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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恐怖片之王 第169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 學院講學(下) 文 / 一品黃山

    他以很是諷刺的語氣反問,頓時令音樂廳內安靜了一陣。儘管還有一些人臉上有些將信將疑的,但是王晶等人多數都在低頭皺眉思考這個問題,他們中的不少人如今不僅是香港知名導演,名下也各自有一家電影公司。過去幾年裡香港最優質的劇本,九成都是由他們拍攝出來,早就已經跟固定的一些編劇建立了聯繫。對於香港編劇界的造血不足,他們還是有些瞭解的。

    「說完了編劇的重要性,我也要指出香港編劇的一些不足之處。在我看來,香港很多編劇都很不注重劇本的研磨,這表現在劇情粗製濫造,表現在對細節的不注重跟常識的缺失上。我曾經看過幾部電影,類型是古代歷史武俠劇,但是劇情中雷點十足,不但大量出現現代流行語,竟然在數百上千年前的古代社會裡,出現兩位武學大宗師用『燃燒脂肪』來解釋內功。你們想笑嗎……真的很好笑嗎?」

    望著下面笑成一團的音樂廳,徐帆突然覺得有些悲哀。是的,他們只是感覺很喜劇,這種情節出現很歡樂,可正是這種不分場合的喜劇感,不知道毀掉了多少部電影。

    他搖搖頭,「喜劇……不要因為觀眾喜歡喜劇類電影,就不合時宜的在任何類型的影片中插入喜劇色彩,電影最忌諱加入喜劇色彩的就是恐怖跟驚悚題材,其次就是嚴肅類的武打跟時代劇。我無意指責一些同行的創新跟創意,但卻要在這裡鄭重警告一些新人,請謹慎去研磨劇情。你要真要寫出一部好劇本來,至少要花點時間去仔細瞭解你想寫的故事時代跟背景吧?那些在三國、唐朝大甩銀票的電影很好笑嗎?那些一出手就是一錠元寶的電影很真實嗎?那些在把錦衣衛弄到唐朝的,我已經無力指責什麼了,但是我最近看到有幾部描述清朝東廠迫害割據一方滿清手握重兵王爺的題材電影,各種常識性的缺失已經讓我出離的感覺到悲哀。」

    「我勸大家一句,一個成功總是有跡可循的。編劇為什麼在香港兩極分化,好的劇本能賣出數十萬甚至上百萬,而一般劇本甚至幾千上萬都賣不到?關鍵就是有些人他認真去創作了,真把自己擺在了編劇的位置上。而有些人他只是為了賺錢而創作,打從一開始,就只是為了賺錢。銀票誕生於什麼時代?三國跟唐朝時有銀票嗎?稍微認真去查一下,就會發現最早的紙幣誕生於北宋時期,而銀票則是到了明末才隨著大航海,大量歐洲殖民者掠奪的白銀流入中國,充實了中國的白銀儲備之後,才開始流行起來。但是銀票真正興起,還是在清朝末年,在此之前中國的基本貨幣單位一直都是銅錢!唐朝出現錦衣衛,清朝有東廠、西廠,這幾部準備在曙光院線排片的電影我們一部也沒有批准通過。稍微有點常識,粗略看過中國古代史的人都應該知道,錦衣衛跟東西廠是明朝特有的特務機構,注意,是特有……清朝前期的多爾袞跟鰲拜,令康熙朝進行徹底的制度改革,到了雍正中期,滿清那些貴族王爺基本上已經被剝離了軍職,到了乾隆年間有些王爺貴族甚至連騎馬射箭都不會,這要常識缺失到什麼地步,才能創作出這樣的劇本來?」

    搖頭歎息,徐帆伸出兩根手指,「我的劇本創作秘訣只有三個,第一是新奇,想別人不敢想、沒有想過的類型進行創作。我永遠走在別人前面,所有觀眾才能一直對我的電影抱有新奇感覺跟期待;第二就是細節,人物的心理描寫,故事的時代背景、文化的區別跟差異,角色的對話設計,甚至到每一個鏡頭的研磨,都要認真細膩的把握!第三,豐富的知識儲備。我沒有什麼天賦,高中畢業之後就去參軍,文化程度在座諸位絕大多數都在我之上。但是,那只是個文憑而已。」

    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腦,「這裡儲備了香港從五十年代到現在的數百部電影,我幾乎每天都會抽出時間來,觀看一些歐美經典電影的錄像帶,截止到目前為止,已經觀看了超過五百部歐美經典電影。還有托朋友從歐美幫我購買一些知名科幻、恐怖、魔幻、驚悚、懸疑小說,甚至美國英雄類漫畫。只要我想,一年讓我創作十部二十部電影都不成問題。」

    他笑著挺直了胸膛,十分自豪,「充足的知識儲備,令我可以保證靈感的源源不斷,永不枯竭。今年1月我的上一部電影《午夜凶鈴》剛剛上映,至今尚未下畫。而如今我在此再向諸位透露一個消息,那就是我的新電影劇本也已經創作接近尾聲,不出意外,二月底就要選擇劇組,並著手安排籌備拍攝事宜!這個劇本仍是恐怖、驚悚題材,不過將會大量應用到特效,保守估計拍攝成本將在三千萬港幣左右,可能或超出一些。眾所周知,全香港的導演中我是最不擅長財政處理的一位。除了《死亡遊戲》沒有錢追加投資外,我的其他每一部電影都曾經多次追加預算,拍攝成本一直高於開拍之前對外界公佈的預期!」

    講到這裡,他微微喘了口氣,「今天講到這裡,我的經驗介紹其實已經接近尾聲了。重新回到最開始的地方,很多人應該都好奇,為什麼我在介紹我本人經驗的一開始,會聊些無關話題的問題。現在重新回過頭來,我為大家介紹一下曙光系的發展之路吧。香港這個市場看似很大,實際上很小。去年香港票房十五億,如果再算上正版錄像帶市場等,保守估計,我們在香港本地,可以獲得十六億港幣的收入。但是,這十六億的收入中,政府跟院線要拿走八億。剩下的八億才是我們一年真正能夠創造的票房收入。去年香港共拍攝了近四百部電影,我們就當其中只有一半的電影合格,也有近兩百部電影進入院線或錄像帶市場,按照平均公式計算下來,這兩百部電影平攤下來票房僅有四百萬每部。有幾部電影能夠僅在本埠就收回成本的?沒有幾部!」

    「所以我們需要台灣市場,需要東南亞市場。但是諸位注意到了沒有,近幾年來東南亞地區跟台灣地區的地方保護主義逐漸增長,而且,一直被我們看做傳統市場的東南亞跟台灣地區,已經遭到美國電影入侵。這幾年來美國電影在上述地區的影響力從一開始被港片死死壓制到如今分庭抗禮。我們已經失去了過半的當地市場。尤其是台灣地區,月底美國國務卿訪問台灣,經濟與貿易開放也是兩方重點談判的話題。我很擔心,台灣那些政客為了獲得美國的支持,會不會進一步開放美國電影准入渠道,以壓制我即將回歸的港片在台灣的市場佔有率!」

    「去年全球票房市場為192億美元,其中美國票房規模約為93億美元,而香港總票房規模僅有不到兩億美元,這種情況導致美國電影的發展潛力遠遠大於我香港,所以,我們急切需要開發新的市場。否則香港廟就這麼大點,我們大小在做電影的公司有上百家,就為了那不足八億港幣的分紅打死打活,早晚有一天沒等到美國電影殺來,我們就自己在內鬥中被消磨了太多精力了!」

    「徐生……」

    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話,一個年齡應該在四十歲以下的中年人打斷了他的話,徐帆往那邊打量了一陣,發現自己不認識他。

    「我叫李國興,請冒昧恕我打斷你的講學,我能詢問一個大家都很關心的問題嗎?」

    李國興這個名字他有些印象,好像是香港四大發行公司之一的美亞公司老闆。不過徐帆不清楚自己這人是不是那一個自己認識的李國興,畢竟香港李姓不少,重名的更多。

    「請……」

    「我能代替許多人問一下,過去兩年裡,你到底靠電影賺了多少錢嗎?」

    李國興的這個問題果然贏得了一片喝彩聲。不少人紛紛豎起了耳朵。他們確實很好奇,徐帆靠拍電影,賺了多少錢。

    「這個……」徐帆摩擦了一陣下巴,這個問題倒不是不能回答,他計算了一下,「考慮到我們公司最賺錢的《午夜凶鈴》放映尚未結束,我之前回答之前拍攝的三部電影。香港本埠票房加錄像帶市場,《逃出立方體》、《傲慢與偏見》、《八仙飯店》,我們的毛利潤是三千六百萬;台灣及東南亞發行渠道為我們帶來了近兩千多萬港幣的收益;日韓地區為我們帶來了三千六百多萬港幣的收益。除此外歐美市場的發行為我們陸續帶來了接近一億港幣的淨收益,最近我們正在就《午夜凶鈴》的發行權與美國片商談判,目前因為價格分歧較大尚未靠攏,但《傲慢與偏見》已經簽訂了將以420萬美元的價格賣出了北美發行權。算一下,之前三部電影,已經陸續為曙光帶來了超過兩億港幣的淨收益!」

    音樂廳內齊齊一陣抽吸冷氣的聲音,去年曙光電影公司也許不是業界最高產的電影公司,但最會賺錢的電影公司頭銜恐怕跑不掉了。

    王晶睜大了眼睛,他一直是永盛公司的王牌導演,自然清楚兩億港幣的淨收益代表的是什麼。

    整個香港,恐怕無人能在盈利一途上媲美曙光公司了。永盛也不行,91年永盛全盛時期,也不過全年收益2。5億港幣,扣除了運營成本之後,收益能維持一億已經算是很高了。不過永盛拍電影,主要還是為了洗錢,能賺錢當然最好。

    「相信諸位已經察覺到了吧,不錯,過去的一年中,海外市場已經替代本埠,成為我們曙光最大的收入渠道。尤其是歐美跟日韓市場,當然每個人的道路都是不一樣的,希望我的這些話跟我們曙光的道路,能對大家有所啟示跟幫助!最近幾年香港電影界一直在流行一種沒落論。我可以告訴大家,可以信但不可以全信。香港如今的確弊端重重,但多數還是因為我們本埠市場的發展已經到了瓶頸,加上本埠競爭的加劇,都令電影公司的利潤被壓縮到到很小。但是這並不代表香港電影已經滅亡,我們還有日韓跟歐美廣闊的市場沒有開拓,還有大陸即將開放的電影市場沒有打開。香港未來是光明的,就看眾位願不願意劈堅斬棘,走出一條康莊大道來。曙光及我本人是永遠願意走在香港電影發展的最前列,用我們的自信跟誠意之作,勇為人先開闢海外上映渠道,為大家拓寬贏利源。也希望諸位不妨目光長遠一些,香港電影可不代表只是香港一地,我們仍代表著華語電影。這個市場很大……」

    鼓掌聲很快便在教室裡響了起來,便猶如雷鳴一般。一些前來聽講的導演跟編劇們倒是客套居多,但那些演藝學院的學生們卻恨不得把手給拍爛的樣子,就知道徐帆此次講學是多麼的成功了。說到底,徐帆講的都是自己結合香港電影衰敗時得出來的精華和經驗,要說在這時代不驚人,那就是太謙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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