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大哥?」李特一愣,想不到疤哥上面的這位陳哥,竟然還有所謂的大哥。這讓他稍微有點轉向。
「呵呵,是,我上面有一位老大。」陳哥笑了笑,「我不過是血羽會的一名堂主而已。今天晚上,正好我們老大去酒吧視察,蘇老弟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
「這……陳哥,我估計我以後和你們老大應該沒什麼交集。至於這個見面,我看還是免了吧。」李特推辭道。
今天這幫黑社會究竟是怎麼回事,一個要給自己引薦大哥,一個要給自己引薦老大。自己還是抓緊時間把這裡的事情處理好,然後就撤退好了。
「呵呵,蘇老弟你別誤會,我之所以讓你見見我老大,可是沒有別的意思,你想見她,她恐怕還不一定見你呢。」
「那你還讓哥們跟你去,你這不是腦袋有包嗎?」李特暗暗打著腹稿。
「蘇老弟,我們老大可是和你差不多大的年輕人,我想,你應該會有興趣跟我見見她的。」陳嘯天神秘的眨了眨眼睛。
「和我一般大?」李特一愣,臉上的表情頓時精彩了起來。
李特今年十九歲,如果是和他一般大,那麼應該也是個學生。可是,就算他現在身負鬼神異能,都無法說在短時間之內組建起一個黑社會勢力,但是,貌似陳嘯天口中的老大,卻是做到了。
「哦?如此說來,我倒是真想見見這位神秘的老大了。」李特笑了笑。
「哈哈,好,蘇老弟爽快,今晚哥哥我做東。請你去酒吧喝酒。對了,你身上的傷要不要緊?」陳嘯天拍了拍李特的肩膀。
李特搖了搖頭。「不礙事,陳哥你就放心吧。對了,這次的事情,兄弟們的醫藥費都算在之前找疤哥的那個孫子頭上,我讓他將醫藥費全部墊上了,只不過,還希望疤哥能夠高抬貴手,別再找那個平頭計較了。」
「行,蘇老弟你只要開口了,老疤我一定給你這個面子。」疤哥點了點頭。
陳嘯天深深的看了李特一眼……眼前這個年輕人帶著一股特殊的氣質。老成,不焦躁,最重要的是身上若有若無的透著一絲極端的自信。這可不是一般的年輕人所能具備的。就算是自己的那位老大,也是不曾有過。
而且,先前他聽老疤說了李特的手段。也是暗自心驚。
一個人單挑六個人,而且還只是受了輕傷,在將老疤他們放倒之後,沒有再羞辱他們,而是帶他們來醫院看傷,這種處事方式,和那些混跡江湖多年的老油條相比,也是不逞多讓的。
陳嘯天的意思,就是想要拉近和李特之間的關係。從而看看是否能將李特吸收進他的手下,用陳哥的想法來說,這樣的人才不混黑社會簡直太可惜了。
「既然疤哥這麼爽快,那我也不能怠慢了,這樣,陳哥。我給家裡打個電話,告訴他們我不回去吃飯了,然後咱們一起出去。你看如何?」李特掏出電話揚了揚手示意道。
「行,但是蘇老弟,你後腦上的傷……是不是該去看一看。」陳嘯天擔憂的看了一眼李特沾滿血跡的衣領,「看著架勢,你應該是傷的不輕啊,怎麼樣?要不今天別勉強,你去休息兩天吧。」
「沒事,」李特笑著擺了擺手,「陳哥你邀請我出去,要是不去,豈不是掃了你的面子,這罪責小弟可擔待不起。」
說完,李特就走到一旁打電話去了。
其實,倒不是李特托大,只是方才在車上一路開往醫院的路上,他已經運轉冥鬥氣,將後腦傷口處的血脈活化,現在如果仔細看,會發現早已結疤,下面開始生長一絲絲的新肉了。
而且李特也是知道,自己和這些黑社會打交道,最好的就是表現的豪爽一點,但是也不能一味的豪爽,那樣別人會把你當凱子耍。
現在這是和這些人的第一次見面,李特雖然不想深入這個黑社會的圈子,但是不是有句話說的好麼,多個朋友多條路,什麼樣的人都認識一下,最起碼對自己沒有壞處。
給自己老媽打了個電話,說自己晚上和同學在外面吃,蘇媽媽也沒有做過多的阻攔,李特一向是個比較懂事的孩子,從來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況且最近莫妍的死對他打擊很大,讓他在外面多放鬆放鬆心情,做家長的無法干涉。
撂下電話,李特回到陳嘯天身邊,陳嘯天微笑著看著李特,「怎麼,交代好了?」
「嗯,沒問題了。」李特淡淡的點了點頭,然後從口袋裡掏出煙來,給陳哥遞上一根,四周看了一眼,老疤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便自己也叼上一根。掏出火機,先遞向了陳哥。
陳嘯天笑了笑,便伸出一隻手摀住火,李特連忙把火收了回來,然後苦笑道:「別,陳哥,我跟你可不是同輩人,你給我捂火,可是折殺我了。」
「嘿,蘇老弟,咱們出來混的人沒有這麼多規矩,我這是把你當做忘年交了。怎麼?這是認為哥哥不夠資格讓你點煙?」陳嘯天調侃道。
李特心中不禁苦笑。
「他娘的,什麼叫出來混的人沒那麼多規矩,哥們剛才一路走來,看到雖然周圍很多人都是站沒站樣,坐沒坐樣的,但是那都是在跟自己地位差不多的人裡,你剛才一路過來,周圍的那些人臉上頓時都換上了嚴肅的表情,站直了身子,一臉恭敬的叫哥,當我沒看到啊?」
李特暗暗的打著腹稿。
「哎呦,行了,陳哥,我可沒這意思,來,給您點上吧。」李特裝作一臉委屈的給陳嘯天點上了火,然後自己又點上了一根,這煙抽的叫一個費勁。
「呼……」深深的吐出幾個煙圈。陳嘯天回頭看向李特,「蘇老弟。我跟你說句老實話,哥哥我這一輩子,很少佩服幾個人,但是我看你倒是真的很對眼,不瞞你說,我很欣賞你,雖然哥哥不是幫會的老大,但是只要你跟著我,我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
李特心中微微一驚,但是卻在臉上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藉著抽湮沒有說一句話。
陳嘯天見到李特無動於衷,倒是沒有氣餒,但是卻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陳哥,」過了許久,李特才開口道:「我說白了。就是個普通人,不至於讓陳哥這麼看重我,況且,我也沒有出來混的打算,陳哥,您這個朋友我是交了,但是要我出去混社會,這……恐怕我恕難從命了。」
陳嘯天搖了搖頭,「蘇老弟。哥哥我能看出來,你不是普通人,如果你是普通人,那麼,你為什麼還隨身攜帶著那麼長的一把唐刀呢?」
李特一愣,隨即握緊了自己手中的球桿盒。
「別緊張。是剛才老疤的小弟告訴我的,你身手不錯,做事大氣不失體面,最重要的,是我在你身上感到一種氣質,所以,我確實很想讓你跟我。」
陳嘯天繼續拋出橄欖枝。
李特搖了搖頭,剛要再說什麼,只聽到走廊那邊就有護士嚷了起來,「哎?我說你們這些人,這裡是醫院公共場所,誰讓你們在這抽煙的?去去去,都出去給我抽去,這不是你們家,注意點影……」
小護士本來趾高氣昂的走過來,但是一看到這滿走廊的大老爺們,再一看這些人染得花花綠綠的頭髮,身上的紋身,再傻都知道這些人是幹什麼的,頓時閉上了嘴巴,然後慢慢倒退著離開了這裡。
兩人之間的談話被打斷,陳嘯天也是沒有再提讓李特來加入自己的這件事情,而李特也是在心中想好了對策,如果這個陳哥非要自己加入,那自己可就要玩失蹤了,黑社會,開玩笑,自己可是新社會的大好青年,還沒有準備幹這種一隻腳踩進棺材裡的行當。「陳哥,兄弟們都安排好了。」兩人抽完煙之後,老疤走了過來,和陳嘯天打了聲招呼。
「怎麼樣?應該都沒什麼事吧?」陳嘯天淡淡的問道。
「嗯,基本上都沒什麼大毛病,除了倆人身上有些輕微骨折之外,剩下的兩個腦震盪,再就是有些軟組織挫傷,休息個把月就沒問題了。」
「這還不是要多謝蘇老弟?」陳嘯天冷哼一聲,「老疤,你跟我的時間也不短了,我告訴你,有些人能惹,有些人你碰不得,今天這是蘇老弟仗義,要是碰上你仇家想要有心算計你,我估計現在都得在屠宰場或者垃圾箱裡去翻你了。」
「是,陳哥說的是。」老疤的腦門上頓時沁出了一層冷汗。
這話說的是一點都沒錯,如果是老疤的對頭想要算計他,也許真就沒準會用這麼個套子,然後派出十多個打手將他們幾個人給包餃子廢了。
也許你會說,十多個人有什麼不好衝出去的,都是些社會亡命徒,打不死跑還跑不了?
還真就跑不了,兩方對決,有心算無心,而且人數還遠遠比你這邊人多,真要是混上了,別說衝出去,亂棍亂刀劈砍下來,死了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這是最冤的。
「行了,陳哥你就別抬舉我了。」李特苦笑著擺了擺手,然後從錢包裡掏出一張銀行卡,「疤哥,這是咱們之前說好的醫藥費,裡面錢不多,3萬塊錢,密碼123456,拿去給兄弟們療傷。」
老疤一看這個,頓時連連擺手,「蘇老弟你這是幹什麼,咱們之前也就是那麼一說而已,哪能真要你這個錢,現在你和陳哥是朋友,更不能要你這個錢了,快收回去。」
李特把這一切看在眼裡,他能看得出老疤是真心實意的不想要自己這個錢,但是眼中不經意間,還是流露出一絲渴望的。
畢竟他們這些出來混的,雖然不說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但是萬八千塊錢,對於老疤這種看場子的小角色來說,還真不是一筆小錢。
「疤哥。就是拿你們當兄弟,才給你們這個錢。放心,這個我到時候都會找那個小平頭找補回來的,你就放心吧。」李特把卡硬塞在了老疤的手裡。
「行了,老疤,給你你就拿著吧,蘇老弟既然給你了,就別推脫了。」陳嘯天在一旁淡淡開口道。
「嘿嘿,那行,那什麼,那就謝謝蘇老弟了。以後要是有什麼能用得著哥哥的地方。你儘管開口,哥哥一定馬上去給你辦。」
老疤這人性子比較直,陳嘯天讓他拿,他就連忙接了過來,這也就讓李特在他心中的好感順帶著蹭蹭往上漲。
「蘇老弟。時間不早了,咱們看看準備去酒吧吧,哥哥然後順便給你介紹兩個活兒特別好的妞兒,哈哈。」陳嘯天笑著拍了拍李特的肩膀,然後一馬當先的走了出去。
李特剛要抬腳往外走,一聽這話,頓時身子一個趔斜,險些沒摔在地上,「介紹兩個妞兒?靠。還真把自己當成在社會上混的了?」
但是李特也是沒有反駁,只是苦笑著搖了搖頭,雖然自己是絕對不會在那種地方接近女人的,但是,逢場作戲還是會一點的。沒必要掃了陳嘯天的面子。
「唉?蘇老弟?你幹嘛去?」李特剛要上麵包車,老疤就在身後喊道。
「嗯?怎麼了?疤哥。什麼事兒?」李特放下了跨上車的一隻腳,回過頭問道。
「這個車是普通兄弟們坐的,今天陳哥要去酒吧檢查,咱們自然是跟著坐他的車了。走走走,這邊。」老疤一邊解釋,一邊拉著李特就走。
「哎哎?我說疤哥,您別拉我啊,我自己跟您走還不成嘛!」
跟著老疤走了幾步,李特看到陳嘯天坐在一輛黑色紅旗裡面,正微笑著看著自己這邊。
李特暗自打量了一番,這車應該是屬於老紅旗,現在市場價格也就是30萬左右,本來他還滿懷期待的認為陳嘯天會像電影裡面的那種,大哥出門不是卡迪拉克就是加長悍馬,當然,這話他只是在心裡說說。
「唉,還是陳哥的車坐著舒服啊,我老疤趕明兒賺錢了也要買個奧拓開開。」老疤四仰八叉的靠在座位上,一番話說的陳嘯天和李特兩人哭笑不得。
「看你那點出息,還不如到時候買個奇瑞qq呢,不過估計你這臭水平,開悍馬也得把車撞零碎了。」陳嘯天笑罵道。
「唉?陳哥,你還真別說,你要是真借我輛悍馬,我只要不跟那種半掛大卡車碰上,估計誰撞我都沒事兒!」老疤一臉煞有介事的說道。
李特看著兩人之間毫無顧忌的談話,臉上倒是露出了一絲笑意。兩人雖然是大哥和小弟的關係,但是看起來更像是兄弟情深的樣子。
「如果……偶爾過過這種生活也不錯。」李特腦袋裡面剛剛冒出這種念頭,自己都被嚇了一跳,連忙把這個念頭按在水裡淹死了。
一路就在幾人談天說地間過去了,車子停下來之後,老疤先跳下車給陳嘯天拉開了車門,而李特沒好意思從那邊下,自己開了另一邊門走了下去。
抬頭看去,只見上面「傾城夜總會」五個大字正閃爍著紅色的光芒。
「走吧,老弟,進去見識一下。」陳嘯天從後面走了上來,拍了拍李特的肩膀,幾人便前前後後的走了進去。
「陳哥,疤哥!」門口的兩名黑西裝恭敬的行禮。
老疤還好,微笑著跟人家打了個招呼,而陳嘯天則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便頭也不回的走了進去。
「估計這就是那個神馬所謂的大哥風範?王八之氣亂射?」李特心中暗暗想道。
剛剛踏入夜總會,李特便感到一股勁爆的音樂傳入自己的耳朵,震得他忍不住直皺眉頭。而再看旁邊的老疤和陳哥一行人,都跟沒事人似的,看來自己這個社會閱歷還是太短淺了點。
「呦,陳哥,今天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不多時,一個一身衣著暴露的半老徐娘款款走了過來,和陳哥打著招呼。
而李特聽著那股拿腔拿調的假聲,頓時差點沒一口無鉛汽油噴在那個女人臉上。
「今天我帶我的小兄弟來這裡玩玩,給我們找個好包間,再找兩個處兒。要那種乾淨點的,來陪陪我小老弟。」陳嘯天淡淡的和那女人應付了幾句。
半老徐娘絲毫不以為意的笑著帶著李特一行人來到上面二樓的雅間裡面。然後不時的嬌聲和陳哥說了兩句什麼,不時的還回頭風情萬種的瞥李特幾眼,頓時讓李特心中大感晦氣,差點沒把隔夜飯嘔出來。
等那女人退出去之後,李特連忙摸出煙來給自己點上,然後深深的吸上一大口,苦笑著對陳嘯天說道:「陳哥,這不會是所謂的那種老鴇吧?這也太……」
陳嘯天一看李特的樣子,頓時笑了起來,「哈哈。蘇老弟。想不到你還真是菜鳥,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啊。那個人啊,是這裡的媽媽,別看她那個樣子,這酒吧裡面姑娘們的事情可都是她在管。這也算是酒吧一筆重大的收入了。」
「都歸她管……」
「是啊,蘇老弟,這社會上的事兒,可不是光要看品相的好壞,重要的是,能不能物盡其用才是。以後你慢慢就會懂的。」陳嘯天解釋道。
「得,哥們這種事兒還是少懂吧。免得看著糟心。」李特心中暗暗想道,但是嘴上卻是笑著答應。
不多時,門被人推開了。五個端著果盤和酒水的年輕少女走了進來,嘴裡甜甜的對著陳嘯天等人問了聲好。
李特還好,但是老疤卻是看得眼睛都直了,不知道看哪個好,眼神在五個女孩身上四處晃蕩,要掉下來了。
「行了。今天我不是這天傍晚,村子東面的一個冰屋中走出一個少年,上身是斜挎的皮襖,下身僅著齊膝短褲,腰懸長刀,眼神十分銳利,正是李特。他朝屋裡招呼了一聲:「我很快回來。」隨後關上門,朝村子西面走去。
距離他被極地白熊夾攻後沉入海底,已經過去三天了。村民們從逃回來的男孩口中聽說他們遭遇了極地白熊後,立刻有三十幾個男人趕去事發的地方,卻不見李特的蹤影,之後在靠近冰河島的一處找到了半截帶血的梭標,上面刻著他的名字,還以為他已命喪熊口。
於是,當李特回到村子時,就撞見了正在為他舉行葬禮的村民。
當他出現時,驚喜的村民立刻圍了上來,嗯……準確的說,不是圍住李特,而是圍住了他身邊的女孩——星禪之主的女兒。
女孩甦醒後,倒碗形山洞就直接塌了,哦不對,更專業的說法是「空間崩塌」。據天君所說,山洞是七君主開闢的一處微型空間,會在女孩甦醒後湮滅,因為它已完成了它的使命。
李特和女孩被直接傳送到了雪森島,然後回到了村子。
女孩的美麗是毋庸置疑的,因此一下就吸引了全村人的注意,而李特卻被徹底無視了,只能對著村民給自己準備的棺材畫圈圈。直到有人問起女孩的來歷,他才重新回到眾人的視線裡。
面對三百多雙好奇的眼睛,他的回答非常簡單,也非常無恥:「撿來的!」
其實這也是被逼無奈,不然他能怎麼回答呢?難道告訴村民:她是天界七君主之一的女兒?而且「撿來的」這個解釋其實挺有道理,畢竟李特自己就是被胡老爹撿回村子的,算是有過先例。
淳樸的村民們並未深究,反而開始催促李特,讓他盡快將顯得有些無措的女孩安頓好。
於是,李特將女孩安頓在自己住的冰屋裡。
屋內有一張鋪著馴鹿皮的木床,旁邊的木架上擺著工具、武器和食物,空出的地上有一個以地熱為能源的火爐,還有一張小板凳。一個燈盞擺放在木架上,裡面燃燒著鯨脂,映亮了屋子。
擺設很簡單,卻顯得十分整潔。
李特是中午回到村子的,然後整個下午,他都在嘗試和女孩說話,沒錯,是嘗試……
「你叫什麼名字?」
「……」
「嗯……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李特。」
「……」
「你聽得懂我說的話嗎?」
「……」
「……」
女孩一襲雪白的衣衫,光著細膩白嫩的腳丫,抱膝坐在床的一角,無論李特對她說什麼都沒有回答。她的眼神有落寞。有茫然,有孤單。也有悲傷。秀氣的眉頭輕輕皺著,微抿著小嘴,令人說不出地心疼。
李特歎了口氣,心中惻然。他很明白女孩的心情,父親死去,又沉睡了十五萬年,醒來後物是人非,面對著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和他這個完全陌生的人,換了誰都不會好過吧。
努力了一下午。女孩依舊不肯說話。但已不算是完全不理不睬了,至少她偶爾會看向李特,每當這時,李特都會莫名地心跳加快,女孩的雙眼清澈而純淨。從中他甚至能看到自己。
傍晚時分,李特突然想到:睡覺是個問題!
北海的夜晚比白天寒冷得多,在有火爐取暖的情況下還是會很難熬。李特自幼不畏寒冷,自然承受得了,事實上他壓根兒不蓋被子,但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女孩怎麼生受得起?
於是,他決定去找村子西面的珍姐借一床被子。
傍晚的因紐特村是熱鬧的。外出狩獵的男人們陸續回村,一同回來的還有獵人們忠實的夥伴——愛斯基摩犬,於是村裡滿是粗獷的吆喝、豪邁的大笑、以及此起彼伏的犬吠。男孩們則結束了一天的訓練回到家中。迎接他們的是母親準備的豐盛晚餐。至於村裡的女孩,她們會為父親包紮狩獵中留下的傷口,並給一同歸來的狗狗餵食。
李特緩步走著,不時和村民們打著招呼,全村三百多人,彼此間都很熟悉。
八隻愛斯基摩犬拉著一架雪橇。從前面不遠處疾馳過去,雪橇上的男人大咧咧地光著膀子,回頭朝李特喊道:「嗨!李特,我家小子給你添麻煩了,改天來家裡吃飯啊,我和孩子他媽都要好好謝謝你!」
「知道啦,柏大叔!」李特笑著點頭,認得那男人是自己帶領的試練小隊中一個男孩的父親:「這幾天一定找機會去!」
「什麼大叔?叫柏老哥!我又沒比你大多少!」男人不滿的聲音遠遠傳來。
李特聞言只是呵呵一笑,頗有些無奈。村裡人成家都很早,剛才那男人叫柏青,十四歲成家,十五歲就有了孩子。他今年二十五,只比李特大了九歲,要說是「老哥」也不錯,但他兒子也管李特叫哥,這又怎麼算?
李特腳步不停,片刻後,卻聽到前方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其中夾雜著幾聲低沉的吼叫,那吼聲沉悶而沙啞,卻極有穿透力,遠遠地傳了過來。
雪森豹!
李特臉色一凜,多年的狩獵經驗讓他立刻判斷出:那是一隻雪森豹的吼聲!
和因紐特村的村民們一樣,雪森豹同樣是雪森島的居民,平時出沒在雪松林間,以馴鹿和雪兔為食。這是一種凶殘而狡猾的生物,論力量也許不及極地白熊,速度和敏捷卻遠遠超過。
村裡的男人們也許會聯手獵殺極地白熊,但根本不會有獵殺雪森豹的想法,因為它們實在太快了,村子外圍的柵欄就是為防備它們的襲擊而建立的。
(有雪森豹闖進村子裡了?)李特不由加快了腳步。
只聽怒喝和犬吠起伏響起,應該是村裡的男人們正帶著愛斯基摩犬奮力追捕,其中夾雜著女人和孩子的驚叫。騷動傳來的方位不斷變化著,某一刻,聲源突然向李特的方向而來。
本在疾行的李特一下停住了腳步——不遠處,一道灰色的影子從兩間冰屋中掠出,速度極快,甚至在身後帶出幾道模糊的殘影。
這是一隻強壯的雪森豹,身姿輕盈而矯健,白色的毛髮上有一塊塊灰色的圓形斑紋,眼神很殘忍,且極富侵略性。它飛快地在雪地上逃竄著,途中不斷變換方向,迅疾得就像一道灰色的閃電。
愛斯基摩犬在指揮下圍追堵截,但完全是疲於奔命,更遠處的男人們不斷擲出梭標,卻在雪森豹毫無徵兆的變向方式下一一落空,徒勞地深深扎入雪地。
雪森豹再次變向,竟朝著李特的方向奔來。
李特的身子很精壯,但他畢竟只有十六歲,和村裡一個個像肌肉疙瘩的男人們比起來,外形上還是差了不少。此時又沒有帶武器,落在雪森豹的眼裡。一下就被解讀成了「好欺負的對象」,以及……突破口!
雪森豹凶狠的眼神一下罩定李特,腳下加力,竟再次加速,筆直飛奔過來。它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就好像已經飛起來了一樣,只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極淺的腳印。
「李特,攔住它!」
「拉住它!」
遠處狂奔過來的男人們見狀,紛紛大喊起來,然而李特卻好像傻了一樣。似乎什麼都沒有聽見。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呆愣愣地半張著嘴,呆愣愣地看著雪森豹飛快地奔向自己,完全沒有反應。
(這……這怎麼回事?)李特此時已經驚得呆了,當然不是因為雪森豹,而是……他眼中的世界。
當雪森豹加速朝他奔來的時候。出於獵人的本能,他下意識地微微瞇起眼睛,想要鎖定對方。然而下一刻,眼中的一切突然變了!
景物還是那些景物,周圍的環境也沒有絲毫變化,飛奔的雪森豹、追擊的愛斯基摩犬、叫喊著的男人們……這一切都還在,但是所有的動作,卻一下變得異常緩慢!
李特能夠清楚地看到雪森豹的每一個動作:騰躍、前掌落地、背脊蜷縮、後掌落地、蹬地、身子舒展、再次騰躍……所有動作都好像放慢了十倍,清清楚楚地呈現在他眼中。他甚至能看到飛濺起來的細碎白雪在空中劃過的道道軌跡。
這感覺十分怪異,卻無比真實。
雪森豹眼中閃過殘忍的目光,迎面撲擊過來,張口咬向李特的咽喉。它口中鋒利的牙齒、鮮紅的舌頭、幽深的喉管、飛濺的唾液……全都一一呈現在李特眼中,清晰而緩慢。
完全是下意識的,李特在雪森豹快要咬中自己喉嚨的時候。做出了反應。他的動作異常的簡單,就是抬起右手,五指張開,然後……一巴掌扇了過去。
一陣清晰的骨骼碎裂聲響起,隨後就看到雪森豹直挺挺地朝一側飛了出去,在空中飛出五米多遠,才無力摔落在雪地上,滾了幾圈,抽搐了一下,便沒有動靜了。
幾隻愛斯基摩犬飛快地撲了上去,死死咬住了雪森豹,男人們也很快趕了過來。一個手持魚叉的男人大笑著走上前,在李特胸口捶了一拳:「好啊李特,有你的!不愧是我們村除了巖教頭之外最強的獵人,我們這麼拚死拚活都沒攔下那畜生,結果你一巴掌就搞定了!哈哈!厲害,厲害!」
「啊……哦,哦……」李特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我有這麼強……?我怎麼可能這麼強?!還有……剛才那是怎麼回事?怎麼好像眼中的一切都變慢了一樣?)他有些失魂落魄地看著自己的手掌,隨後就聽到天君的聲音突然在腦海中響起:「怎麼?很驚訝?」
廢話!何止驚訝?簡直就是震撼!
雪森豹實力很強,儘管比不上極地白熊,但很多時候其實更為難纏。李特雖然不懼,但對付起來也要費一番手腳,若周圍地勢複雜,還很有可能被對方逃掉。
然而就在剛才,一隻成年的雪森豹竟然被他隨隨便便一巴掌就拍死了?!
「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感覺周圍的一切都變慢了,而且我的實力……我的實力……」李特仍然不敢相信。
「沒有什麼好驚訝的。」天君平靜地做出了回答:「環境沒有變,只是你的反應能力變了。大幅增強的反射神經使你產生了『變慢』的錯覺,適應一段時間就沒問題了。
「至於你的實力……」天君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我想你應該已經猜到了,沒錯,作為偉大的天界七君主的傳人,你已經完成了第一次突破升級!」李特面色古怪,迅速和天君進行著意識交流。他發現自己已經越來越熟悉這種交流方式了,根本不會影響到手頭上做的其他事情,而且交流速度非常快,比嘴裡說話快得多。
天君道:「按照原本的計劃,我應該在五小時三十二分鐘之前和你講解有關修練的相關事宜,但整個下午你都在泡妞,所以沒辦法,只好現在再說了。而且不得不說。你泡妞的技術真的很差!一整個下午,連最基本的搭訕都沒做到。」
「泡妞」「搭訕」這種詞彙被天君用一板一眼的語氣說出來。真是要多古怪有多古怪。就好像讓一個機器人朗誦詩詞,或講述一個蕩氣迴腸的愛情故事,總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協調感。
不容惱羞成怒的李特插嘴,天君繼續說了下去:「首先,我需要給你介紹『脈輪』!相信你對這個概念是有所認知的,但你不需要讓我知道你的認知程度,因為我會默認你在這方面完全無知。」
「………………」
不理會李特鬱悶的表情,天君開始介紹:「脈輪,位於人體內部,是力量的中樞與源泉。而修練。是對力量的獲取和掌握。因此,毫不誇張地說,脈輪是一切修練之本。」
「脈輪不止一個,每一個脈輪都代表了一個體系的力量。我知道你很疑惑脈輪究竟有幾個,而我可以很明確告訴你——脈輪一共有八個。」
「體、氣、魂、生、死、血、奇、天。這就是八大脈輪的名字。我需要告訴你的是,任何生靈都是有脈輪的。拿人類來說,一個人擁有脈輪的種類和數量在出生時就定下來了,所有人都有體、氣、魂、生、死這五個脈輪,沒有例外,記住,沒有例外,不可能比五個更少。」
「除了這五個基礎脈輪,任何一個額外的脈輪都是上天的饋贈。可遇不可求。」
「具體來說,氣脈輪代表自然和元氣的力量,比如五行、雷霆、光暗……魂脈輪代表精神和靈魂的力量,生脈輪代表本源和生命,死脈輪代表死亡和終結,血脈輪代表血繼之力。天脈輪代表禁忌之力,而奇脈輪,則代表一切不屬於前七種力量的未知力量。」
天君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終於停頓了一下,李特疑惑道:「那體脈輪呢?你怎麼沒說體脈輪?」
「嗯,體脈輪……」天君似乎在整理思路,片刻後才道:「體脈輪即為肉身,代表的自然是肉身的力量,可以說它是八大脈輪中最基礎、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因為它是一切其他脈輪的——載體。」
「……你可以提問。」天君等了半天,結果李特完全不吭聲,不由道。
「哦,好……」李特想了想:「你說了這麼多,和我突破升級有什麼關係?按照我以前聽說過的知識,我這是開啟脈輪了?」
「可以這麼說。」天君答道:「你開啟的是體脈輪,更專業地說,你現在的境界是『脈輪境第一重』。」
「脈輪境?什麼玩意兒?」
「不是玩意兒,是境界的劃分。」天君不滿地糾正,隨後續道:「脈輪境的起始,就是開啟體脈輪,只有開啟了這個『載體』,才能夠進一步開啟其他的脈輪。你可以把體脈輪想像成一片水域,其他脈輪則是水上的船,船的數量受到水域的限制。而脈輪境的修練,就是讓這片水域不斷變大、變深,以達到容納更多船的目的。」
「這樣啊……」李特突然有些沮喪:「我之前還很期待能開啟氣脈輪……開啟什麼脈輪是隨機的嗎?」
「說是『隨機』的,也不能算錯。」天君解釋道:「第一個開啟的脈輪肯定會是體脈輪,之後,隨著體脈輪的不斷增強,其『承載的能力』也會增加,從而可以開啟更多的脈輪,那時就是隨機的了。每多開啟一個脈輪,就是突破了一重脈輪境。比如,若你再開啟一個脈輪,那就一共開啟了兩個脈輪,是脈輪境第二重。」
李特突然想到了巖,這個村裡唯一開啟了脈輪的男人,也不知道他開啟了幾個脈輪。
「好了,現在你對脈輪和修練已經有大致的瞭解了,我們來說說你吧,李特。還記得昨天你能看到自己體內結構的事嗎?那其實很正常,是每一個破入脈輪境第一重的人都能擁有的能力——內視。你跟我提到過的那個巖,他一定也可以。現在,麻煩你再看一下體內結構吧,在天界,我們把這種行為稱為『內視己身』。」
李特依言而行,再次看到了體內的種種構造,儘管已經有過一次經歷,卻依然感到有些震驚。
他很快注意到被天君稱為「神之脈絡」的那些線條:一道道閃著淡淡螢光的線條在體內縱橫交錯,蔓延至週身各處,最後勾勒出一個複雜而完整的立體脈絡,其上有七個明亮的節點,分別位於小腹、肚臍、心口、眉心、額頭、頸椎、後腰。
看著這些節點,李特隱隱抓住了什麼,還未及細想,就聽天君開口道:「我想你已經看到神之脈絡了。昨天我說『開啟神之脈絡』其實是有誤的,因為它其實一直存在於你的體內,只是以前你無法內視,看不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