷霆之勢,一舉而平。
五月十八,與二十里外的定州激戰同一天。小小的破軍砦,也在進行著一場慘烈決戰。
二十具攻城器,十架旋風砲,三千步跋子,後續還有七千正兵整裝待命——這陣勢,就算是攻打一座州城,都綽綽有餘了。
山峁頂上。破敗的垣壁後,孫占功正焦急地望著砦寨外——岳雲正與四名戰士給地雷掛弦。弄好之後,一聲忽哨,五人飛快撤回。繞過鹿砦,跳過壕溝,從垣壁缺口翻身而入。
孫占功扶了他一把。探頭向山下看了看:「看來夏軍這回可是動真格的了。」
岳雲朝那一圈「死亡區」瞄了一眼,嘿嘿一笑:「咱們也沒跟他們鬧著玩。」
孫占功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突然說了一句不像他這等粗豪漢子所能說出的話:「今日一定會很長……」
岳雲將跑歪的鐵盔正了正,剛長出淡淡茸毛的嘴唇上方沁出一粒粒汗珠。岳雲渾不在意擦了一下。不顧臉上出現幾道泥痕,扭頭向後方看了一眼。低聲道:「請示了沒有?要守多久?」
孫占功摘下後背的大弓,從箭壺裡取出一把箭矢,往泥地上用力一插,腮幫子鼓起幾根稜條,咬牙道:「堅持!盡力!」
通通通通!一陣令人氣血下沉的戰鼓聲,將岳雲的問話打斷,夏軍的進攻,開始了。
上千役夫嘿唷嘿唷地喊著號子,將二十具攻城器沿著被滾木壓得瓷實的土坡向上推去,攻城器的後方,則綴著一個個正兵方陣。再後面,是十架重達三百多斤的旋風砲,在一隊潑喜軍卒的拉拽下,輪彀骨碌,向上推進。
岳雲緊張地瞪大眼睛,看著那一排攻城器一步步逼近,牙齒磨得咯咯響,倏地一舉手:「就是現在,扔!」
十多名戰士應聲扛起一根佈滿蛀眼的檁梁——估計是從某個廢棄的房屋頂上拆下來的。
「一、二、三——去!」
檁梁骨碌碌順山坡滾下,壓斷了繃弦,更挾著猛烈衝勢,重重撞擊在隊伍最前頭的一架攻城木樓上。
轟地一聲大響,攻城木樓劇烈震動,板壁裂開,向後傾歪,卻是不倒。而那根已經半朽的檁梁,卻斷成兩截,殘屑紛飛四濺。最前頭推動攻城器具的五、六名役夫哀叫著捂面倒地,後面的役夫驚叫四散。
緊隨其後,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檁梁滾滾而下,不斷衝撞那攻城木樓。攻城木樓終於頂不住,轟然倒下。檁梁繼續翻滾,又砸壞了一輛鵝車——但也只能倒此為止了。
孫占功搖頭歎息:「可惜,這山頭就像夏人的腦袋一樣,光禿禿的,無樹可伐。房屋的檁梁也沒幾根,還全是朽木……」
岳雲突然雙手一張,十指成開花狀,嘴巴一歙一合:「彭!」
轟隆隆!彷彿得到無聲指令,延時地雷密如爆竹,連串爆炸,有的在攻城器底部炸開,轟然洞裂,木樓傾倒;有的則在亂哄哄的役夫腳下起爆,攪起一片腥風血雨;有的恰恰在夏兵方陣正中開花……
二十三個地雷,破軍砦華軍的全部家當,炸死炸傷近百夏軍士卒與役夫,摧毀攻城器兩架,因混亂自相踐踏及摔滾下兩側山崖的夏兵,更達到數百之眾,令夏軍的第一次攻擊,無疾而終。
山坡下的督戰隊一陣砍殺,用十幾顆腦袋,鎮住混亂,軍兵重新整隊,足足折騰了一個時辰,戰鼓再擂,再度進攻。
所有進攻的夏兵與役夫,在爬坡過程中,看著一地屍體、血腥,以及斷手斷腳、一時未死慘嚎的同伴,無不面如土色,股戰心驚——這一點,只要想想你正行進在插著一塊骷髏牌子的雷區,就能感同身受。
萬幸,爆炸沒有再發生。正當夏軍剛剛緩過一口氣時,災難從天而降——霹靂彈、火油彈、**包,接二連三從砦寨後拋出。火焰騰騰,爆炸不斷。攻城器或被焚燬。或被炸塌,就連那尚未發揮出作用的旋風砲,都被驚恐萬狀的成百上千役夫撞得散了架。
夏軍再度被重創,損失之大,更甚於第一次進攻。
短短一個時辰,損失上千人,進攻方士氣大墜,指揮進攻的將領。垂頭喪氣伏跪於野利榮馬前請罪。
野利榮只淡淡說了一句:「將最先逃回山下的五十人推出斬首,繼續進攻,若再敗,你也不用回來見本將了。」
血腥鎮壓與死亡威脅,終於令夏軍將士瘋狂起來。他們推著僅剩的五架尚堪使用的攻城器,以及最後四架旋風砲,向破軍砦發起了決死進攻。
而破軍砦內的華軍的三板斧也用得差不多了……
西征軍本就缺少大面積殺傷性武器。甚至連重甲都不多。孫占功與岳雲這個混成營,趕得匆忙,更未攜帶多少彈藥。當他們以密集的轟炸都未能擊垮夏軍之後,真正的豁命較量來臨了。
十八日未時許(下午三點),夏軍以傷亡五百餘人的代價,以戰死的士兵屍體為依托。不斷逼近,終於突破了華軍的火槍陣,越壕翻牆,白刃相接。
橫山步跋子,夏軍步卒最精銳。儘管被炸死炸傷多人,卻仍有近五百之眾。這些號稱「山訛」的橫山羌人。最能逾高超遠,輕足善走,雖然極害怕爆炸、槍彈,但一旦被督戰隊逼得無路可退,加上華軍彈藥不濟,這些被激發野性的「山間羌人」便紅了眼。
兩支殺紅了眼的軍隊,重重撞在一起——
長雲掩日,山風飆烈,斷垣殘壁,積屍盈野。震徹山峁的喊殺聲,隨著一個個士兵的倒下,漸漸弱了下去。攻守雙方,都付出了達到彼此承受極限的慘重代價。
孫占功的箭矢早已射盡,大弓折斷,手刀砍缺,頭盔都被打掉,披頭散髮,狀若厲鬼。岳雲雙鐵錐槍只剩一支,半身染血,不過,瞧他身手依舊靈便的模樣,這身血多半是敵人的。
「孫指揮使,大概,差不多了吧?」岳雲與十餘名長矛兵剛剛將衝入壁垣的七八名夏兵擊殺,眼見夏軍攻勢稍挫,正是脫離接觸的大好機會,當即衝到孫占功身旁,啞著聲音說道。饒是岳雲體力過人,廝殺這許久,也有些喘。
「好……撤吧……」孫占功嗓子冒煙,更是話都說不出聲來,舉目所見,遍地遺骸,四百人的混成營,怕是一半都不剩了。孫占功眼睛濕潤,嘴唇微顫,「我們,盡力了……」
岳雲得令,立即四下奔走,組織剩餘的華軍戰士後撤。
孫占功大口喘氣,正待轉身,冷不防一名步跋子突然逾牆飛躍而至,手中鐵棒重重砸下。孫占功倉促舉刀格擋,刀刃折斷,鐵棒餘勢未衰,擊中孫占功左肩。雖有護甲,仍難免劇痛若折。
孫占功忍痛大吼,單手握住鐵棒,飛足踢倒那步跋子,正舉棒欲擊,突然頭頂一暗,一枚拳頭大小的石彈破空而至——噗,眼前一片血紅……
岳雲遠遠看到,嗔目大吼,飛槍擲出,將那正欲痛下殺手的步跋子生生釘死。
待眾華軍戰士紛紛搶上前,扶起孫占功之時,但見這西北漢子已是額骨內陷,血流滿面,一隻眼珠暴出,口鼻噴血,眼見不活了。
「孫指揮使……」岳雲聲音哽咽,再說不出話。
孫占功氣若游絲,喉嚨咯咯有聲:「還……還有**……嗎?」
岳雲含淚點頭:「還有最後兩個,留待斷後用的。」
「給我……快走,別被……夏兵纏上……」
岳雲此時縱有再多的話,也沒法說——戰場之上,分秒生死,豈容得半分遲疑?
「**包留下,撤!」岳雲揮淚下令。
孫占功蜷伏於屍堆中,身下壓著兩個二十斤**包,在夏兵幢幢人影出現於壁垣後時,手中火種摁下……導火索滋滋冒煙,,孫占功竭力睜開血糊腫脹的獨眼,望著血紅色的天空,喃喃道:「今日……果然……很長……」
爆炸的火光,衝霄而上,佇馬於山峁觀戰的野利榮,似為光亮所灼,不由自主抬手遮了一下,眼角一陣痙攣,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好一支華軍!竟以四百之眾,殺傷我三千人馬……不過,縱使你再強,也難逃覆滅之運!傳令,留下五百人馬打掃戰場,全軍全力向定州進發。務必在黃昏之前,趕到定州城下!」(。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