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裡一下就安靜了下來,周志後退一步,「梁局,請!」梁局長在「請」過之後,卻還沒有出現,先出現的是全副武裝的警察,從門裡湧了進來,貼著牆壁站在了四周,還有幾個站在了主席台前,形成一道封鎖線。這樣佈置完成之後,梁局長才背著雙手走了進來,坐在了主席台上。
會議室裡鴉雀無聲,每個人都感覺到這位廊城警方的最高領導人正在注視自己,劉克也感覺到他被主席台上的目光盯了好幾秒鐘,站在伍猛身邊的幾個傢伙想炸翅跳出來說上幾句的,都被這種目光壓得老老實實的。
梁局長總算發話了,不過,他就只有一句話,「周志,你說吧!」
「是。」周志一個敬禮,然後半轉過身,面朝著主席台下,開始問話。
「你們都是沙狼團伙裡的小弟,現在,有誰知道沙狼下落的,馬上舉手!」
眾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都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劉克雖然心裡隱約猜測到什麼,但他知道沙狼一向對廊城警局上下都打點得很到位,今天廊城警局突然擺出這樣一個架勢,似乎是要與沙狼劃清界線了。
「好,沒人舉手。沒有關係。看來沙狼做下的事情,瞞你們也瞞得很好。」周志的目光一路掃了過來,先盯著伍猛看了一下,然後又盯上了劉克。
伍猛終於受不了這種壓抑,首先發問了,「周隊長,請問我們沙老大犯什麼事了?」
「告訴你們也無妨,沙狼在大京做下了一件大案子,就在今天上午,他綁架了騰龍基金的繼承人龍行瀚,現在不知所終,這個龍行瀚是明軒銀行防火牆案的唯一嫌疑犯,是內政部始終都在盯著的人物,沙狼居然敢犯這樣的案子,所以,大家就都被牽連進來了。」
周志這番話如同在熱油裡滴上了一兩滴冷水,主席台底下原本還能保持的平靜,一下就被一陣炸鍋般的喧鬧所取代。
下面七七八八地吵鬧著,劉克坐在位子上冷眼旁觀,發現就屬伍猛那兒吵得最凶,最後,伍猛出面,質問周志,「周隊長,請問警方有什麼證據,是沙老大做下的這件大案?」
周志一下怒了,「你有什麼資格來質問警方,要警方向你們提供證據?警方只向內政部和法院提供證據,你算什麼東西?」
伍猛吃了個蹩,但往昔喋血街頭的猛勁尚在,也反問道,「既然警方不是來向我們展示證據,卻把我們叫來做什麼?」
周志冷笑道,「把你們叫過來,是梁局有好生之德,你們不感謝梁局,反而在這裡胡鬧,你當警方當真抓不得人麼?」
這幾句話一出,很多跟著伍猛起哄的人馬上就平靜了下來,而且還馬上就找位子坐了下來,唯獨伍猛依然站在那裡,一副鶴立雞群的樣子。
「梁局的意思,沙狼在大京做下的事,就只與沙狼有關,他覺得案發時,你們都在廊城,應該與此事毫無關係,所以,他決定網開一面,把你們叫到這裡來,是有事和你們商量,希望你們都在體會領導的苦心,都要識抬舉。」
這話說得客氣,但配合周圍全副武裝的警察,卻是充滿了威脅性。
劉克忽地一下站了起來,「周隊長,無論梁局長安排什麼,我們這些在廊城的老兄弟伙一定都聽從命令,就請周隊長您吩咐吧!」
周志一愣,又是一笑,半轉身又朝梁局長以目光請示,得到允許之後,才繼續說,「好!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是叫劉克吧!嗯,先坐下,聽我把話說完。」
「你們這些在座的,都是近三年沒有在警局留下案底的,也算是成功漂白了,做了三年守法公民,那滋味比在街上打打殺殺強得多吧,你們的父母,還有你們的老婆孩子,這幾年應該過得舒服多了吧!」
眾人還是沒有弄明白周志想說什麼,除了劉克。
「現在沙狼犯事,你們如果想和沙狼站在一起的,這次,就是沙狼綁架龍行瀚的從犯,我們馬上就現場拘捕,大京警局來的人正等在樓下呢,你們誰願意被他帶回去邀功啊?」
誰願意?沒有人願意。包括剛才反問周志的伍猛在內,都不想出這個頭。
周志又掃視了一圈,看來頗為滿意,「既然大家不願意再去過那種苦日子,那就好,現在我就給大家一個徹底洗白的機會,協助我們廊城警方抓捕沙狼。」
此話一出,底下一下再次炸了鍋,劉克還是保持平靜,聽著這些人在那裡大聲爭論。
「這怎麼行?咱們有今天,還不是沙狼帶出來的,現在警方讓咱們去抓他,可說不過去。」
「就是,不管沙狼做了什麼,總歸是有恩於咱們,這種事,可不能做。」
「嘿,這些警察,這些年不知道從沙哥那裡得到了多少好處,就這姓周的,還有這姓梁的,」這個聲音似乎越說越氣憤,聲音也越大,周圍的人都在點頭,周志都聽到了,聽得額頭都冒出了一片黑線。
劉克站出來了,他指著那個捅破窗戶紙的魯莽傢伙,「住嘴!你要讓兄弟們家破人亡嗎?你這個蠢豬!」
蠢豬馬上就閉了嘴,在蠢豬身邊的伍猛皺了皺眉,正要出言呵斥劉克,卻發現那些站在蠢豬身邊的兄弟們一下就散了開去,這才把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地吞了進去。
劉克見剛才這話起了作用,馬上就繼續,「兄弟們,現在事情出來了,無論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周隊長說得對,咱們當年出來,父母家人擔了多少心,今天日子過得好一點了,不要隨便再去毀掉這種生活,梁局長和周隊長願意提供這樣一個機會給咱們,咱們應當感謝他們的好意,怎麼能在那裡胡說八道呢?」
沒有人接口,但劉克的話明顯在一些人中引起了共鳴,周志也看著劉克,看那個神情,就差一點沒有鼓掌了。
「咱們與沙狼確實是有兄弟情誼,這點我和大家一樣,但現在沙狼犯下的罪,究竟有多大,周隊長已給大家說清楚了,他已經給大家指出一條明路,如果兄弟伙中有誰一定要去走黑路,我無法阻止,但我不能讓我的父母再為我擔驚受怕。」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敗類!」有一個開了頭,接著幾個人在附合,但這些聲音聽起來始終有些孤單。
周志清了清嗓子,「好了!你們現在就在這裡討論,給你們半個小時,然後把結論告訴我,凡是不願意與警方合作的,我們現場抓捕,送往大京交給專案組審訊。」
周志說完,半轉身向梁局長請示,梁局長站了起來,當先走了出去,周志緊隨其後,接著那些警察也跟著退了出去,然後門被鎖上,留下那些前黑幫分子在裡面吵鬧和討論。
出了會議室的門,梁局長和周隊長回了局長辦公室,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似乎很為樓上討論結果擔心。進了辦公室,周志才似鬆了一口氣,一個馬屁拍了出來,「局長,您的計策真是高明,這下,這個烏鴉窩是要被端掉了。」
梁局長扔給周志一根煙,然後周志馬上湊上去給自己的上司點上一根煙。梁局長深吸了一口,在一片煙霧燎繞中搔了搔額頭,「這個龍行瀚給咱們惹的麻煩夠多了,這次又把沙狼給弄了進去,這個沙狼啊,看來是保不住了,但咱們這筆進項,可不能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