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30日,曙光電影公司於香港香格里拉酒店召開《逃出立方體》慶功會,憑藉著徐帆現在的人氣跟岑建勳的人脈,這一次的慶功會做的比上一次跟成功,幾乎整個香港娛樂圈裡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
「老岑,恭喜恭喜!」
「帆仔,恭喜!」
「今年曙光應該是最顯眼的電影公司,雖然四月默默無聲的開業,但岑建勳看來真從德寶停業中總結了不少經驗,又有徐帆這個了不得的年輕導演相助,今年香港最會賺錢的電影公司,曙光至少能進前五!」
「我說這個排名可能低了點,你們還不知道嗎,我聽說林國斌因為徐帆的新電影,推掉了嘉禾一千六百萬的大投資。你們知道導演是誰嗎?那可是陳嘉上,而且還跟周星馳演對手戲。」
「也不一定他就是虧了,帆仔雖然年輕,但也是香港最賣座的導演之一。不過,死胖子,你確定帆仔要開拍新電影了?」
「不好,說漏嘴了。老兄,你就當沒聽見,這事你知道我知道就行,可別再多傳了!」
香格里拉酒店內,彷彿成了歡樂的海洋。今晚的香格里拉那可真是星光璀璨,幾乎彙集了香港九成的明星跟公司高管。鎂光燈不時閃起,也證明了記者們的存在。
代表著曙光公司,徐帆豪爽的在慶功會上宣佈向劇組及所有主演派發了高達兩百萬的票房分紅後,這氣氛就更加火熱了。
這派發高分紅是徐帆的要求,岑建勳起先是並不同意的。最終還是被他動用了董事長的身份,才壓制的他做出了讓步,氣沖沖的任他去『揮霍』。
「好啦,岑總。錢都花出去了,別苦著一張臉了。」
跟岑建勳碰了一杯酒,徐帆小聲的安慰他。只是岑建勳卻給他一張冷臉,沒有多說什麼,便迎過去跟前來參加《逃出立方體》慶功會的向華勝交談了。
他還在生氣!
對於岑建勳的負氣,徐帆只能聳聳肩,等他氣消之後再詳細跟他解釋吧。
徐帆不是一個摳門的人,但他同樣也不是一個『大方』的人,尤其還是在公司現在最需要資金發展的時候,拿錢買影響力。
這向明星跟劇組派發高分紅,實際上是他的一種手段。
是的,吸引明星加盟的手段。
拍電影肯定要請明星,但是徐帆並不喜歡請大牌明星。準確說是,他不喜歡大牌明星的高身價。香港電影的規模其實並不大,比台灣電影處境更好的是香港行成了完善的電影產業鏈,但是比起好萊塢跟寶萊塢以及中國內地,香港電影同樣是只形成了電影產業,沒有電影工業。
十幾億港幣的票房規模,按照一港幣兌換八點八美元的比例,其實也就一億多美元大小的市場。雖然算上整個產業鏈規模可能將達到四億到五億美元大小,仍無法支撐起香港越來越高的明星片酬。
那些動不動就說什麼低片酬導致香港明星出走好萊塢的純粹是外行人,片酬固然是原因之一,主要原因還是到了九十年代初,任誰都看到了香港的市場太小,本地電影產業也在種種弊端的快速引爆中自取滅亡,才選擇了出走。
無論是周潤發還是成龍、李連傑等,在香港時期一年能賺上億港幣(李連傑92年賺了1.6億),但出走好萊塢之後收入銳減經過了幾年的拚搏才能勉強重新一年收穫這麼多。華人演員在好萊塢並不吃香,說難聽話就算是後世成龍、李連傑這兩個被中國媒體吹捧的在好萊塢最火的明星,也很少有能接到的戲。在好萊塢他們演不上戲,回香港身價又太高沒人請。結果電影越演越少,經紀公司又不願意削減其在好萊塢爭到的身價,只能給什麼『友情價』半價接片,依舊一個人三四千萬港幣的身價,自己也接不到幾部戲。
到了九十年代初,明星越來越高的身價,也是摧毀香港賴以生存的『聯美制度』(小成本、獨立製片)主因。在香港資產過千萬的電影公司才多少家,真不多。1991年香港註冊電影公司有371家,但資產過千萬的卻只有17家,92年多出了一個ufo一個曙光,也不過19家罷了。其餘300多家電影公司都是皮包公司,不是香港黑社會幕後操控洗錢,就是台商註冊。
隨著劉德華等一批明星的身價暴增至一兩百萬,那些投資成本只有一兩百萬、兩三百萬的小劇組根本請不動他們這些大牌明星,只能轉而學習黑社會資本跟台灣投資跟風拍片。
可以說,高片酬也是動搖了香港電影根基的主因之一。
所以,比起大片酬的請明星。徐帆更認可花大功夫去琢磨劇本,花更多的錢去提升技術。當然,明星的重要性也是無須質疑的,演技跟影響力都不是沒有名氣的新演員可比。不願意增加電影拍攝成本負擔,又想對大牌明星有影響力。那麼,就只能在票房分紅上下功夫了!
徐帆這一招說白了,就是拿未來的票房收益來吸引大牌明星,從而節省拍攝經費。
雖然岑建勳現在並不承認他這一手,但徐帆仍認為很有必要。
想得正出神,劉德華跟王晶、吳宇森幾個人走了過來。
「阿帆,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王晶笑道,「是不是看上哪個靚女了,需不需要我幫你介紹下?」
徐帆白了他一眼,「晶哥,香港誰不知道你把妹功夫高超。就算我真看上了哪個靚女也也敢讓你知道,你一出馬,我就等著收喜帖吧!」
「哈哈!」
王晶笑著拍了拍他,跟他擠眉弄目,「知我者,阿帆也!」
香港就這麼大點,九十年代初最賣座的五位王牌大導演徐帆都打過交道了,性子各有特點。吳宇森柔、唐季禮桀、陳嘉上傲、徐克怪、王晶色。
瞧見劉德華幾次暗示,徐帆跟劉德華對個眼神示意等會談,「j哥,真的決定去好萊塢了嗎?」j哥是吳宇森,他英文名是john。香港影視圈比較草根,很多明星跟導演受教育程度都不高,又因為吳宇森是圈裡年齡比較大的一位導演,大家都喜歡叫他j哥。
吳宇森歎了口氣,沉重點了點頭。
一旁王晶微皺眉,「j哥,為什麼要去好萊塢,在香港待著多自在。好萊塢雖大但畢竟不是咱們華人的地方,台灣那邊去了標叔他們那些人,在好萊塢籍籍無名七八年,才總算有機會上鏡。人生有幾個七八年可以踟躕!」
「是啊,j哥。香港電影現在市場越來越大,咱們有的是發揮的機會。台灣、日本、韓國票房都足夠養活咱們,有的是錢等著咱們去撈。好萊塢那邊對咱們華人歧視還是比較厲害的,龍哥去了幾年,就算是嘉禾掏錢買路,也用了四五年才勉強有些名氣。在美國說難聽點,龍哥的名氣還不如一些本土的二流明星呢!」這話,也就只有跟成龍關係最鐵的唐季禮敢說。
徐帆看了他一眼,心裡一喜。他記得幾年後唐季禮也出走好萊塢,沒想到這個時候他還沒有那想法。這可是好事,這些個香港最好的電影導演,能多留下來一個,他們就多了一份對抗好萊塢的實力。
任誰勸說,吳宇森都只是搖頭,「香港就這麼大一點,吃這碗飯的越來越多。那些爛香蕉太難伺候,我賺不到錢,現在想拉投資都拉不到!」
爛香蕉是台灣罵人的話,也是香港人最喜歡拿來形容台灣人的一個形容詞。幾個人除了劉德華都是香港最頂級的導演,吳宇森作為一個老大哥,他倒也沒藏著掖著,也倒出了一些苦水來。
吳宇森性子很柔,說難聽點就是畏手畏腳的。他是香港身價最高也是技術最好的導演之一,雖然他也有家自己的電影公司,但卻是幾大王牌導演中混得最差的。
吳宇森成名晚很晚,儘管八十年代中期他就拍出了《英雄本色》,但成名後又被徐克雪藏了幾年,真正開始發力還是從兩年前出走徐克工作室公司。
當年他一窮二白的離開了徐克的公司,好兄弟周潤發隨他一起離開。吳宇森不願意接受黑社會資本的投資,最後選擇了台灣人的投資,弄了個皮包電影公司拍電影。那些台灣資本可不是那麼容易拿的,他們跟黑社會資本差不多,看到什麼題材最火,就一股腦的全湧上去拍,如果說香港黑社會資本拍爛了英雄片、黑道片跟梟雄片,那麼,要為香港為數高達數千部的喜劇片、殭屍片、警匪片跟武打片爛片負責的就是台灣資本。
並不是每一個入侵影界的黑社會資本都像向氏兄弟的永盛公司願意掏四千萬請大明星、大導演拍電影的。也不是每一個台灣片商都如同蔡松林一樣,願意掏出數以千萬計的資本,耐心經營香港電影產業,從逐漸壯大的港片中汲取分紅。更多的資本純粹是想賺一票就走,結果,吳宇森雖然是香港最好的導演之一,但他的拍片速度太慢了,又每部電影都要求大明星,投資成本都在兩千萬以上。而且每部電影上映都要受到徐克的阻擊,幾年下來,雖然也幫台灣佬賺到了一些錢,但反而不如另外一些專門投資跟風片的台灣資本賺得多。
於是乎,拍完《辣手神探》之後,吳宇森背後的金主不願意繼續掏錢了,他們甚至準備把電影公司賣了,然後投身跟風片的拍攝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