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華打了一個酒嗝,揉了揉自己的胃。昨天喝完白的喝啤的,喝完啤的又和紅的,從晚上八點一直喝到凌晨一點,直喝到王濤七十平米的客廳裡鋪滿了酒瓶子才罷休。
王濤苦著臉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關華,又為自己倒了第四杯濃茶,暗道這小子太生猛了,生生喝倒他們三個。第二天還跟沒事人似的,難道他是酒缸做的嗎?還是對酒精免疫。
「王哥,人已經帶到審訊室了……」王濤的隨從一進門聞到了濃濃的酒味,胃液一頂險些再次吐出來。從昨天晚上開始到現在他都吐了十回了,再吐下去就只能把胃吐出來。看了一眼關華,最後只得一臉苦澀地看向王濤。
關華站了起來,對兩個人笑了笑,慢慢走出了王濤的局長辦公室。開玩笑,被李a鍛造出來的身體,怎麼可能會被一點點酒精幹倒,酒精這玩意一進關華胃裡就被那強大的消化能力轉化為葡萄糖,這樣一來,關華是越戰越勇絲毫不懼他們三個人的車輪戰。王濤三個人可沒有這麼逆天的能力,要不是經常應酬根本不可能喝到凌晨一點。
關華跟著帶路人走進了一間小小的審訊室,好奇地打量著鐵窗對面帶著手銬的老頭,帶路人識趣地關上門。
老頭也挺有意思,穿著囚服坐在特製的椅子上,用一雙眼炯炯有神,盯著關華看似乎要把他看穿。
關華翻著審訊資料,敲打著桌面,悠閒地哼著歌,過了十幾分鐘才說了一句。「你被人冤枉了?」
「你不是警、察?」老頭皺著眉問道。
關華走了過去,趴在鐵窗上笑呵呵地答道:「不是。你也不是騙子。」
「我說的東西你會信嗎?你信了他們會放了我嗎?」老頭的語氣帶有很濃烈的敵意,他似乎不善於跟人交流。或者就是這些天的牢獄之苦,讓他有些上火。
「不知道。」關華聳了聳肩,他可以斷定這個老頭是一個有靈力的人,但是卻不能斷定他有沒有行騙。
「不知道我跟你說個鳥。叫管事的人來。」老頭的倔脾氣上來了,氣得吹鬍子瞪眼。「不能做主你來哄我玩啊?」
「靈力斑駁且相當微弱,延年益壽可以,解陰陽之事不足。左腋下半尺有隱患,陰靈之力匯聚無法化解,每逢月圓便疼痛難忍,若是我猜的不錯十有七八是被厲鬼所傷。左眼半開陰陽,能模糊見鬼物……老頭,我說的可有不對?」關華笑瞇瞇地看著一臉驚恐的老頭。
老頭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關華那雙微露精芒的眼睛,暗自讚歎:那是一雙攝人心魄探看陰陽之力的神目。「高人,救命!」老頭一改先前態度,眼神熱切地看著關華。
關華沒有搭理老頭,坐在了審訊桌上,點了兩根中華,彈起一根用靈力送到了老頭嘴邊。「現在可以跟我說說了吧。」
王濤等人通過監視器看到關華露出的這一手,隔空控物的玄妙手段,相視一眼,將這段視頻永遠的刪除了。這些東西,還是別讓其他人見到為妙。
「上月初七,有三家人找我為他們的家人看邪病。我看他們神魂不穩,多有殘缺,就用定魂之法定住了他們的三魂七魄,然後我花大氣力集齊所用靈物,為他們招魂續命,但是,我失敗了。所以他們便把我告了。」老頭說的很簡單,跟筆錄上一模一樣。
「那些靈物花了人家十萬塊錢?」關華好奇地問。這一點是報案的人告他詐騙的原因。
「所需靈物皆是難尋的物件,十萬塊僅僅是成本價。」老頭現出一臉苦澀,作為一個散修,他能找到那些東西已經相當不易。關華默默點了點頭,自己有氓撐腰,所需資源一個電話老鬼就能幫他聚齊,而且一分錢都不用花。這種待遇根本就是江湖散修不能想的,這就是陰靈界高富帥和窮**絲的差別。
「你師承哪裡?」關華好奇的問。
老頭以為關華會繼續詢問關於救人的事,沒想到他會問自己的出身,略有遲疑,老頭便老實交代了。「我祖上是江湖術士,家中有驅鬼古籍,我是自學的……」回想自己的修靈之路,老頭也是一陣唏噓。生於建國初期,又親歷了破四舊打擊封建迷信的歲月,家中法術高深的長輩皆被迫害抑或隱姓埋名惶惶不可終日,若不是改革開放,上頭對封建迷信這一塊的控制鬆懈,他也不敢半路重拾起祖上的驅鬼之術。但是沒人教導只能靠自己摸索苦修,其中苦澀自是不必說,一身傷病大多也是學無所成又救人心切落下的病根。
翻了翻三個魂魄殘缺人的資料,關華暗自覺得這個老頭還真是倒霉。這三個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經歷,那就是都曾夜裡去過邙山公園,而且都是第二天變成了瘋瘋癲癲的摸樣。
結合邙山湖女鬼那件事,關華斷定他們的魂魄都是被邙山湖絞碎化成了女鬼的靈力,之所以他們沒有死而是瘋癲了,應該是因為女鬼早期沒有能力絞殺一個活人的靈魂,僅掠奪了他們的靈魂一部分所致。
女鬼都已經被打得魂飛魄散,一身靈力全都消散天地間,就算李a親自來招魂,也招不回三個人的殘魂。老頭啊老頭,你還真是倒霉的很啊。
想明白這些,關華倒是挺同情這個外表拒人千里,內心卻深藏救世想法的老頭。即使改變了對關華的看法,老頭也沒有給關華一個笑臉,他一貫的冷漠讓人本就不爽,再加上他花了人家那麼多錢,沒救成人不說,還把原本瘋癲卻活得好好的人治成了半死不活,這事放誰身上誰不生氣?
也難怪他會在救人之後,反被人家送進警、察局。如此悲劇,倒也不虧,誰叫他學藝不精還到處救人?救不了人就是害人,但是……關華面對這個老頭,有些難以抉擇。『到底是放他走,還是讓他老老實實待在這裡反思一下?』
「高人,我不求你救我出去,我只求你救救那三個人。我失敗之時,他們的靈魂之力已經開始消散,不出七天,他們就真的……現在已經過去了五天,高人,救命啊!」老頭有些激動,硬是撐斷了鐵椅上限制他自由的橫桿,一雙戴著手銬的手,緊緊地抓住鐵窗,臉貼在生鐵柱上看著關華。
審訊室的門被推開了,王濤帶著人拎著警棍就衝了進來。誰知道這個老頭會不會衝破鐵窗傷到關華,他也是急了。「老實坐那,不准亂動。」說著就是一棍子砸去,若是這一棍打個結實,老頭必定頭破血流。
老頭的眼直直地盯著關華,絲毫不畏那呼嘯而來的警棍,一張老臉貼在鐵窗上都變了型。
啪的一聲,關華穩穩地捏住了那帶著破風之聲的警棍,笑呵呵地對王濤說:「放了這個老頭,他是無辜的。」老頭的表現,深深地打動了關華,讓他最終做了這個決定。世風日下,古道熱腸的人越來越少,能幫一個就幫一個吧。
「這……好。」王濤看了看老頭又看了看關華,最後對身後的人說了一句。「檢修所有審訊椅,一道鐵索都給我換成兩道,再出現這樣的情況,後勤的人都給我滾蛋,他娘的……」王濤覺得老頭掙脫束縛這件事,讓他很沒面子。
一個小時之後,王濤親自開車,拉著關華和老頭去了信陵中心醫院。下了車,他們就直奔特護病房而去。
而到了那裡,三家人急得團團轉,用熱鍋上的螞蟻來形容一點不為過。見到王濤帶著一個年輕人和那個治死人的老頭過來,已經急紅眼的他們都衝了上去。
「你還敢來這裡?你還我兒命來!」一個年過半百滿臉淚痕的女人衝了過來,看架勢要跟老頭拚命。而她身後,是一群憤怒的男人。老頭喟然長歎,對這件事,他是比較內疚的。
「都閃開!」王濤一個人伸開胳膊便攔住了這些激動的人。「想讓他們活命,都上一邊呆著去。」
關華倒是挺能理解這些人,笑呵呵地跟著王濤走進了特護病房,至於這些著急的人,都被王濤擋在了門外。三個面無人色,掛著點滴輸著氧氣渾身插滿各種管子的人躺在病床上,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老頭,你有多少錢?」關華突然轉身問。幫助王濤斷定老頭是不是江湖騙子是一個任務,救治這三人又是一個任務,一碼歸一碼。
「四萬一千多。」老頭摸出了一張銀行卡,遞給關華,並知趣地報上了密碼。
「你叫什麼名字?」關華接過銀行卡,扔進了背包裡。
「葉孟春。」老頭一臉疑惑地看著關華。「葉落,孟子,春秋。」
關華點了點頭,走向一邊給老鬼打了個電話。「我要報案。一人一萬,招魂救命。能報三個d檔嗎?」
「不能。這三個只能算一個,上面有文件規定了任務的等級,最近又下了一份文件,說要嚴格控制任務核查。」老鬼也很難辦,他也想幫助關華多掙積分,可是分區每個月都會來審核,通不過的話,一分都沒有,任務也算白做了。
「那就算一個好了。報任務的人叫葉孟春,酬金四萬,我月底統一給你送去。」關華撇了撇嘴。他能自己報案自己做,已經算是老鬼給開了綠燈。
「好的我已經登記在冊,一個積分也已經歸入到你名下。」老鬼想了想又補充道:「關華,我得提醒你一下,按照任務考核制度來講,你那個幫人加事業運的任務,五個人才勉強算一分,這個……我盡力了。」
「嗯,我知道了老鬼。難為你了。」關華歎了一口氣,掛了電話。五個人就五個人吧,比不算強!任務難做,積分難掙,奮鬥吧騷年。
掛了電話,關華活動了一下左手,走向了三個奄奄一息的人。在每人額頭和心口處烙下生印,便是關華救助他們的法子。靈魂殘了,那就讓它慢慢恢復。好在不是三魂七魄被整個絞碎下來,否則就算關華有生死印也幫不了他們。
葉孟春通過左眼只見到白芒閃了六下,關華便背起了背包準備離開。「好了?」老頭激動地問。他並不是心疼自己的錢,而是他覺得關華救人的方式太簡單太草率。
「你自己看。」關華笑呵呵地看著葉孟春,指了指病床上的三個人。
血氣上湧,生機逐漸恢復,三個人哪還有半點垂死的跡象。葉孟春強行衝開左眼經脈,仔細窺探起三個人的靈魂。那原本殘破靈魂間的縫隙,以肉眼可以看見的速度,慢慢閉合著……
噗通一聲,葉孟春跪在了關華面前。「請大仙收我為徒,葉孟春誓死追隨大仙修行。朝聞道夕死,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