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說完,沒有任何給李特機會做解釋的意思,直接對他出手。她左手輕輕抬起,如削蔥般纖細白嫩的食指探出,快速地在身前畫了一個圓圈,指尖過處,留下了一道藍色的光華。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沒有絲毫滯澀,彷彿是重複練習過上千次上萬次,一個完美無缺的藍色光圈便出現在她身前,彷彿烙印在虛空中似的。
女子輕喝道:「鏡!」藍色圓圈驟然光芒大盛,將一旁的湖水都映得藍汪汪一片。隨後,一面小巧玲瓏的圓形晶鏡顯現出來。鏡面光華平整,一片晶瑩剔透,鏡子的邊框上則雕刻著一朵朵藍色的雪蓮,若看得久了,竟有一種雪蓮有著自己的生命、正緩緩搖動的錯覺。
李特知道此時再試圖解釋也只是徒勞,只有先打過一場再說,當下收攝心神,恢復到古井無波的狀態,臉色肅然而平靜,彷彿世間不會有任何事情使他動容。
女子見李特突然間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氣度從容不迫,週身不露絲毫破綻,一雙美眸中不由閃過了幾分訝異。
不過她完全沒有收手的意思,神色快速恢復了清冷的模樣,左手捏印,在胸前連續變換了三次,最後結成一道蓮花形的印訣。手印一成,藍鏡鏡面上驟然一陣光華流轉,隨後一道朦朦朧朧的鏡光自鏡面透射出來,瞬間將李特週身籠罩。
隨後女子右手一點之前那柄藍色飛劍,口中輕叱了一聲:「去!」
飛劍劍身一震,從內部發出一聲清越的劍吟,急速劃過兩人之間的距離,一劍朝李特怒斬下來。
李特被鏡光籠罩的一剎那,只覺得一道道奇寒之氣將自己包裹住,並順著毛孔向體內鑽去。他身上的衣袍迅速蒙上了一層薄冰,就連眉毛、睫毛、頭髮都附上了細碎的冰渣。
那寒氣十分強烈,屬性精純而霸道,而且非常粘稠厚重。
李特感覺自己就像是陷入無邊沼澤中,被萬噸淤泥壓迫纏裹,又像是被條條大蟒纏住,每一個動作都需要比平時更多的氣力,行動受到了極大的限制,渾身難受無比。
李特知道,如果要解釋清楚整件事情,只有等到自己擊敗對方,或者被對方擊敗才有可能。不過他並不打算用奇藍之刃,畢竟看了對方的身子,並不想再誤傷眼前這個女子。他眼神一凝,背脊挺直,彷彿一桿標槍豎立。身體微微一震,衣袍上的薄薄冰層被震得寸寸碎裂,四散落下,遠遠看去,就好像有無數冰藍璀璨的鑽石粉塵。
「喝!」李特輕喝,無形的氣勁自週身各處散發開來,將四周粘稠的寒氣排擠開了一部分,身體頓覺一輕。此時,藍色飛劍已至,當頭斬落下來。李特身形微側,看似簡簡單單地向右邊橫移出兩步,輕巧地避開了飛劍的斬擊,同時他一手探出,屈指向劍身中間部位彈去。
飛劍似有靈性般,微微扭了扭,已然閃避開這一彈,隨後回劍橫削李特的手指。這一閃避一橫削之間,沒有絲毫滯澀,顯得圓潤如意,顯出女子精妙細膩的控劍能力,這也是氣脈輪修煉到極深境界的表現。李特見此,眼神不由得更加凝重了幾分。
不過,對方出乎意料的強悍實力也激起了李特的強烈戰意。他陡然一聲長嘯,手勢變化,絲毫不避讓地迎向飛劍,拇指和食指捏向劍身兩側,看樣子竟是要直接以兩指擒拿飛劍。
女子見李特在鏡光的制約下,依舊出手似電,好像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臉色微微一變,隨後隔空遙指飛劍。一道藍光自指尖激射而出,沒入劍身,飛劍藍芒大盛,劇烈而興奮地長吟起來。
「刷!刷!」兩道只有拇指長短的冰藍色劍氣從劍身兩側迸射出來,分別刺向李特捏下的兩指。劍氣未及兩指,指尖已傳來輕微的刺痛感,令李特知道這兩道看似纖弱的劍氣絕對有傷到自己的威力,甚至能夠直接斬下兩指也說不定。
他神色不動,兩指繼續捏下,同時兩團指甲大小的藍色火焰在指尖浮現,正是奇藍之焰。經過修煉,李特現在已經能夠在不使用奇藍之刃的情況下,就施展出這種霸道的火焰了。
藍色劍氣撞上了火焰,就像兩塊肉投入了絞肉機般,被藍焰絞得粉碎。「砰!」一聲悶響,藍色劍氣在徹底崩潰前爆開,藍色飛劍像是受到大力轟擊般,翻滾著向一旁橫飛開去。
而李特指尖的藍焰也微微一縮,消失不見。他整個人向後飄飛,身姿頗為瀟灑寫意,足足退出三丈左右,才化去飛劍橫斬的巨大力量,隨後輕盈地落下,人已站在湖面上。
交手至今,李特始終在藍色鏡光的籠罩下,行動的確受到了一定的限制,不過他修煉奇藍百擊之後,肉身強大的不可思議,對此絲毫不懼。以奇藍百擊中的勁力運用之法將一部分寒氣排擠開,已經將鏡光的影響減少到了最小。
剛才短暫的交手中,他除了沒有用奇藍之刃外,已經全力出手,再沒有像最開始的一擊那樣受傷吃虧,可以說和女子鬥了個平分秋色。
此時,他靜靜立身在湖面上,腳下有兩團奇藍之焰隱現,輕輕托著他的身體。身子彷彿沒有絲毫重量,就像一片輕而薄的樹葉,隨著湖水微微起伏。
藍色晶鏡仍是對著李特,朦朧的鏡光映照在他的身上,卻似乎為他平添了幾分神秘的氣質。而藍色飛劍被震退後,稍微調整了一下,就恢復了自如,隨後開始繞著他緩緩飛旋,似乎在尋找合適的時機,再次發動猛烈的進攻。
女子沉默了一下,淡淡道:「你實力不弱,不過如果就只有這種程度的話,還不是我的對手。」
李特笑道:「你不是要我的眼睛嗎?怎麼現在又和我說話了?這是不是代表,現在我可以為自己做些解釋了?」
「不可以。」女子乾脆地拒絕道。
「那就別多廢話,打過再說!」李特平靜道:「如果你打得贏我,我的眼睛隨你拿走,如果你被我打敗,我自然要把事情解釋得清清楚楚,你不聽也得聽!」
「而且……」李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道:「我可從沒說過,我『只有這種程度』!」
李特話音剛剛落下的瞬間,大戰再起!原本圍繞李特盤旋的飛劍突然加速,向他標刺過來,在離他還有丈許距離的時候,飛劍左右一晃,竟似化為了兩柄,分指他的雙眸。這一擊狠辣之極,再沒有留下絲毫餘地,顯然是女子已經被李特充滿挑釁味道的話語徹底激怒了。
李特怡然不懼,正面迎上飛劍,赤手空拳地與之纏鬥起來。
飛劍在女子的操縱下,一招一式無不精妙凌厲,比之前更為靈動,且變招極快。李特將奇藍百擊中的招數使出,將各種凌厲狠辣的劍招一一化解,顯得游刃有餘。
湖面上,李特幾乎已經化為一道影子,和一道藍色的劍光不斷搏殺著。湖面倒映著兩者的影子,卻被交擊時逸散的勁氣寒流攪得支離破碎。許多地方的湖水甚至被飛劍散發的寒力凍結,凝成巨大的冰塊,然而幾乎不用任何時間,這些冰塊就會被狂暴的勁氣震得粉碎。女子的神通應該是寒冰系的,在北海這樣的環境下威力自然大漲。
又過了一陣子,女子久攻不下,更看出李特氣力悠長,根本沒有力量衰竭的跡象,甚至身形的移動比之前更加迅疾而不可捉摸!她微微皺了皺眉,隨後伸出一隻手,虛按在身前的晶鏡背面,悠然長吟道:「冰精之精,雪蓮寶鏡!」
原本朦朦朧朧的鏡光隨著這一聲長吟,驟然綻放出強烈的藍色光華,就像一根前細後粗的巨大光柱。
李特人在光柱中,身子驟然一沉,只覺得周圍壓力大增,道道寒氣粘附在身體各處,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彷彿拖著無盡的泥沙。刺骨的寒氣侵入身體,令他不由得微微打了個冷戰,筋骨肌肉都有一種被凍結住的感覺,動作再次遲緩了幾分。
不同於李特,藍色飛劍絲毫沒有受到鏡光的影響,甚至在鏡光籠罩下,反而更加靈活,就好像在在水中游動的魚,靜動之間極難把握。
此消彼長之下,李特頓時落入下風。他移動時受到極大的影響和制約,同時還要應付飛劍那無孔不入、狂風暴雨般的攻勢,大感吃力。不過在這種情況下,李特依舊沒有使用奇藍之刃。他和那女子素不相識,也沒有任何深仇大恨,說起來還是他佔了人家的便宜,而奇藍之刃的威能太強,他不希望誤傷對方。
李特估計對方不可能一直保持這樣的攻勢,等到對方脈輪之力衰竭的時候,李特才會全力出手,擊敗或制服對方。
在鏡光的干擾下,李特全力和飛劍纏鬥著,卻不知道此時那青衫女子心中已經是吃驚無比。女子被李特看到寬衣,認定他是行為不端的淫賊,心中自然是怒極,一上來就全力出手,沒有什麼保留。然而,在這種情況下,對方竟然還能保持不敗,甚至幾乎沒有動用過武器,一直是赤手空拳地迎戰!
「看他的修為,應該和我一樣都是脈輪境第一層的,戰力怎麼會這麼強?在雪蓮鏡的禁錮寒力籠罩下,都能和冰鋒劍鬥得絲毫不落下風!這人是誰?北海竟然還有這麼強的人!」
女子心中暗自思量著,出手卻毫不留情,鏡光又加強了幾分,飛劍的攻勢越發狂暴難擋。李特漸漸感到不支,他已和飛劍纏鬥了將近半個時辰,而女子的脈輪之力就像永無止境般,絲毫沒有衰竭的跡象。連擋了飛劍十五記連斬後,面對第十六記直刺,他似乎再沒有抵擋和閃避之力,有些愣愣地看著迎面刺來的飛劍。
女子目光微微一閃,飛劍速度絲毫不減,眼看著就要刺到李特的面門!
李特突然整個人向後方直挺挺地倒下,在刻不容緩之際,避開了飛劍。飛劍幾乎是擦著他的臉蛋飛過,白皙的臉上被劍鋒上的絲絲劍氣刮出了一道淡淡血痕,一滴鮮紅的血珠濺出。李特的臉色有如鐵鑄,自始至終都沒有絲毫變化。他並沒有看近在咫尺的劍鋒,而是側轉過頭,目光將湖邊的青衫女子牢牢罩定。
女子被李特如獵豹般的目光盯住,暗呼一聲不好!正要做出反應,李特已做了一個張弓搭箭的動作,只見大片藍汪汪的火焰從他身體中冒出,瞬間便形成一個弓箭模樣,對準了女子。
這正是奇藍之主的一項絕學,通體由奇藍之焰組成的弓箭簡直猶如實質。李特右手緊握弓身,左手食、中兩指拉住弓弦,驟然發力向後拉去。藍弓瞬間被拉開,如一輪滿月。
「破天弓!崩天箭!」李特一字一頓地低喝。李特一字一頓地低喝。
他的話音好像有魔力般,箭矢嗡嗡地鳴顫起來,一陣扭曲後竟在表面形成一條盤捲的天龍。天龍盤繞著附著在箭矢上,龍首正好在箭尖處,好像有生命般緊緊盯著湖邊的青衫女子。
一聲低沉的龍吟從箭身上響起,李特拉著弓弦的手指驟然鬆開。
嗡——!弓弦擦著他的指肚彈回,箭矢帶著高亢的箭嘯聲和沉沉的龍吟,急速射向湖邊的青衫女子。箭矢所過之處,空氣一重重爆裂開來,原本還算平整的湖面都被巨大的壓力劃分出了一道深深的凹陷。
射出箭矢後,李特的身體已經快要仰天倒在湖面上,幾縷頭髮已經浸入了湖水中。他反手一掌拍在水面上,「轟隆!」一聲巨響,湖面上炸起一道十丈多高的水柱,將李特的身形都淹沒進去。下一刻,他猛地從水柱中破出,以幾乎不遜於箭矢的速度,暴射向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