裊裊怔怔的站在那兒,竟是任由璃曄的雙手幾乎環上她的肩,似乎完全沒有躲開也沒有朝這個璃曄的「幻象」下手的意思。
突然——
「丫頭!」裊裊的身後傳來一聲急切的呼喚,幾乎是與剛剛那一聲低喚一模一樣的聲音,只是這次卻是帶著分明的急切,「丫頭殺了他!那是假的!」
裊裊似乎有幾分詫異的回頭,果然,不遠處,一道與她身前這個人一模一樣的身影正急速而來,那眸底滿含的擔憂那般誠摯讓人完全不會以為是假裝。
他急切的道:「丫頭你快過來!那個是幻象你千萬別被騙了!要知道你還在幻陣之中!快過來,他會傷害你的!」
那道風華無雙的身影急切的朝她靠近,一邊焦急的呼喚。
而她的身後,那與眼前人一模一樣的男子卻始終不曾再開口,不辯解,亦不退後,他只是靜靜的站在她的身後,滿目寵溺的看著裊裊。
誰真誰假?
亦或是,兩個幻象?
這一刻,一貫冷靜到極致的裊裊姑娘神色似乎都變得迷茫起來,她有些猶豫的看了一眼正疾步而來的璃曄,又回首疑惑的看了一眼身後一言不發只靜靜凝視她的璃曄,忽然抿了抿唇,手中的彎月刀猛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身後的璃曄一刀劃去,那凌厲的攻擊,竟是直取一言不發的璃曄頸項而去。
而此時她已然轉身,那個急切而來的璃曄見她動作,眸底忽然閃過一絲喜色。
而被她攻擊的璃曄卻是眼睜睜看著那刀轉瞬已經逼近他的脖頸,銳利的刀鋒寒光直透皮膚。
他卻依舊沒有動彈半分!
直到,那刀鋒已然觸及他的肌膚,他的眼神徒然一凜,忽然出手便是一道雷霆之術直逼裊裊身後而去!
他不退反進,完全無視裊裊已然觸及他脖頸肌膚的刀刃,手中猛然一把將裊裊抱入懷中,身形一閃,便已然消失在原地,而他們剛剛站的地方,轟然炸開,一道冰寒刺骨的寒芒猛然散開,地面上,赫然插滿了遍地泛著寒光的冰稜!
而那之前神色焦急滿是擔憂之色的璃曄,此時卻是唇角掛著一抹嗜血的笑意,不過在見到他全力一擊竟然落空時,那抹笑意頓時僵在臉上。
顯然,他才是那個幻象!
而被璃曄抱著瞬移開的裊裊卻是忽然手腕翻轉,游魚般靈動的從璃曄的懷裡猛然鑽出,身形急速折轉,竟是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朝著被兩人突然消失弄得一愣的那個璃曄的幻象疾射而去,這一系列動作,她卻是做得沒有一絲停滯,彷彿早已算計好多時,不管是角度,時間,還是機會——
黑金色的裙角在陽光下泛起刺目的光彩,那幻象直覺得眼前一花,冰冷的刀刃已經直接精準無比的刺入了他的眉心,凌厲的原力之箭從刀尖疾射而出,直接洞穿了他的頭部。
那張完美無瑕的容顏上猶自僵持著那一抹嗜血的笑意,以及最後那一剎那至死不能瞑目的驚疑和不敢置信——直到他一息喪命,他甚至根本沒有想過,他竟會被裊裊如此一擊秒殺!
明明之前她是相信了他的,明明之前她是要殺掉那個男子的,可是,為何在最後一刻,她竟這般猝不及防的出手,直接將他秒殺!
那道身影緩緩消散在虛空之中,直至消失,那一臉的不敢置信和那雙不曾閉上的眼,猶自歷歷在目。
裊裊姑娘平靜的將彎月刀收起,然後回首,挑眉,果然,看到已然近在咫尺的璃曄,她頓時平靜的神色一裂,撇嘴哼哼道:「璃曄!你這傢伙能來得再巧一點嗎?要是本姑娘一時手誤把你給殺了,你可別怪本姑娘心狠手辣!」
璃曄眸光寵溺的看著她,自從見到裊裊,他的視線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她一瞬,他緩緩開口,語氣裡亦是濃得化不開的寵溺:「你不是早便認出是我。」
早已認出,所以才會任由他幾乎將她擁入懷中,早已認出,所以才允許他站在她的身後,早已認出,所以才任由他將她抱住躲開那一擊,所以才會完全沒有絲毫猶豫動作毫無絲毫遲疑的直接折身直接秒殺了那個幻象。
不過……
璃曄忽然神色一斂,眉目間已帶了幾分慎重:「不過下回不許再如此冒險。要知道,那幻象的實力修為與我一般無二,若非你之前的所作所為騙過它,它絕對可以將你秒殺!」
最後一個殺字,帶著濃重的重音,顯然是十分鄭重的告誡!
畢竟這通天塔即便是璃曄都不敢說能夠安然闖過,這最後一重,自然更是危機重重,這裡的幻陣,亦是早已進化了萬年幾乎生出靈智,絕不能輕看!
裊裊哼了聲,不過還是一臉「本姑娘本來就知道」的表情應道:「囉嗦!」
「你怎麼真的跑來了!」裊裊姑娘心底,那句「等我」似乎還言猶在耳,他此時卻如此真實的站在了她的面前,讓她忽然生出幾分惚恍之感來。
只是,這通天塔可不是好進的地方!
更何況自他們十人進塔之後那大門早已關閉,絕不可能再從大門進入!
而她亦是從沒有聽過通天塔有例外能夠進入十人以上的,所以璃曄這絕不是通過入口而進,那麼他……又為了進入這通天塔付出了什麼代價?
裊裊姑娘忽然眸光凌厲的看向璃曄,淡淡的吐出一個字:「說!」
璃曄見她如此,非但不覺自己耗費無數心血付出巨大代價只為來此陪她渡過這最後一重卻遭遇如此凶巴巴的待遇有什麼委屈,反而,完美的唇角勾出一個清晰可見的弧度,竟是比以往任何時候的笑容都要來的歡喜,他的眸底漫過層層暖意,忽然伸手,真正將裊裊抱入懷中,下巴輕輕的摩挲裊裊柔軟的發頂,忽然道:「丫頭,你長高了。」
也懂得關心他了——
即便那關心如此的彆扭而倨傲,那卻是屬於她的,真實的關切。
於他來說,本以為等待她真正懂得情之一字並給予他回應是漫無止境的漫長歲月,卻忽然得到如此驚喜,這無異於枯木恰逢甘霖,幸福來的太過突然而猛烈,讓他竟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哼!」裊裊姑娘依舊傲嬌無比的愣哼了聲,不過手上卻是絲毫不矯情的順應心意抱住了璃曄的脖頸,長大後第一次主動的輕輕一跳,將整個人掛在了璃曄的身上,完全沒有想起她自己曾經多次警告璃曄不許他用這般有損她的形象的姿勢抱她!
當然,警告的結果往往是被無視——
這次卻是她主動,且完全沒有想起這個問題,她只是順應本心,覺得很想抱抱他,於是,就這麼做了,簡單,自然,水到渠成,她沒有再刻意去壓抑心中的情緒,也沒有再拒絕去碰觸這些帶著濃烈感性意味的情緒,毫無矯情抗拒本心的打算。
本來,她以前也從不是矯情,只是真的不懂情,對於璃曄除了那種發自靈魂的熟悉和不能自已的親近,她完全沒有生出其他的感情,也不打算讓感情來侵入她的生活,而那種莫名的熟悉和親近讓她覺得危險,所以她十分清醒的選擇離他遠點。
而現在,感悟情之一字,也不過是某一瞬間,心意的改變,也不過是日積月累——
當你的生活裡已經有一個人無所不在的影子,試問,你還如何能與他分得涇渭分明。
而當一個人已經成為你無所不在的習慣,那麼對他動情,那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自然,這個情可以分為很多種。
但是裊裊即便再對於感情一片空白,她也能從自己豐富的閱歷裡參考到,她對於璃曄生出的那絲還未長成的情意,既非友情也非親情,而是男女之情,愛情。
因為唯有愛情,才會讓一個人有那種想起他便覺得心跳有些變化的感覺。
不過裊裊姑娘認為此時說愛,為時過早。
只是裊裊卻不,有時候愛這東西,無法衡量——
裊裊姑娘慵懶得像只愛嬌的貓一般,將整個身體軟趴趴的趴在璃曄的懷裡,而璃曄亦是完全沒有露出半點其他的神色,十分自然而輕易的將她抱住,像是抱著一個孩子,甚至還能騰出一隻手輕撫她的背脊,像是撫摸一隻慵懶撒嬌的貓,為她輕柔的順毛。
兩人那姿勢明明無比親密,卻絲毫讓人生不出任何猥褻的想法,只覺得兩人如此的姿勢,卻彷彿合該如此的,親暱。那是一種全然的信任和依靠,一種全然的寵溺和縱容。
然後,裊裊姑娘懶洋洋的說出口的話卻是完全沒有半點柔軟的氣息,「璃曄你別以為用美男計又這樣抱著我本姑娘就不在追問你之前的問題了,哼哼,沒門!趕緊的,老實交代!」
她雖然知道他全心全意為她好,可是情商剛剛升到正數且冒了一點點頭的裊裊姑娘卻無論如何都想不通,璃曄每次付出那麼大的代價只為她可能發生的危險,這完全不是一件理智的事。
好吧,她知道,感情這種東西不能用理智來衡量,可是太沒理智也實在讓人覺得璃曄都不像璃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