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龍行瀚還在辦公室的長沙發上躺著。公司所有的事情他都交給了章冀去辦了,他本來可以不來,但他又不想呆在家裡面對父母,在沒有地方去的情況下,他只得來清靈公司。吃完午飯,就開始躺在長沙發上睡覺長肉。
安樂青在另外一個長沙發上,她本來想建議龍行瀚出去走走的,但一看龍行瀚那副心事難解的樣子,又住了嘴。
商全把全部的保安都帶來了清靈公司,除了龍行瀚門口的兩個之外,又在樓下大廳裡放了兩個。其餘的保安全部呆在一間會議室裡,嚴令不許喧嘩,不得出門,以免驚擾龍少。見識過龍行瀚昨晚威風的人,現在都不想觸楣頭。
所以呂如元帶人衝進來的時候基本如入無人之境,樓下大廳裡的保安剛來得及問上兩句,就被全部制服,還是陳秋耳尖,聽出了對講機裡的異常,帶人衝到樓梯口時,才剛剛把衝上樓的呂如元截住。
「幹什麼?想襲警嗎?」呂如元大吼一聲,這一聲沒有嚇倒陳秋,卻把商全給喊了出來。
「你是哪一位?這麼著衝進清靈公司想幹什麼?」商全根本就不怕呂如元,「你看清楚,這清靈公司是私人產業,不是你亂闖的地方。」
「我們是警察,這次是來逮捕案犯龍行瀚,請你們讓開,否則,就以干擾公務,全部拘留。」
「來抓我們龍少?我們龍少是堂堂騰龍基金太子爺,清靈公司的老闆,呂如元,我認得你,你們李號見了我們騰龍基金的老爺子也要給面子,你敢來抓我們龍少?」
商全的口氣很大,把李號都捎上了,這讓呂如元有點猶豫起來,有點後悔事先怎麼沒有詳查這個騰龍基金的背景,看來功課沒有做足,不過,事情到了這份上,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你是誰?好大的口氣,我告訴你,不要妨礙公務,我不管龍行瀚是什麼身份,我只知道我要抓的是重大嫌犯龍行瀚。」
「好,好個剛正不阿警察,」一陣拍手掌聲傳了過來,再傳來的是一聲大大的哈欠聲,人還沒有出現,聲音傳了下來。「我就是龍行瀚,上來抓我吧。」
呂如元幾乎是和商全同時皺起了眉頭,他們也互相之間看到了,心裡都湧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商全馬上作出了反應,他轉身上樓,同時吩咐,「陳秋,你帶人守在這裡,不要讓人上來。」
聽了這句話,呂如元身邊帶的那幾個警察一陣騷動,就想要往上衝,但被他給攔住了,直覺告訴他,這個龍行瀚不簡單。
果然,商全剛上到樓梯拐彎處,就被一陣喝聲制止了,「商全,你上來做什麼?你是警察麼?」商全不敢動,直挺挺地站在那裡。呂如元聽到樓上一陣細微的聲音傳了下來,好像是有人在走路,然後一陣高跟鞋的聲音傳了下來。
又傳來一陣喝聲,「陳秋,把攔著警察的人撤了,讓警察上來,我等著他們來抓。」
「龍行瀚,你在做什麼?」一陣女聲傳了下來,彷彿想阻止什麼,然而徒勞無功,女聲繼續在喊,「商全,你愣著做什麼,你還不保護龍少,你要等著老爺子來處罰你嗎?」
商全卻不敢動,陳秋也不敢動,只是一邊做著推拒的姿勢,一邊看著商全,商全卻不看他。
「陳秋,你敢違抗我的命令?」樓上的聲音開始變得有點陰森。
陳秋的面色略有猶豫,呂如元向身邊的警察丟了一個眼色,警察們就推開了陳秋和他身邊的保安,潮水一般向上湧去。
在樓梯口,龍行瀚穿戴整齊,雙手平舉,任由警察給他戴上手銬,現出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把個呂如元看得莫名其妙。這個時候,整個清靈公司都知道了老闆被捕了,又全部湧了出來,比之昨天知道龍行瀚是騰龍基金的太子爺,這件事的轟動性更大,大家全部在樓梯口圍觀。章冀急得滿頭大汗,連連下令讓各部門主管把員工帶回去工作,但一點用都沒有。
呂如元在宣讀完對龍行瀚逮捕令及龍行瀚的合法權利之後,揮揮手,警察們簇擁著龍行瀚往下走,龍行瀚回頭朝安樂青喊了一句:「這事別告訴我爹媽。」安樂青應了一句,但還是追在龍行瀚的後面不放,商全也帶著人跟在警察們後面,公司的員工組成的人流又跟在商全的後面,就像是在為這個傳奇老闆送行,儘管這個傳奇只寫了一天。每個人心中都對龍行瀚被捕的原因十分好奇,個個邊走邊交頭接耳,壓抑著內心的興奮。
到了清靈公司前門的院子裡,警車早已等在那裡,呂如元一揮手,不等押解警察的示意,龍行瀚自動鑽進了警車,呂如元隨即坐在了同一輛車的副駕駛座上,從車內的後視鏡上,他驚訝地發現龍行瀚居然一點恐慌都沒有,反而靠在後座上,一副甘之如飴的樣子。
龍行瀚注意到呂如元在看他,展顏一笑,「是呂探長吧,多謝你今天來帶我走,以後還請探長你多多幫忙,希望呂探長你不要推辭。」看這情形,不像是他落入呂如元手中了,反倒是呂如元一下掉入了他的手心。
呂如元聽得莫名其妙,沒有回答,警車還沒有開,工商局和稅務局的專案組正從清靈公司的前門下車,堵住了警車的去路。他們從車子前湧了過去,一個個面帶微笑,如同狼群撲向獵物。這群人總算過完了,呂如元揮揮手,警車打著警燈,轉了個彎,出了清靈公司的門。
龍行瀚見呂如元沒有和他說話的興趣,也不再開口,靠在後座上,又長舒了一口氣。剛剛樓下喧嘩起來的時候,他走出辦公室的門,就聽到了呂如元要來拘捕他。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對方肯定是衝著明軒銀行防火牆崩潰那事來的,但這個呂如元手中絕對沒有確鑿的證據,所以他根本就不擔心。在他沒有包含多少社會經驗的判斷中,對方怎麼抓他的,到時,也得怎麼放。他只是在呂如元來抓人這件事上,看到了機會,這個機會,不是一個,而是兩個。
第一個機會,是擺脫商全的機會。從內心來說,龍行瀚並不討厭商全,他討厭的是這個商全背後的那個不知所云的騰龍基金,正是這個基金會毀掉了他平靜而艱難的生活,讓他面對從來沒有面對過的局面。現在,警方突然出手,他確定商全沒這個膽量從警方手中奪人,這樣,到時父母來探視的時候,和他們商量出擺脫商全的方法,或者借此就向警方報案,把整個水搞混,讓警方去對付這個騰龍基金,一通折騰下來,沒準能讓他找到脫身的方法。
第二個機會,是觀察安樂青的機會。自安樂青突然出現,安慰龍行瀚基本平靜下來之後,他就有點懷疑安樂青是商全安排過來的,不過,又不太像,總而言之,現在龍行瀚多疑得很,剛剛他就像是在演戲一樣,現在,他決定要將這個戲繼續演下去,看看安樂青如何表現。在這個充滿不確定性的現實世界上,他不知道還能信任誰?又有誰能信任他?
商全開著輛車,不遠不近地跟在警車的後面,陳秋跟在商全的後面,安樂青在陳秋的車裡,哭喪著臉,本來好好的一個事,看起來前途一片光明,突然之間就發生了逆轉,昨天龍行瀚跟她講的話,不由得一句句浮現在她的心頭。現在,要是龍行瀚所說的話全都是真的,她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