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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九百七十七. 士兵沃倫卡茨基 文 / 西方蜘蛛

    烏克蘭國內的大清洗正在進行著,而在正面戰場上的攻勢也一刻沒有停止。

    此時的沃倫卡茨基將軍已經成為了一名再普通不過的士兵。他對自己的遭遇並不抱怨,他唯一在乎的只是是否能夠獲得最後的勝利。

    啊,當然,勝利看起來是如此的虛無,根本沒有任何的希望。可是身為一個軍人,即便死,也應該死在戰場上。

    敵人的進攻正在一**的到來,整個陣地都被硝煙和火光所瀰漫。而在空氣中更是瀰漫著難聞的氣味。

    周圍的那些俄國士兵們,懶洋洋的四散躺著,敵人的一次進攻剛剛被打退。沃倫卡茨基所在的這個連已經只剩下了三分之一的士兵。

    從這些倖存者臉上的表情來看,他們似乎並不在乎戰爭的勝負,甚至不太在乎自己的死活。

    在戰場上,每一個人都已經麻木了。

    何必去想那些多的事情呢?就算把明天描繪的再美好又有什麼用呢?到了後來,無非只有兩種選擇:

    投降或者戰死。

    就讓所有的人都麻木的渡過每一天吧

    「嘿,我們得檢查一下武器彈藥。」即便到了這個時候,沃倫卡茨基還是在那竭力鼓舞著士氣:「很快,敵人新的進攻就要到來了!」

    「得了吧,拉夫爾。」一個上士無精打采的叫著沃倫卡茨基在這裡的化名:「何必要檢查呢?我們就這麼些殘破的武器和不多的彈藥,反正一會敵人重新開始進攻。我們都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能夠活下來。」

    一股巨大的悲哀在沃倫卡茨基的心中升起士氣已經跌落到谷底了

    「嘿,嘿,敵人上來了。準備戰鬥!」一個臨時指揮這個臉的少尉大聲的叫了起來。連長在上午的時候已經被打死了。

    沃倫卡茨基很快衝到了自己的機槍錢,在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還是比較幸運的,起碼自己還可以繼續和士兵們一起戰鬥。

    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所有的人都只知道他叫「拉夫爾」,是上級剛剛派來的一個新的機槍手。

    當然,也有一些人覺得疑惑,上級怎麼派來了一個這麼老的機槍手?

    德國人的坦克出現了。俄軍的陣地上根本沒有任何反坦克的武器。那個少尉還是決定按照之前的老辦法,抽籤來決定由誰去幹掉敵人的坦克。

    一個叫比基和馬爾尼的士兵倒霉的抽到了簽,從他們顫抖的身子中能夠看到他們的內心是如何的害怕。

    兩個炸藥包被塞到了他們的手裡然後少尉大聲叫了起來:「拉夫爾。拉夫爾,機槍掩護!」

    沃倫卡茨基的心在流血,他咬著牙握住了機槍,一長串機槍子彈傾瀉而出。接著。比基和馬爾尼如同被趕鴨子一般趕了出去。

    他們小心翼翼的向著敵人坦克接近。當槍聲稍稍減弱一些,他們迅速的站了起來。可是,他們才一起身,馬爾尼的身子就被打成了馬蜂窩。

    比基被嚇到了,大概這個時候他的精神一下變得錯亂起來。他居然面對敵人的子彈不躲不避,反而大叫了聲,瘋狂的向著坦克衝去。

    沃倫卡茨基是親眼看著比基被敵人的子彈打到,然後倒在血泊中的接著。他又看到了更加可怕的事情德國人的坦克,就這樣從他的身上碾壓了過去

    沃倫卡茨基的喉嚨裡發出了一聲悲哀的呼喚。他瘋狂的扣動著機槍的扳機,彷彿要把所有的憤怒和悲哀全部從機槍裡發射出去!

    可是機槍的子彈「砰砰」的打在了坦克的車身上,卻根本無法對其造成任何的傷害。如果現在能夠有一門反坦克炮,或者任何的反坦克武器,那一切就都會不一樣了。

    可惜他們除了機槍衝鋒鎗,什麼也都沒有。

    啊,也不是什麼也都沒有,起碼,他們還有自己的命。

    沃倫卡茨基現在能夠最真切的看到俄軍是為什麼會一敗塗地的了,他們的武器和德國人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德國人可以肆無忌憚的屠殺著俄國人,而俄國人卻無法給予他們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這樣的戰鬥除了被動挨打,他們還能夠做什麼呢?

    沃倫卡茨基的心在滴血,此時機槍成為了他唯一的伴侶,他和所有的俄國士兵一樣都無法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去

    到了那個時候,才是他真正的解脫!

    敵人的進攻終於又被打退了,但是這個時候在陣地上,一整個連的俄國人已經僅僅只剩下了11個人。

    11個人,在不久前這還是一個完整的連啊!

    而且更加可怕的是,德國人根本沒有使上全力,他們似乎並不想付出什麼代價就奪取敵人的陣地。

    這才是真正的戰鬥,沃倫卡茨基如此想到。用最小的代價去取得最大的勝利德國人完全有本錢,也有能力做到這些,但是俄國人呢?

    疲憊不堪的沃倫卡茨基悲哀的搖了搖頭,不,自己的軍隊永遠也都不可能做到這一點的。除非,俄國能夠有真正的改變。

    到了夜晚時候,德國人終於暫時停止了進攻,這也能讓疲憊了一天的俄國士兵得到難得的喘息時機了。

    「拉夫爾,集團軍司令部的電話,達爾克倫夫將軍讓你立刻去一趟。」

    這個時候少尉的聲音打斷了沃倫卡茨基的思路,周圍的那些同伴也有一些驚詫,一個小小的機槍手居然要被集團軍的總司令親自召見?

    沃倫卡茨基站起了身子,他現在多麼希望敵人的狙擊手能夠把自己一槍給打倒啊

    「沃倫卡茨基將軍。辛苦了。」在自己的指揮部裡,達爾克倫夫將軍見到了自己的老朋友。

    「啊,我現在不是將軍了。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士兵。」

    聽著對方明顯帶著自嘲的話,達爾克倫夫惋惜地說道:「你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將軍,但你卻不該得罪大公爵的。」

    「不,我可並不這麼認為。」沃倫卡茨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如果一個國家缺少一個真正敢於直言的人,那麼這個國家便沒有任何的希望。敢於說真話的人,也許會遭遇到悲慘的命運,但我並不在乎。因為我知道自己是全身心的為了這個國家。」

    達爾克倫夫怔怔的聽著,然後深深的歎息了聲:「是的,將軍。我為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感到驕傲自豪,我也同樣為國家能夠擁有你這樣的軍人更加的感到驕傲自豪。可是我們的國家,需要的並不是你這樣人」

    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但是沃倫卡茨基知道自己的朋友想說什麼。

    這個國家需要的是像多納斯基元帥這樣阿諛奉承的人。或者像科爾科羅克元帥這樣敢於反抗的人。可惜的是,沃倫卡茨基兩者都不是。

    於是,他最後便只能面對這樣的結局

    沃倫卡茨基放下了手裡的酒杯:「司令官閣下,不要光討論我的問題了,對於戰爭,你有什麼好的看法嗎?」

    達爾克倫夫苦笑了下:「其實我們都知道戰爭的最後結局,唯一不同的是你勇敢的說了出來,但是我卻做不到。一場沒有希望的戰爭。是嗎?可是我們卻還得在這苦苦的堅持,苦苦的守候著毫無希望的希望。一直到我們全都戰死,或許全都走進戰俘營為止。不用再勸說我什麼了,我沒有您這樣的勇氣,我能夠做的只是服從。」

    沃倫卡茨基淒涼的笑了笑:「那麼,我想我該回到我的陣地中去了。」

    「等等,沃倫卡茨基將軍。」達爾克倫夫叫住了他:「你願意留在我這裡嗎?正好,我這裡還需要一個參謀。」

    沃倫卡茨基完全明白對方的好意,但他微笑著搖頭說道:「我覺得和士兵們呆在一起更加愉快。」

    然後,他朝自己的好友最後看了一眼,義無反顧的走了出去

    「拉夫爾,司令官閣下找你有什麼事情?難道你認得司令官閣下嗎?」陣地裡,那個叫達夫的少尉異常好奇地問道。

    沃倫卡茨基聳了聳肩:「你為什麼認為我認得司令官閣下呢?我只是一個機槍手而已。司令官閣下找我,只是詢問一下陣地裡的情況。你得知道,那些大人物們的心情可不是我們這些小人物能夠猜測到的。」

    達夫這才放下心來,這樣自己就可以繼續指揮這名機槍手了。

    黑夜裡顯得有些陰冷淒涼,一點火光也都沒有,否則這會讓陣地裡的人成為敵人狙擊手的活靶子的。

    有人輕輕的唱起了俄羅斯民歌,士兵們都在那安靜的聽著。

    歌聲在夜裡是迴盪,聽起來時如此的淒涼。沃倫卡茨基聽著聽著便忽然有了落淚的感覺

    太陽無可阻擋的照常升起,在陣地裡的11個俄國士兵誰都知道這是最後的時刻了。

    不管怎麼說,達夫少尉都是一個勇敢的指揮官,即便現在陣地裡只剩下了最後11個人,他也已久沒有逃跑的打算。

    那些敵人的坦克又衝了上來,耀武揚威的,根本不是陣地裡的這些俄國士兵可以抵擋的。

    沃倫卡茨基手中的機槍拚命的在鳴叫著,一刻也都沒有停息,密集的子彈瘋狂的掃射下對方,雖然無法擊穿那些坦克的鋼甲,但卻起碼可以阻擋住步兵的衝鋒。

    已經不用再抽籤決定什麼生死了,反正大家到最後都要死在這裡。一個士兵抱起炸藥包嚎叫一聲就衝了出去。

    他倒下了,毫無懸念的倒下了。就和之前所有的人一樣

    又是一個士兵倒下,陣地中的土地已經被鮮血染的通紅,那一具具的屍體。橫七豎八的,看著讓人只覺得悲涼和無奈。

    你沒有辦法改變這一切,你能夠做的只是和這些人一起死去

    看不到希望,有的只是絕望。天堂的門被關閉了,他們能夠去的,只有地獄而已。而在那裡,也許還有更加可怕的事情在等待著他們。

    他們沒有資本和任何事情抗爭。這也包括自己的命運。

    達夫少尉用力的將一枚枚的手榴彈扔了出去,在不斷響起的爆炸聲中,他還在那裡不停的催促著自己的士兵們勇敢些。

    「子彈。子彈,我需要子彈!」沃倫卡茨基大聲叫了起來。

    達夫少尉朝邊上看了看,很快拿著一箱子彈來到了沃倫卡茨基的身邊,充當起了他的彈藥手。

    現在。整個陣地上就剩下他們這最後兩個活人了。

    「我喜歡你。達夫少尉。」沃倫卡茨基必須要抬高自己的聲音才能夠讓對方聽清楚自己在那說些什麼:「啊,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如何你能夠活下來,將會是一個非常棒的指揮官。」

    「我們誰也活不下來,任何一個人都是這樣的!」達夫少尉也大聲叫道:「拉夫爾,告訴我,你到底是誰?我總覺得你不是一個普通的士兵。」

    「是的,我不是一個普通的士兵。」到了這個時候。沃倫卡茨基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再可以隱瞞的了:「你知道第12集團軍嗎?我就是第12集團軍的司令官沃倫卡茨基!」

    「上帝啊!」達夫少尉發出了一聲驚呼:「你是沃倫卡茨基將軍?」

    「是的!」

    「啊,我聽說了第12集團軍的事情。將軍,能夠在這裡見到您我真是太榮幸了。」彈鏈在手中跳動著,達夫少尉的話語裡充滿了好奇:「可是,您怎麼回來這裡當一名機槍手呢?」

    沃倫卡茨基看著一個貿然衝上來的敵人倒在了自己的槍口下:「因為我得罪了大公爵。別爾斯托卡大公爵,你知道嗎?我得罪了他,於是我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啊,那個該死的大公爵嗎?」

    「怎麼,你們就這麼稱呼他嗎?」

    達夫少尉的眼中滿是鄙夷:「是的,我們就這麼稱呼他。他是個無能的廢物,反正我要死了,我不害怕再說什麼了,難道大公爵還能再槍斃我一次嗎?大家都在說,如果沒有他的話,我們根本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他得為這一切負責。負責,懂嗎,將軍?」

    「啊,我當然懂了。」沃倫卡茨基一下來了興趣:「可是該死的大公爵卻想讓別人當他的替罪羊。啊哈,該死的大公爵,這樣的叫法真是不錯,嘿,少尉,你為什麼不說話?」

    他轉過了頭,卻發現達夫少尉已經死了他不知道子彈是什麼時候擊中達夫少尉的,更加不知道達夫少尉是什麼時候死的,但反正少尉就這麼離開了他。

    現在,整個陣地上只剩下了一個沃倫卡茨基。

    他自嘲的笑了笑,一個曾經的集團軍司令官,現在卻只有自己一個人了。而在對面卻是依舊氣勢洶洶的敵人。真好啊,真的不錯啊,他從來也都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的結果。

    整個俄羅斯也許都是一樣的。

    敵人的坦克和步兵越逼越近了,沃倫卡茨基打孔了最後一發子彈。他朝邊上看了看,什麼武器也都沒有找到。

    啊,不,他還看到了一把工兵鏟,天知道原來的主人是誰。他握起了工兵鏟,也不知道怎麼的,他就想起了蘇聯時代的一首歌曲,他輕輕的哼唱起來:

    「田野裡靜悄悄,草兒不動樹不搖,只有憂鬱的歌在遠處輕輕飄。聽歌聲多悠揚,牧羊人在歌唱,這首動人的歌在想念好姑娘田野裡靜悄悄,草兒不動樹不搖,只有憂鬱的歌在遠處輕輕飄。聽歌聲多悠揚,牧羊人在歌唱,這首動人的歌在想念好姑娘你聽聽這首動人的歌,在想念好姑娘」

    他不斷的哼唱著,一遍遍的哼唱著,然後,他又一步步的朝著敵人走了上去。

    幾個德國士兵看著這個奇怪的俄國人,他們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他們就和對待任何一名普通的俄國人一樣扣動下了扳機。

    子彈從沃倫卡茨基的身體裡穿透過去,他沒有感受到一絲的疼痛。啊,不疼,真的一點也都不疼,這難道不是自己在一直等待著的事情嗎?用自己的鮮血保衛這片土地,用自己的生命保衛這個國家。

    總會有人死去的,總會。

    沃倫卡茨基倒在了自己的陣地上,他是這片陣地上最後一個死去的人。

    沒有什麼遺憾的,沒有。

    他感覺到生命正在離開自己。

    朦朧的雙眼,他似乎能夠看到藍天白雲。

    多好的天氣啊,這樣的天氣應該帶著自己的家人,妻子以及孩子,沖上一杯香濃的咖啡,然後悠閒的渡過一個下午。

    可惜,這一切都永遠的離開了自己。永遠也都不會再出現了。留在記憶力的永遠都是回憶。

    他吐出了人生中的最後一口氣,然後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他是俄國第12集團軍的司令官沃倫卡茨基,但是,他並不願意別人這麼稱呼自己,他更願意別人把自己稱為:

    士兵沃倫卡茨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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