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盟每天必到,真的是……感激如滔滔江水……後面省略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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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六,是完顏宗輔規定的最後離開期限。他的三萬五千大軍已經在真定城休整了兩天,勉強恢復了幾分元氣。不過,中原戰局慘敗,倉皇遁逃,使得全軍一直籠罩在潰敗、逃亡的沮喪氛圍中,軍心士氣什麼的都跌到谷底。別看人馬眾多,但論起戰鬥力,只怕還不如王伯龍的那支義勝軍。
好在王伯龍戰鬥得力,生生將一支天誅軍偏師圍困在五馬山,使得疲憊不堪、戰鬥力嚴重削弱的大軍免於遭襲的厄運。完顏宗輔對此感到相當滿意,這位河東都統當真是良將,此次南略,整個東路軍中,能取得擊敗天誅軍這般罕見戰績的,唯此一人而已。
完顏宗輔決定,待王伯龍安然撤圍,大軍返回金國後,就上奏朝廷,將燕京一帶的防務,全部交給王伯龍,以之為燕京留守。
完顏宗輔的三萬五千大軍與耶律鐸的五千真定軍兵,合計四萬兵馬,輜重無數,均將一同上路。不過,因為王伯龍那裡還有好幾千人馬在五馬山圍敵,真定這邊也不能全走乾淨了,至少要留下一支部隊,或支援、或保障、或接應。這支部隊不用太多人,但也不能太少,千人隊剛剛好。
南面數百里外,就有一群猛虎日夜兼程。追趕撕咬,隨時會將守軍連皮帶骨吞得渣都不剩。在此危局之下,誰敢留下來接應王伯龍?反正完顏宗輔的逃亡大軍已破了膽,不會有那個金將與軍兵有留下的勇氣,只能看耶律鐸的屬下了。
義勝軍的軍心士氣還算好,勇氣也是有的,否則王伯龍也不會取得這樣的戰績。但問題也出在這裡——王伯龍所率的五千兵馬,是野戰之軍,也就是敢於野戰的精銳。整個義勝軍約萬人,其中正兵四千。王伯龍就帶走了三千。別看耶律鐸手上也是五千兵馬。實際上正兵只有一千,其餘全是輔兵、役夫。這些軍卒守城可以,野戰肯定不行,至於留守的勇氣。也遠不能與王伯龍的精銳相比。
所以耶律鐸糾結了好半天。他總不能把自己手頭那一千正兵留下吧?而且做為一支接應的後勤部隊。也沒必要用正兵。輔兵,膽氣有限,那得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將領震懾。義勝軍裡沒幾個符合這標準啊。
正當耶律鐸糾結難受時,一人挺身而出,為他解決了這個難題。
「稟副都統,末將願留下,為都統看好後路。」
說話之人,正是謀克孛堇阿疏。
及時雨啊!耶律鐸大喜過望,阿疏是女真人,又是謀克之職,絕對可以擔當此任。難得阿疏挺身而出為之分憂,耶律鐸歡喜之下,當即勾抽二百正兵與八百輔兵歸其指揮,同時留下一批軍資。隨後更任命阿疏為真定馬步軍副都指揮使,在王伯龍回師之前,全權處理真定城軍政事務。
「阿疏,你還有什麼要求?可以一併說出。」對於肯在這關鍵時刻站出來的將領,耶律鐸也絕不小氣。
「副都統安排甚好,阿疏沒有別的要求,唔……」阿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有話就說,你是女真漢子,何須學南人扭捏。」
「末將想問那五百三十餘名天誅軍俘虜要做何處理?」
「副元帥之意,欲在啟程之前,盡數斬殺祭旗,同時振奮軍心。你問這個做什麼?」
五百三十餘名天誅軍俘虜,均為當日封龍山之戰時,被王伯龍包圍擊潰之補充師與浮山旅戰士。由於是陷入重圍而不是正面激戰,所以小部分戰亡,大部分被俘。而被俘軍兵中,大半是浮山旅的兩個營士兵。
俘虜在什麼時候都是不安定因素,王伯龍雖然包圍了補充師,但並不佔絕對優勢,他根本沒有能力吃掉五馬山上的補充師三千將士,只能勉強圍困擋住而已。所以,王伯龍也沒敢把這幾百俘虜放在大營中,生怕出岔子,而是派一支人馬將之盡數押回真定,關押在府衙內的大牢裡。
完顏宗輔曾經提審過這批俘虜中的部分軍將,失望地發現,他們抓來的,不過是天誅軍的三流部隊,基本上沒有接觸過天誅軍的新型武器。也就是跟宋軍中比較敢打的部隊,比如韓世忠、李彥仙、趙立諸部差不多,沒有什麼價值。
對這批俘虜,完顏宗輔有兩個處理意見:或者押解北上,編管為奴;或者殺之祭旗,以振軍心。最後經過反覆考慮,權衡利弊,決定採納後者。完顏宗輔現在最需要刺激一下士氣,俘奴北面有的是,不差這幾百號人。
阿疏行禮道:「末將希望能將這些俘虜留下,若出現意外情況,可以之掩護我軍,還有王統都的大軍安全撤離。」
耶律鐸心思靈敏,立刻明白阿疏的意思。所謂的「意外情況」,就是指萬一天誅大軍提前出現,這批俘虜,可以當做護身符,至不濟也能以之為談判條件,遲滯天誅軍,為大軍逃逸爭取時間。
「這個想法不錯。」耶律鐸捋著捲鬚,想了想道,「本都統這就去與副元帥說說,看行不行……」
耶律鐸親自出面說項,而且理由充分,完顏宗輔考慮一下,還是同意了——砍頭祭旗能給大軍增加多少士氣值不好說,但只要能對王伯龍大軍安全撤離有利,那就值。
末了,完顏宗輔還不忘以凶狠地語氣吩咐一句:「告訴那個謀克孛堇,待他與王伯龍的斷後大軍撤離真定之時,一定要將俘虜盡數斬殺。首級在真定城南門堆成京觀——我要讓狄烈知道,女真人不是那麼好殺的,天誅軍要付出相等甚至更多代價。這幾百顆人頭,只不過是一點利息!」
完顏宗輔或許不如兀朮那麼咄咄逼人,但他的本質還是狼性,這一點,千萬別忘了。
四月十六,晨時正,四萬金兵,數千車輜重。旌旗如林。浩浩蕩蕩,從真定北門、西門魚貫開出,向北進發。由於軍兵輜重太多,只有兩個城門可出。速度自然快不起來。前軍都快走到滋水了。後軍還沒出城門。
完顏宗輔的三萬多軍兵倒走得不慢,反而是耶律鐸的義勝軍拖泥帶水。沒法子,兩天的準備時間太倉促了。義勝軍根本沒能完全動員起來,許多軍兵直到大軍開拔前,還藉機溜出軍營,去找自己的相好話別、或者去把一些欠帳收了、或是將手裡大宗物品典當,換成細軟……如果在鼎盛之期的金軍中有這等情況,有多少顆腦袋都不夠砍。
但是,還是那句話,今時不同往日,金軍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尤其是地方軍隊,軍紀什麼的鬆散得很。若非如此,也輪不到他們留守後方,早調到前線征伐去了。
從晨時走到午時,四萬大軍及輜重,總算全部離開真定。而最早出發的前頭軍隊,已經開始滋水了。
阿疏頂著一身甲冑,盯著遠去的大軍身影,眼神與臉色同樣陰沉。
這時,一名緊隨其後的護衛,慢慢向阿疏靠近,長長吐了口氣:「完顏宗輔還是走了……雖然只拖了兩日,但也算不錯了,我們的計劃,已完成了一半。」
這護衛慢慢抬起頭——竟是天誅軍情報司頭子阿術!
阿疏不無憂慮問道:「你說的那支軍隊,能攔截住這四萬大軍麼?」
阿術冷嗤一聲:「什麼四萬大軍,這些喪家之犬、落膽之軍、戰兵十不足一的軍兵,戰鬥力恐怕還不如咱們早期南侵時四千兵馬。」
「話是這麼說,但好歹也是四萬人啊!眼下逃命在即,在後邊追攆還行,但硬阻其生路,只怕狗急跳牆……而且副元帥的合扎衛隊可不是尋常軍兵可比,那只軍隊卻只有區區千餘……」
「別操那麼多的心了,他們有他們的任務,我們有我們的任務,準備清理行動吧。」長期浸淫在情報與陰謀中,阿術已完全讓自己變成一個冷酷無情、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合格情報頭子了。他的任務就是拿下真定城,斷完顏宗輔與王伯龍後路,至於其他的,不在他關注之列。
「也對,你這個天誅軍情報司頭子都不著急,我操哪門子的心。」阿疏自嘲一笑,雙手用力搓了搓臉,「你說,從哪裡開始?」
「先從大牢裡放出俘虜,發給甲器弓弩,全部武裝起來,埋伏在校場周圍。然後你以真定馬步軍副指揮使身份,召集全軍至校場訓話……接下來不用我多說了吧?」
阿疏邊聽邊點頭,臉上不自覺流露出一絲殺氣,驀地提氣振聲,大喝:「關城門!」
正走在到滋水邊的完顏宗輔並不知道,從身後的真定城大門重重關上的那一刻起,就預示著一場風暴的到來。
從真定北行二十里,就是滋水,渡過滋水後,再往前行二十里,又是一條大河,名喚木刀溝。兩條大河之間,形成一個狹窄的三角地帶,左手是巍巍太行,右手邊則是起伏丘陵,只有一條寬不過里許的大道貫穿而過。
這是金軍北撤的必經之道,從地形上來說,很適宜伏擊。不過上至完顏宗輔,下至普通兵卒,誰也不會認為有什麼伏擊——這裡離開真定才多遠?快馬半個時辰的距離,誰會那麼傻在這裡埋伏?
可是,偏偏就有意外情況——
「報——前方十里,丘陵谷口,被敵軍掘壕截斷。」
「什麼?敵軍?哪裡的敵軍?」完顏宗輔與耶律鐸面面相覷,異口同聲。
那哨探臉色灰敗:「是、是天誅軍……」
怎麼可能?!
完顏宗輔與耶律鐸顧不得將帥之尊,親率合扎百騎,飛奔十里。然後,他們看到了——
前方谷口那條寬達一里的大道,被全部掘斷,斷壕深丈五、寬兩丈,相當於一座城池的壕溝。
右側丘陵約六、七十步外的一片斜坡之上,整整齊齊排列著三十餘輛天誅軍特有的鐵板戰車。車車勾連,聳立如牆,隨著坡勢高低起伏。那發著冷光的鐵壁,與厚實的車體,令人想起燕京至易水的巍巍長城……
車牆後方的山頂上,插著三面大旗,迎風怒展。
一面鮮紅的星芒旗,沒錯,那是天誅軍旗!
一面寫著個大大的「劉」字將旗,這個真定金軍也很熟悉——井陘關上天天掛著,這是天誅軍浮山旅的將旗,表明旅長劉澤在此。
浮山旅?劉澤?他們還敢出來?
不過,浮山旅也好,劉澤也罷,對完顏宗輔與耶律鐸而言,不過是加強版宋軍,並不放在眼裡。真正令他們悚然的,是一面湛藍的旗幟,中間一朵純白的梅花。
山風呼嘯,旗幟卷揚,那梅花也似波浪起伏,生動起來。
這樣的旗幟,完顏宗輔與耶律鐸此前從未見過,也未曾聽過——唯其未知,才愈恐懼,這是什麼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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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疼也不行」,閃亮登堂,成為堂主,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