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29日凌晨,北美,新墨西哥州,羅斯維爾。
繁星滿天,銀河如練,沒有月亮,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原野上一片寂靜。曼沙拉丁站在這片原野的一處丘陵之上,仰望星空。雖然他的眼睛和頭部之間的比例,相較地球上的任何人種,都顯得極大,但在沒有借助任何望遠鏡設備的條件下,他還是看不到環繞著這顆行星的小行星帶,而他的母星,則隱藏在銀河沙數恆星之間,僅僅使用他的肉眼,就更加無法辨別了。
「六十五個地球年,已經過去了。」
曼沙拉丁閉上雙眼,眼前浮現出銀河聯盟使團大使的笑容,就像此刻吹拂在他臉上的凌晨微風。
大使的笑容瞬間逝去,取而代之的是大使臨死前的決絕和勇敢!這位大使即使在阿奴那奇太空艦隊的追擊之下,也不顧危險,他下令救生船必須要在地球著陸,他要完成銀河聯盟交付的使命,他要直接面對地球上的那些被奴役被壓迫的智慧生命,他要告訴他們真相,要讓他們自由決定是否加入銀河聯盟,而不是由那些阿奴那奇來代替這些智慧生命來決定。
結果,銀河聯盟使團的最後四個成員,駕駛著使團的最後一艘救生船,計劃在地球表面迫降,但在迫降之前,救生船再次中彈,迫降變成了墜毀。按大使的應急計劃,救生船原本是要掠過羅斯維爾迫降到附近城市裡去的,最後卻變成了墜毀在羅斯維爾。
救生船墜毀之後,大使死了,他的兩個衛兵也死了,只有曼沙拉丁還剩下一口氣,被聞訊趕來的尼安德特人救走,而留在現場的飛船殘骸和三具屍體,則沒有那麼幸運了,美軍封鎖了現場,尼安德特人再沒有了靠近的機會,它們全部落入了cia手裡。
在阿奴那奇的嚴令下,整個事件都被cia封鎖起來,電視和雜誌上充斥著各種混淆視聽的煙幕彈,六十五年來,所有尋求真相的人,都被隔絕在真相之外。就連美國總統,號稱整個人類最有權力的人,想要瞭解羅斯維爾的真相,都被cia拒絕了。哦,是的,一個奴才,不管頭銜多麼光鮮,怎麼能瞭解主子家裡的事情。
曼拉沙丁最初想與銀河總部聯繫,報告派往地球的使團已全部覆滅,由於地球上沒有超光速通訊設備,他沒有成功。既然如此,他決定在死前向阿奴那奇發動反攻,即使失敗也在所不措。
所以,曼拉沙丁特意趕到羅斯維爾,他要在這裡,向統治地球已萬餘年的阿奴那奇宣戰!
「阿奴那奇!你們害怕了!是的,你們早已變得虛弱了!你們不敢告訴這個星球羅斯維爾事件的真相!你們早已不能對這個星球進行直接統治了,你們沒有力量了!」曼拉沙丁睜大著雙眼,對著星空嘶聲叫喊,「現在,是我反擊的時候了!」
曼沙拉丁按了一下支架上的一個按鈕,一聲輕微的滴聲過後,一幅三維全息屏幕出面在他的面前,他伸出瘦如枯枝的手指,在屏幕上的一個圖標上點了一下。瞬間,他就置身於大京城附近,廊城的一處街景之中。他周圍全部都是黑頭人,他們或是步履匆匆,或是緩慢獨行,他們穿過了曼沙拉丁虛幻的身影,曼沙拉丁也無視著他們的存在,就像這六十五年以來,他與他們的兩不相干。
曼拉沙丁很快就在人流中找到了那個瘦瘦的,個子中等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相貌普通,渾身上下沒有任何一點特別之處,年輕人的打扮也是一個最普通的小白領打扮,襯衫,黑西褲,腳上一雙黑皮鞋,襯衫紮在了西褲裡面,手裡提著一個棕色的公文包。這樣一個年輕人要是混入了人群中,就會像一滴水滴入了大海中一樣,立刻就會消失不見。
這個年輕人叫龍行瀚,曼沙拉丁的目標和全部的希望。此刻,這個龍行瀚正在打電話,曼沙拉丁作為一個在地球呆了六十五年的外星人,正熟練地分辨著年輕人的口形,就像以前的千百次一樣,他很輕易地從年輕人講話的口形裡,讀出對方正在說著什麼。
這個龍行瀚正在向他的上司撒謊,謊稱要請客戶副總劉克去吃路邊攤,所以不能參加晚上的銷售業務會議。夏日夕陽之下,他的襯衫後背已微見汗漬,但他說得十分激動,眼裡交替出現著興奮和挽惜。曼拉沙丁聽完這龍行瀚一通胡說八道之後,相當地滿意,這個大男孩不是一個呆子,而是一個為了目標能夠隨機應變的可造之才,以曼拉沙丁對黑頭人的理解,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在黑頭人的社會中如魚得水。
只要曼拉沙丁指揮得宜,這個龍行瀚肯定能夠成為他手裡最鋒利的刀,只要一刀,就能在阿奴那奇看似密不透風的統治鐵幕之上,砍出一道致命的縫隙來!這道致命的縫隙,在曼拉沙丁的計劃裡,就能動搖阿奴那奇對地球的統治,讓這顆星球上的諸多智慧生命重新獲得獨立和自由。
龍行瀚向上司撒完了謊,開始揮手招出租車,曼拉沙丁知道這個現在一臉急躁的年輕人要去哪裡,去幹什麼,更知道龍行瀚剛才向上司撒謊的原因是什麼。他凌空打開另外一個二維窗口,窗口裡有一個紅點,那個紅點正在飛速地靠近廊城,靠近今天晚上行動的那個地點。
一切都在曼拉沙丁的計劃之中,他從三維全息視頻中退身出來,對著星空招了手,彷彿是在招呼誰過來坐在他的身邊,「來看看吧,安奴,好戲現在就上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