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艷後的手指所化的金針停在了趙文心眼前,大約過了十秒鐘,她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不屑的笑容。她收回金針站起,搖曳著身子走向了關華。
趙文心僅是鬆了一口氣,便緊張地看向關華。但是,埃及艷後似乎對關華情有獨鍾,非但沒有傷害他,還讓大個木乃伊停下了對關華的毆打。
「我的寂寞,只有你留下來陪我才能抵消,你決定留下了嗎?」克麗奧佩脫拉用右手托起了關華的下巴,享受著即將征服關華的成就感。
趙文心的眼神突然變得焦急起來,她怕關華真的因為秦魁和自己而答應埃及艷後。但是關華並不這麼想。他很清楚地聽埃及艷後說過,進入她墓堡的人都要死!這是法老的詛咒,縱使當著面放了秦魁和趙文心,出了倒金字塔的門,兩個人就得死於非命。在裡面死和出門死,有區別嗎?關華不傻,原本他就不打算答應,此刻更不會答應。
在最危急的關頭,關華的腦子裡一遍又一遍地閃現著他看過的那本小說。小說的作者對埃及艷後的一生做了很深入的研究,他給出的最終評語是:克麗奧佩脫拉是一個可憐的美麗女人。基於此,他刻畫了一個與所有歷史典籍和文學作品都不同的埃及艷後形象。這個楚楚可憐又充滿智慧的寂寞女人形象,是關華對那本小說念念不忘的原因所在。
所以,解決問題的關鍵,關華覺得,是要解開真正困擾了埃及艷後一生的那個問題。
「我決定幫你解決困擾你一生的問題!」說完這句話,關華給了克麗奧佩脫拉一個真誠的笑容。
被打得鼻青臉腫滿面血污的關華,突然綻放的笑容,讓埃及艷後的神情出現了片刻的遲鈍。但是這個驕傲的女人,並沒有因為關華的花言巧語而放下她的盛氣凌人。
「智慧如我,怎麼會有問題困擾我一生?小子,作為男寵不應該多語,如果你花言巧語欺騙我,我會把你做成沒有舌頭的木乃伊。」埃及艷後故意捏了捏關華的臉,威脅道。
關華突然笑了,笑得趙文心和秦魁都懵了。暗道,這小子是不是真決定留在這裡當男寵,怎麼越來越高興?其實,關華開心是因為埃及艷後身上的人情味越來越重,這意味著,雖然她還在極力偽裝,但是關華確實觸及了她的內心世界。埃及艷後,已經亂了陣腳。
「是的,你很有智慧,這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你很美麗,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有很多男人因為你的智慧,因為你的美麗愛上了你,但是……你愛誰?你的心屬於誰?」關華看著埃及艷後的黃金面具,露出了一絲壞笑。
克麗奧佩脫拉收回了戲謔地捏著關華臉的手,盯著關華壞笑著的眼問道:「那你以為我愛誰?愛你?還是愛你曾化身的安東尼?別用你那蠢男人的齷蹉思維來衡量我的心,我愛不愛誰,跟你有什麼關係……」
「確實跟我沒有關係,但是這關係到為什麼過了這麼久你還不願意逝去!你心裡有遺憾!這個遺憾就是你不知道你愛誰!」關華連珠炮一樣說出了這句話,把喋喋不休狡辯的埃及艷後吼得一愣。是的,她在用解釋掩飾事實,關華晴天霹靂般的話扯掉了她最後一絲偽裝。
「你只知道你該愛誰!但是你不知道自己愛誰!愛情怎麼可以用該不該來設定!是的,在跟你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先告訴你,我同情你這個蠢女人!」關華站了起來,雖然四肢仍舊被裹屍布條綁著,但是他卻硬生生站了起來,平視著克麗奧佩脫拉的臉,繼續說道:「你說你一個女人為什麼偏偏要抗下整個國家的存亡安危?還整天宣揚自己是世界上最美麗最聰明的女人,你長得漂亮沒錯,但是你才是世界上最蠢的女人!」
「我做什麼不用你管,也輪不到你說什麼……」埃及艷後想打斷關華的話。
「如果你還不正視這些事,你永遠都找不到你想要的答案!」關華聲嘶力竭地打斷了埃及艷後的話,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這麼吼過克麗奧佩脫拉,所以她像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一般,不知所措地站在了石台上。
「為了得到皇位,你嫁給了你同父異母的親弟弟!這是第一個你覺得你該愛的人。從你嫁給你弟弟那天開始,你的愛情,連同你自己,都開始淪為政治的犧牲品!凡是威脅到古埃及存在的國家,它們的實際掌權者,都成為了你該愛的人。你為了古埃及的存在和你們家族的王權,愛著一個又一個偉大的或卑鄙的男人!你問過你自己的心沒有,你!愛誰?是的我承認,凡是見過你的男人都愛上了你,甚至愛得死去活來!凱撒大帝是,安東尼也是。但是你愛過他們嗎?愛?那不叫愛!你代表的皇權愛上了他們的強大,政治聯姻之下,迷失的是你,卑微的是你,聰明又如何,美麗又如何?說到底,你只是一個可憐的犧牲品。你扛著整個古埃及,你累不累?」關華說得聲情並茂、唾沫橫飛,大為埃及艷後鳴不平,大為埃及艷後惋惜!
克麗奧佩脫拉舉起了手,高高的舉著,只要落下便可以狠狠地打關華一耳光,可是她的手從舉起之後就一直僵在了空中,久久沒有落下。關華說的這些,句句點中她的酸楚,她很想阻止關華繼續說下去,但是她又想聽一聽關華還會說些什麼。能流著淚聽別人為自己鳴不平,雖然因為揭開了傷疤而痛得死去活來,但是那種被人理解被人知道的感覺,卻是克麗奧佩脫拉從不曾感受過的幸福。所以,她痛苦,卻沒有動手。
埃及艷後身旁的巨大木乃伊霍德普看了看失態的埃及艷後,又看了看喘著氣準備繼續控訴的關華,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些什麼。秦魁和趙文心相互交換一個不敢置信的眼神,好奇地看著關華,等著他爆出更驚人的歷史。
「你怎麼知道這些?」過了很久,埃及艷後突然問了關華這個問題。
關華嘴角掛著一絲壞笑,笑道:「很久之前看過一本小說,裡面有關於你情節,小說的作者叫雲什麼九,還是雲九什麼,已經記不清了。他對你的一生做過非常深入的研究,而且用小說的形式表達了對你的敬佩和同情。」
「他還說了什麼?」埃及艷後的聲音裡有一絲欣慰和感動,她無法想像後世竟然還有人穿過歷史的迷霧,成為了她的知己。
「他說你是一個偉大的領袖,如果沒有你,古埃及早就被羅馬滅掉了,後人將古埃及滅亡歸罪到你身上,是不對的!」關華回憶了一下,非常嚴肅的說道。
「我不是問這個問題,我是說,那個雲某某知道我……愛誰嗎?」埃及艷後笑了,黃金半臉面具的下端露出了一絲難得一見的緋紅。「哦——」所有雙眼通紅的木乃伊全都發出了一聲倒吸涼氣的聲音。若是沒有繃帶擋住嘴,估計各個都能露出一個鵝蛋大小的嘴。
縱橫歐非亞,周遊列國間的傳奇王者,埃及艷後克麗奧佩脫拉,竟然害羞了。也難怪她的臣民們,這些木乃伊們會驚訝地連下巴都脫臼。
「你先要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再告訴你答案。一對一,交換,如何?」關華欣賞著埃及艷後的小女兒姿態,說不出來的喜悅。感謝天感謝地,感謝那些年看雲某某書的日子!關華慶幸自己,蒙對了!
克麗奧佩脫拉看了看關華,又恢復了往昔的智慧形象,帶著女王的威嚴笑道:「解開我心中的疑惑,我的詛咒便會消失。」
這是關華最關心的。埃及法老的詛咒說不清道不明逃不了,縱使說服了埃及艷後放三人離開,說不準過幾年後三個人便會死於非命。關華知道其中利害,埃及艷後更是明白,兩個聰明人打交道,省時省力不省心。既然找到了頑疾所在,那麼剩下的就是對症下藥了。
關華看了一眼埃及艷後,又看了看她身旁的巨大木乃伊,笑道:「有些人就像眼睛。」
「哦?」克麗奧佩脫拉很用心地在聽關華說的每一個字。
「眼睛總喜歡在遠處找美景,卻忽略了一直守護它的睫毛。這是那個小說那個篇章的最後一句話。」關華說完之後,閉上了嘴。剩下的就看埃及艷後自己去悟了,憑她的智慧,沒道理聽不懂。
但是女人遇到關於感情的問題總是有些遲鈍,換句話說,面對感情問題女人總是口是心非,她們明明知道卻不敢承認。因為越是在乎,越是矯情。
「我……不懂……」埃及艷後看了看身旁的霍德普,聲音都有些顫抖。
巨大的木乃伊表情複雜地看了看關華又看了看埃及艷後,低下了頭。隔著那一層裹屍布都能看到此刻他有多糾結,結合了埃及艷後的失態,關華更是相信自己的判斷。如果不是他,為什麼選他作為最核心的守護?又或者說,為什麼讓他離自己最近?
這一刻,趙文心也搞懂了一切。『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是埃及艷後最奢求的東西。
雖然埃及艷後一生所遇的偉男子很多,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更是數不勝數。但是,**的豐收,卻誕生了精神的貧瘠。她的心,不安寧。從這份不安寧產生的那一刻起,埃及艷後便開始尋找她生命中的真命天子,直到她生命結束也沒有尋到。
「你是不敢承認,還是真的不懂?」趙文心開口點撥著克麗奧佩脫拉。
「我……不能……我們……不能……」埃及艷後嘴裡呢喃著這些字眼。
「傻女人,到現在還糾結這些問題?誰在乎?只有你在乎!一國之君怎麼了?沒有愛情也是一個可憐的寂寞女人!」關華嘲笑著克麗奧佩脫拉,卻也點破了她一直以來過不去的那道坎。女王與武士,在愛情面前只是女人和男人。更何況人都死了,還在乎那些虛名幹啥?
克麗奧佩脫拉握緊了雙拳站在石台上,久久之後才開口說了一句:「不……他嫌棄,若是不嫌棄我的不潔,為什麼不早說……」
「不!你在我心裡一直是最聖潔的!」巨大的木乃伊獸吼一般喊出了這句話,他甚至抬起了雙手想擁抱埃及艷後給她安慰,但是他展開手臂卻遲遲不敢抱下去。
關華氣得直跺腳,暗罵兩個死木乃伊還知道不好意思!
「傻b,抱啊!這都不敢?你好意思讓一個女人主動說愛你!」關華破口大罵,逗笑了一直看熱鬧的秦魁和趙文心。
霍德普先是一愣,隨即鼓起所有的勇氣,狠狠地抱住了他守護了兩千多年的、他深愛著的女人。埃及艷後克麗奧佩脫拉也終於感受到了,男人懷抱的溫暖,雖然這個男人已經是一具冰冷的木乃伊……
「眼睛總喜歡在遠處找美景,卻忽略了一直守護它的睫毛……」埃及艷後呢喃著這句話,眼角流出了一滴幸福的淚水,溫潤了她乾澀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