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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王新婚遇刺,刺客竟是信王趙榛!
這個爆炸性消息,引發了長安,乃至天樞勢力的一場地震。
王之遇刺,常常預示著一場政治陰謀,而陰謀破產,也將昭示接下來會有一場大清洗。
當所有人都在惶恐不安時,華王果然採取行動了。
不過,與眾人想像中的那種城門封閉、大肆搜捕、鎖拿枷號、家家泣號的白色恐怖場面不同,搜捕行動,非常低調而克制。
正出使長安的金國使臣烏陵思謀,親歷了天樞勢力這一場政治動盪,並將其目睹的整個過程記錄下來,回國之後,交與國主參要。在這篇名為《天樞亂》的半日記式文章裡,烏陵思謀詳細描繪了他的所見所聞:
「……猝見數名天樞保密局密探,率萬年縣(長安治縣)衙役十餘人,驅廂車至某官員府邸。趨大堂,宣罪狀,定逆名。官員伏罪,除官服,著素衣,與家人別。未枷鎖,請入廂車,載之而去。家眷悲泣,鄰里問之,言道未曾有冤……」
「……此搜捕行動,持續五日則止,動如雷霆,收如聚雨,目標異常明確,幾無濫捕濫殺之事。顯示華王在遇刺之前。對屬下官員忠逆,洞若觀火。最令人擊節之事,莫過於拘捕手段,溫文有禮,頗得古人之『刑不上大夫』之真髓。所繫人犯及其家眷,亦因此未出現過激之舉,配合入彀。此實為我朝可師範之舉……」
正如烏陵思謀所見,狄烈首次展示了汲取自後世的文明執法理念。
從大局上說,天樞勢力正處在欣欣向榮的轉折時期。這個時候,絕不宜因為一次未遂的刺殺事件。大肆捕殺。搞得滿城風雨、人心惶惶,大好局面,毀於一旦。
從個人而言,那種鎖拿枷號、繫於囚籠、巡街示眾的徹底踐踏人格的行為。既是侮辱這些曾經的天樞官員。又何嘗不是在侮辱狄烈這位天樞最高領袖?
說白了。這些宗室官員只是政治犯,不是窮凶極惡之徒,沒有必要帶枷上鎖。以相對文明的方式。請入密閉的廂車,保住其顏面,一路直入州府大牢。以此方式拘捕,無論被捕官員是否覺得冤屈,都不至於產生強烈對抗情緒,為下一步審訊,打下良好基礎。
刺殺事件發生後,狄烈很快調查清楚,這是趙榛的個人行為,所以不宜打擊擴大化。目前與趙榛頗有往來的只有幾名五馬師軍官,是否參與此事,不得而知,但就憑著他們與趙榛的親近,就必須拿下,革除軍籍,以防萬一。
早在建炎二年,傳國玉璽事件之時,就有不少宗室與官員士子跳出來,認為應將玉璽送還建炎朝。結果弄得狄烈很被動,之後一直雪藏玉璽,都不怎麼敢用。從那時起,保密局就開始設立黑名單,阿術一手主抓負責,為文武官員及宗室設立評價等級。
這個星級評定,是由狄烈親自擬定的,共分五級,由五星到一星:五星最忠誠、四星亦可靠、三星算中立,二星以下,居心叵測,拉入黑名單。
星級評定的方式,由阿術動用保密局密探,通過收買、用間、監視等手段,大量收集文武官員與宗室們的言行舉動,彙集成材料,然後初審評定。之後,將初審評定並附上精選出的材料,一併呈交狄烈終審。最後由狄烈定下每一位武將與官員的最終星級。
如此一來,狄烈對天樞勢力中所有文臣武將與宗室的忠誠情況,以及個人學識能力瞭然於胸,並且據此在任免官員、升降武將時,做為重要指標參數考量。這才保證了在天樞勢力的重要崗位上,多為對狄烈忠心且有能力的可靠將官。
這個星級評定,屬最高機密,若大一個天樞勢力,能接觸到這個核心的,唯有狄烈、阿術及保密局寥寥幾個負責初審的官員而已。
在這個評定體系中,天誅軍九成以上的武將,都得到了五星評定,其中包括趙梃;趙能為四星;趙邦傑最初為三星,近期升至四星;其餘岳飛、王貴、徐慶、關勝、折彥文、張用、丁進等人,亦由三星升至四星。西軍諸將帥、晉寧軍、折家軍、陝州軍、王屋山寨亦正式開始納入評定。
文臣方面,就比武將遜色多了,得五星者不及一半,多以早期追隨者為主,譬如張角、侯方鏡、劉二平、王友植及軍工司那群大匠;四星亦不少,陳規、馬擴、趙偲俱為此類;三星最多,天樞勢力中,這類官員及宗室為主流。狄烈強勢,他們自然乖乖的;狄烈倒了,他們也會順風倒向新勢力。二星以下官員,就是這場清洗的重點。
評定為二星的宗室與官員,或多或少,都曾在公開或私下裡表示過對狄烈、對天樞勢力的不認同;評定為一星的宗室與官員,更有公然指責狄烈「目無君上」,並且強烈反對狄烈封王。
宗室人物裡,原濟王趙栩、永安縣公趙儆、項城伯趙供等人,便屬此類;其中信王趙榛,更是一星級人物。這些人,都屬於保密局重點監控的人物。趙榛在皇宮活動時,密探無法進入監控,故而未能掌握他的行蹤。而趙榛被監控了近一年,再笨也能察覺到,故而在行動當夜,猝然發難,與僕役小廝一起,將監視他的密探擊倒。
由於狄烈大婚,長安城聚集了天樞勢力內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文臣武將,這使得保密局的工作量劇增。人手短缺,顧此失彼。結果等保密局發現這密探失蹤,費好一番手腳找到密探屍體時,一切都已晚了……
在八月份時,狄烈曾下達了可自由返回南朝的開禁令,二星以下的宗室與官員,甚至包括部分三星官員,大部分選擇離開天樞南歸。但無論在什麼時代,總有這樣的人——不認同你的理念,不認可你這個上司。卻又捨不下手裡的飯碗。該走不走,怪話不斷,最終成為一鍋好湯中的老鼠屎。
狄烈給阿術下達的命令非常明確:不擴大、不株連、不枉不縱、有禮有節,將二星以下的老鼠屎一鍋端。正好。名單上大多數人正齊聚長安祝賀。都不用緹騎四出。直接拿人就行。
這群上了黑名單的傢伙,那個沒有一屁股的屎?保密局的檔案室裡,隨便都可以抽出一沓沓這些人曾經攻擊狄烈本人與天樞城政策的罪狀。只是大宋向來不因言獲罪。天樞勢力也講究言論自由,缺乏一個適合的藉口,不便動手而已。
如今,趙榛刺王事件,正可成為清洗天樞政壇的最好藉口。
先從與信王有關的二星以下宗室與官員下手,所有平日對狄烈不滿的言辭,在這非常時期,全部成為心懷怨望、圖謀不軌的證據。罪證上交,引起淵聖皇后與軍方的極大憤概,朝野上下,極力要求嚴懲不貸。
保密局趁熱打鐵,不斷將範圍擴大,網越收越緊,逐一將二星以下宗室官員全部囊括進來,一網打盡。僅僅只用了五天,就完成了狄烈要求的「大掃除」。最難得的是,沒有引發朝局與軍隊的大動盪,甚至連長安城都沒戒嚴,百姓生活如常,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放在過去任何一個朝代,像這樣滿城抓捕近百名官員,早已鬧得滿城風雨,觀者如潮,人心惶惶了。而狄烈採取的人性化逮捕行動,則將這種負面影響,降至最低,行動結束,人心猶安。
之所以能取得這樣的斐然成效,除了保密局資料齊備、證據確鑿,確保了抓捕的準確即時,更重要的是狄烈做為一個後來者,有太多的歷史經驗教訓可借鑒——往後推三百年,廠衛鷹犬之害;再推八百年,有整風之痛。這些,都是深刻的教訓,須引起足夠的警惕。
保密局雖然好用,卻是一把雙刃劍。戰爭時期,不得以而用之;到了和平時期,就得小心使用,以免傷人傷己。所以狄烈始終未授予保密局執法權。換而言之,保密局的密探,只有偵查權,無執法權。若要執法,只有兩個途徑:秘密執法,須狄烈親自簽署命令,狄烈若不在帝都,則由張角與阿術聯名簽署;公開執法,則請長安府縣衙門配合,出動衙役。
如此次大搜捕,便是保密局與長安府縣各衙門聯合行動的結果。
打擊一批,震懾一批,不擴大、不株連——也就相當於給保密局這把利劍套上了鞘,以免亂斬亂刺,割除了腐肉的同時,也傷害了好皮肉。
從結果看來,行動很成功,狄烈還算滿意。
宗室文臣的處理很痛快、很迅速,但涉及到軍隊的,就不能不慎重了。
十一月初,兩名身負特殊使命的使者,從長安出發,前往駐守於延安府的五馬師師部,以及駐守於臨潼的第五整編師師部。
兩日後,第五整編師第十四混成旅旅長、車騎中郎將趙能,以家中高堂年事已高,湯藥難進,身為人子,當於榻前盡孝為由,向天誅軍部提出辭呈。
十一月中,五馬師師長、驃騎將軍趙邦傑,以舊創復發,無法統軍為由,向天誅軍部提出辭呈。
狄烈一概批准,同時簽署命令,將二將一齊調入天誅軍參謀部,分別擔任副總參謀長。這個職位此前只有凌遠擔任過,無論對趙邦傑還是趙能而言,都算是高昇,只是不再掌握軍權而已。
狄烈相信這二人與趙榛之事,絕無牽聯,但在權力這個框架內,沒有絕對信任,只有相對制衡。二將只有將軍權交出,才能消除包括狄烈在內的軍方心結——不是懷疑你有這個心思,而是因為你有能力起這個心思。
同日,調白馬師副師長王忠植任五馬師師長。王忠植是五星級將領,忠心無慮,同時又是太行山寨出身,與五馬師同出一源,容易為五馬師將士接納。加上王忠植昔日在太行山的名聲並不在趙邦傑之下,這威望也足以壓制五馬師的老人。而五馬師的中層軍官,基本上都被太原軍校一期畢業生壟斷。上下一合力,原五馬山寨那批老人就成了夾心層,再蹦噠不起來。
至於第十四混成旅,則是狄烈的嫡系部隊,不存在山頭主義,旅長的調換絲毫不會引起半點波瀾。
至十一月底,密探回報,五馬師與第十四混成旅軍心穩定。至此,軍方的問題也順利解決。
隨後,天樞勢力內,最後一位大宋皇子趙梃,也要求解職,不過卻被狄烈駁回——一個百人長而已,難有作為,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放在軍隊裡,還可以起到與前朝皇室聯合的良好政治意義。
岳雲也提出受刑要求,同樣被狄烈駁回,但解除了他的護衛身份,將其貶入第一整編師當一普通小兵——這位未來的猛將虛歲十四了,也是時候讓他用手中的刀槍,為自己搏取功名前程了。
一件原本足以掀起驚天巨浪的重大政治事件,被狄烈快刀斬亂麻解決。並且藉機發難,變壞事為好事,蕩滌朝堂,清洗掃除,終於將天樞勢力內的異己份子剔除乾淨。
狄烈,距離那個位子,又穩穩踏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