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遊戲在香港的成功也罷、失敗也好,徐帆現在是看不到這些東西了。
因為大游.行他只在首日參加了,第二日他便跟劉德華、周潤發他們告了罪,因為距離除夕夜只剩下兩天了。
不同於『新年觀念』很淡的香港人,內地人尤其是越往北走,對於新年回家過節跟團聚就看得越重。
徐帆本來今年是不準備回南京的,但是自十一月以來,他已經接到了這一世老家寄來的四五封來信了,尤其是最近一封,父母更是希望他能夠回家過年。老實說,重生之後他對自己現在的家庭不知道該抱怎麼一種心情去面對,所以逃避了幾個月盡可能的不去問這個問題。但總歸一家人是他這一世的親人,相連的血脈跟他的為人都不允許自己不去管顧。
所以眼看著除夕將至,擔心趕不及飛機的他便放棄了參加游.行,跟香港的朋友們告別之後,在二月一日也就是年二十八,踏上了北上的飛機。
這個時代香港機場對於北上客戶夾帶禮品什麼的並不太重視,想想家裡有父母在,他給二老買了些美國產的花旗參,又想到自己重生後還有位大他五歲的兄長。順便也給記憶中這一世的似乎孩子剛出生不久的兄長買了套金首飾跟一些國外產的優質奶粉,然後坐上了飛往上海虹橋機場的飛機。
沒辦法,本來他都以為92年該有香港直飛南京的航班了。誰知道去機場買票時,才知道南京並沒有機場。後世國內赫赫有名的『南京祿口國際機場』此時似乎還在規劃中,等到建設完成恐怕還要幾年。北上如果想回南京,最快的方法就是飛機直飛上海,然後坐上往南京的火車。
92年的上海街頭對於徐帆沒有多少吸引力,在全程站票還一位難求的長途汽車跟火車之間,徐帆果斷的選擇了火車。在火車站買好了開往南京的火車臥鋪之後,他匆忙的在附近飯館用了些飯,便趕往火車站坐上了北上南京的火車了。
隨著改革開放跟中.央.領.導人的大力支持,中國經濟尤其是東南沿海經濟的發展速度越來越快,吸引了內地數以百萬計的農民工趕赴東南奔生計。儘管現在只是92年,徐帆也已經能夠感覺到春運的恐怖了。
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擠上火車,總算火車臥鋪的高昂費用並不是每一個返鄉的乘客都能接受,比起硬座、軟座車廂的擁擠,臥鋪車廂內倒是比較舒服。
92年的火車還沒有提速,從上海到南京的一段路程,在後世普快列車四個多小時都能跑完的,這個時間按照列車課程表上的時間,需要六個小時又二十分。
等車最終到站的時候,年二十八這天已經過去了大半,時間慢慢的走到了晚上的七點四十五分。呼出一口冷氣,徐帆緊了緊身上的羽絨服,這大半年來在香港呆習慣了的他,北方冬天零下的溫度令他已經有些不習慣了。
在上海買了車票後,徐帆已經通過信件中,他這一世家裡新購買的電話,跟家裡告知了他將在晚上八點前抵達南京火車站的消息。
當他拎著沉重的行李走出車站,正站在火車站外搜索的時候。一個聲音喊住了他,「愛國這邊!」
一個許久都沒有被叫過的小名響起,徐帆幾乎下意識的轉過頭去,一個身高與他相仿,面貌也有四五分相像的年輕男人正在數十米外不斷揮舞著手招呼他。正是他記憶中,這一世的兄長徐愛黨!
徐愛國是參軍前的名字,他們兩兄弟分別出生於混亂的那十年前後,名字就跟那個時代的絕大多數百姓一樣,很庸俗卻代表了一個時代的特色。雖然改革開放已經有些年份了,不過徐帆當初去參軍前要求改名,為了這件事還引得家裡一番動盪,他的父親徐紅軍是反對最堅決的一個。
但一點反對很快在現實面前妥協了,那一年南京地區報名參軍叫『愛國』的有一百多個,跟他一樣姓徐叫徐愛國的就有四個,徐帆當時正處於逆反期,說什麼也不願意跟別人一個名。最後他老子也怒了,直接指了江上剛過去的一艘小帆漁船,給他隨便起了個『徐帆』的新名字。結果『愛國』就成了他現在的小名了。
「哥,我回來了!」
對於這一世的家人,徐帆心裡多少還有些牴觸心理,因此拎著行李過去不鹹不淡的應了一句。
這一世的記憶中,他從小就不喜歡這個兄長,哪怕他一直對自己很好。理由嗎,很簡單。這一世他老爸是個帥哥,兄長徐愛黨遺傳了他的優秀基因,從小就長得俊秀惹人喜愛。等他這個做弟弟的出生時,卻打小黑不溜秋的,說好聽點叫古銅色,老爸的英俊也沒遺傳多少,除了身高青出於藍外到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所以,打小他就有些嫉妒自己這個兄長。
徐愛黨只當他在外面待得久了也沒在意,反而熱情的替他接過了最終的行李箱,笑道:「去年你要去香港我當時也是強烈反對的,沒想到你這臭小子還混出息了。媽聽軍子他們回來,說你在香港做了大導演,都賺了上百萬了,笑得嘴巴都合不攏。爸雖然也氣你不給家裡寫信聯絡,但心裡也很高興。跟媽一起到處給你張羅介紹老戰友的閨女呢。呵呵,可別跟媽說!你現在出息了,咱大院裡都知道了。以前你喜歡的那個郭建軍家的梅子,她家裡都上門詢問幾次了,你要是點了頭,這事現在準成!」
他一口氣說了那麼多也不氣喘,看到徐帆還不說話,只當他還有些害羞,笑著推了他一把,「走走走,別站大街上擋人家道。我剛跟所裡借了輛吉普,等會還得換回去呢!」
記憶中,似乎他這兄長原本也是老爸找的關係,給弄進電影廠裡的。不過後來他在電影廠裡跟老會計學了幾年,出納什麼的都不在話下後,老爸也覺得把他留在半死不活的電影廠裡就有點屈才了。上下奔走不知道跑了多少關係,給他弄進儲蓄社裡。現在幹了幾年後,他這兄長也爭氣,已經給上調到市裡的儲蓄所。90年代初國內的金融還在草創階段,只要不犯錯誤、沒站錯隊,他這位兄長未嘗不能在四五十歲,混到某個地方支行去當個支行行長。
「哦!」
徐帆應了一聲跟他往前走去,心裡說不出來的感覺。重生之後,這具身體原主人的記憶他基本上都接受了過來,但他前一世的記憶也保留了下來,如此之下,兩世的記憶不斷碰撞,總讓他有種現在虛假不可信的感覺。
晃了晃腦袋,將這些東西晃出了腦後。他在兄長的引領下上了吉普車,有些好奇的到處摸摸。這種老古董前一世他也只在小時候見過,等他長大的時候已經成為了一個時代的記憶消失不見了,也難怪他會感覺好奇。
徐愛黨笑著道:「怎麼,在香港看習慣了洋氣的小轎車,回家不認識咱自己的大吉普了?」
「是有點不太習慣了!」徐帆接了一句,「對了,哥,你現在還在儲蓄所幹吧?嫂子呢?」
「嗯,我跟你嫂子都回儲蓄所了!」他應了句,幫徐帆把東西都塞車裡才上了車開走。
「你嫂子家裡有些關係,今年我那岳父所在的銀行據說有大動作。前幾天我去他那裡,聽說跟香港那邊的光大集團有關。愛國,你在香港那邊沒有聽到什麼風聲嗎?」
「光大集團?」徐帆嘴裡念叨一下,搖了搖頭。他還是前段時間去中銀往內地給家裡匯錢的時候打聽了一下國資銀行在香港的情況。對於這光大集團,他只知道是國務院在八十年代成立的大型國企,在香港那邊這幾年跟中銀一樣,瘋狂的收購香港中小型銀行。就算是89年遭遇了擠兌事件這兩年發展減緩,但在香港也有近千億的資本,了不起的金融巨無霸。
對了,他突然想起來。這光大集團似乎是光大銀行的母公司。現在貌似光大銀行還沒有成立,這還是他想去往內地匯款的時候才知道的。莫非,他這兄長提到的是這件事情?重生前對於金融之類的事情他關注的不多,除了幾件引起國際轟動的大事件他偶爾從網絡上看過,改革開放之初國內的金融大事他一無所知。
心中猛然一動,改革之初國內誕生的機會可不在少數。縱使他對這方面知道的很少,可多關注一些,憑藉著他超出這個時代二十多年的經驗,未嘗不能分一杯羹!徐帆心裡暗自定計,日後這方面的東西,看來他要多關注一些。
「難得回家過了年,可別跟爸頂嘴了。你也知道他就是刀子嘴,逮誰都想教訓幾句。愛國,在家待幾天?過年後還去香港嗎?」在徐愛黨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了,雖然沒去過香港,但外面的世界他見識過。他這兄弟打小就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主兒,跟家裡吵鬧也要去香港說什麼打拼夢想。現在也算是有所成就了,恐怕家裡更留不住了。
徐帆點了根煙,把才剛拆開的煙包扔他腿上,點了點頭好一陣才吐出了煙圈說道:「出去看過世界,就發現以前的視野太狹隘了!」
「去!出去快一年文化層次就上去了!」徐愛黨笑著輕打他一下,「對了,讓你幫我從香港帶幾本專業的金融跟經濟學的書,幫我帶來了嗎?」
「帶了帶了,不然你以為我的旅行箱為什麼那麼重,一半都是你的書。不過基本上都是繁體字,沒問題?」
「學就是了,跟咱們的簡體字都差不多。老師以前不都在教嗎,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
徐帆有些驚訝的看他一陣,就這種心態,說不得他這位兄長以後還能走得更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