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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七毒靈木落下來,扎根在蕭易身邊,七色的枝葉摩挲著他的胳膊,十分親暱。
心念一動,蕭易取出一枚下品靈石,靈性氣息瀰漫,這是天地靈氣的結晶,是闢地境提升修為的聖物,即便是普通人,長期吐納靈氣,也能夠長命百歲,骨體康健。
一根閃爍七色霞氣的細小根須破土而出,七毒靈木呀呀直叫,纏住了靈石就開始了吸收,晶瑩的枝葉伸展開來,慢慢恢復了一些,又有點點霞光浮現,不過很快就失去了作用,因為七毒靈液不是依靠靈氣堆積起來的,乃是七毒靈木經年累月生出的寶液,是造化玄奇的產物。
轟隆隆!
太陽爐不斷轟鳴,殘破的爐蓋已經閉合,時而可以看到赤金火氣衝出,映紅了半邊天。
金色小馬駒在裡面與萬年火毒鏖戰,這是一種磨礪,若是活著出來,必定降服了萬年火毒,不但血脈本源修復,且會有驚人的蛻變,若是不能抗住,那就死路一條。
蕭易盯著太陽爐,他能夠做的就是這麼多了,到了這個時候,一切就只能夠靠小傢伙自己,是死是活,完全把握在它自己手中。
足足過去了三天三夜,強如蕭易也面色微白,不過至陽龍火翻騰,沒有絲毫減弱的趨勢,反而更加旺盛了,因為他感到最後的關頭到來了。
匡!匡!匡!
當晨曦的第一縷陽光降臨大地,落到太陽爐上,爐壁震鳴,好像有巨力在撞擊,震得整個太陽爐都搖晃了起來,不過那麼身有裂紋,也沒有一點碎裂的跡象,傳承一百零七紀元的古器,堅固到難以想像。
這一下,就足足過去了半個時辰,震鳴聲愈發劇烈,當達到極限之時,殘破的爐蓋一下掀飛出去,一道赤金神霞沖天而起,顯現出來一匹三尺來高的小馬駒,通體如赤金鑄就,沒有一點雜色,一對足有丈寬的天翅扇動,此刻睜著一雙金色眸子,眉心處,一枚古樸的金色荒星緩緩轉動,在這金色荒星旁邊,還有一團金色漩渦在旋轉。
「二星之境?」
蕭易微微蹙眉,但顯然還不是,第二枚荒星還沒有完全凝聚出來。
噗!
但是下一刻,小馬駒一下炸碎在了半空中,赤金色的血與骨飛濺,即便是蕭易也驚住了。
看著滿地的血與骨,蕭易有些發愣,終究還是死了嗎?他竭盡全力還是失敗了,沒有為金色騰雲駒保住最後的子嗣。
「等等!」
倏爾,蕭易看到有一塊骨頭在發光,這塊骨頭很不一般,是脊椎骨中的一塊,是承載血脈本源的所在。
十息後,這塊骨頭迸發出奪目的赤金神霞,隨即,彷彿受到了莫名的牽引力,那一塊塊碎骨血肉全部匯聚了過來,最終結成了一枚赤金色的大繭,離地三尺,靜靜地懸浮,繭身逐漸燃起金黃色的太陽真火,甚至蕭易感受到了一股血脈相連的氣息,那是屬於他的血脈本源,有一絲荒龍的威嚴。
果然,蕭易仔細感應,那太陽真火有些不一般,與他的至陽龍火有些相似,卻稀薄了許多,但是絕對不容小覷,甚至蕭易感應到了絲絲縷縷純淨的荒龍氣息。
這就非同小可,荒獸與荒獸之間的血脈融合,卻是遠遠超越了人族的煉化,融合了蕭易的血脈本源,這小馬駒居然從中分離出來了純淨的荒龍氣。
「這就是浴火重生嗎?死而後生,死去活來!」
蕭易眼中透出一抹異色,他的心靈隱約受到了觸動,心靈世界中,戰魂通體發光,如汪洋大海一般的先天胎息之氣衝出,穿越心靈世界,慢慢滲入到四肢百骸。
幾乎是福至心靈,一隻石盒憑空浮現,而後打開,顯露出來一枚晶瑩的石頭,生死二氣流轉,有黑白兩色神光閃爍,瑰麗而神秘。
生死晶!
唯有闢地境強者自然坐化之後才能留下的,且只有境界精深,至少也是到達了第三步的闢地境強者坐化之後才能夠凝聚的結晶,對於闢地境強者沒有什麼用,但是對於融魂境強者而言,卻如同醐醍灌頂,可以助其參悟生死造化,乃是晉陞闢地境的至寶。
嗡!
隨著蕭易心靈牽引,這枚生死晶懸浮而起,而後落到了其眉心處,緩緩滲透了進去,下一刻,蕭易心靈世界中,一**日閃爍黑白神光,生死二氣鋪天蓋地,淹沒了整個大地。
剎那間,蕭易失去了一切感應,一切意識都沉入了混沌之中,等到他再次甦醒過來,卻是出現在了一座背山依水的石屋旁。
這是一片沒有人跡的地方,遠方一座座山嶽高聳,時而有巨大的凶禽飛躍而過,荒莽的氣息充斥著每一寸空氣。
在石屋前有著一株上千年的老樹,枝幹虯曲如龍,樹上掛著一些異果,馨香撲鼻,讓人食指大動。
老樹下,此時坐著一名老人,一身粗陋的獸皮,看上去上了年紀,但是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寧靜的氣息,老人正在打磨一桿木箭,這是用老樹經年的老枝削成的,看上去烏黑黝亮,十分堅固。
看著眼前的老人,蕭易心中生出明悟,這就是那枚生死晶的主人,那位隕落的闢地境尊者,生死晶中,烙印了他們參悟生死造化那一刻的所有感悟,潛藏在他們的生命之中,不可道,不可言,唯有坐化之後才能夠留下來一枚生死晶,亦是一種記憶的傳承。
「你來了。」
老人抬頭看著蕭易,沒有半點詫異,目光平靜的好像古潭裡的泉水。
「見過前輩。」
蕭易躬身行禮,他算是繼承了老人的一段記憶,得到了他的生死造化,這一禮是應該的。
老人朝著蕭易笑了笑,露出一張佈滿了褶皺的臉,老人的年歲顯然很大了,強如闢地境也露出這樣的老態,壽元真的不是很多了,強者的遲暮,也與普通人沒有什麼兩樣。
而後,老人讓出身邊的一小塊地方,讓蕭易坐下,他繼續磨著手中的黑色木箭,將箭尖磨得鋒銳發亮,同時取了一些枯枝,在老樹下升起了一堆篝火,赤紅色的篝火升騰,隨風搖曳,有點點火星散開,照得老人的臉膛紅彤彤的。
磨好了箭,老人拿起了身邊一張黑色的大弓,弓身同樣是以老樹的枝幹削成的,隨後,老人走進石屋,取出來一隻石缸,裡面滿是清香的獸油,黑色大弓被浸入其中,而後取出來,在篝火上烤乾,整張大弓頓時變得冰冷如鐵,黝黑發亮,好像黑鐵鑄就。
蕭易有些不解,以老人的修為,即便是老去了也足以開山裂石,舉手投足之間崩碎一座大山都不是什麼難事,這樣製作一張木弓,打磨一桿木箭,顯得毫無意義。
「前輩是要打獵嗎?」蕭易開口問道。
老人沒有回答,只是抬手讓他噤聲,而後目光微凜,看向不遠處的天空。
啾!
一道清越的啼鳴聲響起,那是一頭普通的荒鳥,甚至沒有達到一星之境,雙翼展開有兩丈寬,青黑色的利爪洞穿了一頭青鱗荒豹,朝著自己的巢穴飛去。
利爪下,青鱗荒豹悲鳴,卻不敢掙扎,千丈天穹,即便掙脫了也沒有活路。
就在荒鳥飛躍石屋前的一條寬闊大河時,老人抬弓搭箭,沒有多麼強的氣勢,只是在箭尖之上透發出來一股難言的鋒銳。
崩!
木箭穿空,如一道黑光,閃電般洞穿了荒鳥的咽喉,不久之後,噗通一聲,獵物墜落在了大河中。
老人臉上露出笑意,來到河邊,如普通人一樣跳進了河裡,收取自己的獵物。
這時候,蕭易看到大河的另一邊,一頭渾身鮮血淋淋,傷痕纍纍的青鱗荒豹爬上了岸,它遲疑地看了看不遠處的荒莽古林,再看了看拖著荒鳥上岸的老人,略一猶豫,又跳下了河,來到了對岸。
蕭易有些詫異,老人卻是露出溫和的笑,伸手在略微有些警惕,隱隱顯露出爪牙的荒豹頭頂輕輕撫摸,而後在河邊開始清理荒鳥的獸體。
堅硬的黑羽被拔盡,老人熟練地開膛破肚,祛除了臟器,將生肉清洗乾淨,等到老人離去,青鱗荒豹迫不及待地對著岸邊的腑臟大口吞食,借助豐沛的氣血來癒合傷體。
荒鳥最後被架在了篝火上,老人一遍一遍地翻動著,不多時就烤得金黃發亮,濃香的油脂滴落在篝火中,發出呲呲的聲響。
蕭易看著眼前的一幕,彷彿又回到了最初的時候,他剛剛來到這片遠古大地,那時候,他孱弱到連一名幼童都不如,每天清晨,石公都會在屋前磨著黑石箭,而後背著黑石弓走進荒莽古林,為他尋找藥材,並獵取一些血氣充足的荒獸,夕陽西落,石屋前會傳來陣陣肉香,獸油滴落的聲音,是當初躺在石床上唯一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