裊裊本以為這個認知會讓她十分的不甘甚至憤怒,但是,沒有,相反,她此時的心情反而有一種塵埃落定的平靜,似乎抓住了什麼東西,即便是無形的,但是,她也覺得,自己已經找到了前路!
她忽然勾唇,微笑,這個笑容帶著一種釋然的意味,她看著木偶美人,忽然道:「那你現在可能告訴我,這通天塔,可是真正通天之塔?通往神界?」
「是……」這個字剛出口,他忽然臉色一變,變得有些難看,不過,馬上他的神色又變得歡喜起來,雙眼亮晶晶的看著她,對著她猛地一陣狂點頭,那架勢幾乎是差不多恨不得把那頭給點出聲音來,以表示對於她的話的肯定回答。
裊裊姑娘忽然一笑,想起了什麼,見他這樣,也明白了他是不能直接告訴她答案,但是就衝他這點頭的架勢,她想不知道他的意思都難,更何況還有他那脫口而出的一個字,就足夠了!
裊裊姑娘忽然對著這樣的木偶美人難得的心軟了一下,莫名的,竟慢慢產生一種親近來,這種親近倒不是如同和璃曄那種,莫名卻來自靈魂的羈絆,而是,怎麼說呢,是一種好感,如同一個上位者對於一個忠誠的下屬的好感,即便陌生,卻也帶著一種親近。
她揮了揮手,再次點燃一張符菉,輕輕揮手,將火焰對著那已經熄火很久的烤肉架下扇去,一陣濃郁的香氣再次慢慢飄散開,而木偶美人的注意力雖然還有大半在裊裊姑娘身上,但總算那熱切的眼神被那已經香氣四溢的烤肉分去了大半,讓裊裊姑娘頗覺鬆了口氣。
不過……
裊裊姑娘忽然邪肆的勾起唇角,朝著木偶美人勾了勾手指,「小木頭啊,來,想要吃肉嗎?」
這句話的純潔程度完全毋庸置疑,想差的自覺面對三秒。
好吧,裊裊姑娘真的是十分純粹的在用烤肉引誘一個純潔的……木偶美人!
……
待到木偶美人吃得一嘴油光發亮的啃完手中最後一塊烤肉時,它除了根本不存在的祖宗十八代之外,即便是似乎被下了禁制不能說的秘密,也是裡裡外外的被裊裊姑娘給掏得個乾乾淨淨一絲不剩!
而單純的木偶美人,此時還正對著空蕩蕩的烤架流口水,那戀戀不捨的小眼神無聲的訴說著他對於那已經都進了他獨自的烤肉的懷念與不捨,這只完全沒有自覺自己已經把自己那點兒老底都給無良的裊裊姑娘套了個乾乾淨淨。
而裊裊姑娘在挖清了能知道的所有事情後,對於這只心思單純又一根筋的木偶美人也倒是難得的多了一分耐心,直接道:「簽下靈魂契約,你以後就跟著我好了。」
對於木偶美人的來歷她已經心知肚明,又是一個和上古巫族有著匪淺的關係的存在,讓他簽訂靈魂契約,也算是她保下他的一個手段,否則,以他這種身份,一旦被現在的神族探查到,估計就不知是魂飛魄散那麼簡單了,最有可能還是會淪為他們的殺器,被完全抹去神智。
到時候,只怕是他都還不如不修成人,直接做個木偶來的痛快!
從這些星星點點的線索裡,她早已看透了現在這些所謂的神族的手段,可是實在令人齒冷。
雲中子曾經說過,只要和她簽下靈魂契約,只要她不願意,就是上古神族也無法探查出被契約者的上古巫族身份。
既然如此,她收下這只實力莫測但絕對強大到至少能在仙界縱橫的木偶美人,豈不是兩利?那麼她何樂不為?
要知道,強大的助力,這也是她增強實力的一個捷近!自然,她不會墮落到只靠捷近,但是有捷近的時候還不要,那不是自強,而是腦殘!
木偶美人簽訂靈魂契約簽得那叫一個痛快,而且還隱隱的,似乎裊裊開口讓他簽下靈魂契約讓他格外的歡喜。
甚至歡喜得都暫時忘記了他那戀戀不捨的美食,就這樣被直接誘拐,哦,應該說是十分主動的被誘拐了!
只是他簽訂契約之時十分的特別,既沒有如同一般人宣誓認主那般開口說出誓詞,也沒有獻祭靈魂,而是雙手結出一個十分古怪而繁複的結印,隨即竟然是身形慢慢開始圍繞著裊裊移動,以裊裊為中心,步伐緩慢而帶著奇特的韻律,彷彿踩著一種節奏,身體也跟著腳步一點點擺動,接著他的腳步越來越快,他的雙手也慢慢高舉過頭頂,腰身開始柔若無骨的帶著一種特有的節奏,也加入了律動之中,而整個舞蹈的節奏,也便得輕快,而肅穆。
原本一個男子跳舞,還是這樣全身搖擺扭動似乎連每一寸關節都在舞動,難免流於陰柔,不倫不類,但是他跳來,卻帶著一種十分奇異的讓人移不開視線的力量,那舞蹈,大氣,古樸,奇異而充滿了一種肅穆的氣息。
隨著他的動作越來越快,身形也快到了極致,快到留下一道道殘影,就好似突然衍生出無數個人在一同舞蹈一般,那一個個姿勢放在一起,用肉眼看去,竟是正好形成一個圓形,而每一個動作,恰好猶如一個虔誠的信徒在膜拜他的神祇,而裊裊,則是成為這個中心點,正一如這個被膜拜的神祇。
裊裊的神色也漸漸變得肅穆起來,心中,也漸漸為這一支奇異的舞蹈而動容,而隨著他的舞動,裊裊感覺自己的神魂裡有一股異樣的暖流,在慢慢升騰而起,那是一種十分奇妙的狀態,格外的舒服,似乎自己的神魂真正得到了強大的祭品,被滋養得猶如每次晉陞一般的發自靈魂的舒泰。
而那一支舞,仍舊在繼續,木偶美人的神色此刻格外的肅穆,絲毫不見之前的呆滯,他整個人都帶著一種朝聖般的莊嚴,只是那原本只是舞蹈本身的魅力,漸漸變成一種無形的氛圍,整個空間裡,已經被渲染得猶如朝聖的祭台,舞者的心情被淋漓盡致的用肢體的舞動表達出來,他的喜悅,他的虔誠,他的臣服。
週遭的空氣都似乎在這一刻凝滯住!無形的氣場,籠罩著兩人。
是的,臣服,真正的臣服!
最後的一個動作,男子折腰,跪地,匍匐,墨色的長髮披散一地,他就這樣毫無防備的鬆懈開所有的防禦,臣服在裊裊的腳下,陽光灑落在那如墨的長髮之上,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輝,愈發襯得他整個人如同被獻祭的祭品。
突然,裊裊直覺得神魂中多了個什麼東西,那種感覺十分微妙,她根本無法如同小二等人簽訂的靈魂契約那般去用神識查看,而這種與靈魂獻祭不同,她感覺得到,能夠控制到他的,絕不是如同一般的主僕靈魂契約一般的在神識中的那一縷神魂,而是,一種神魂相融的,她可以支配他的任何行為,生死存亡,乃至於一言一行,都可以在她的絕對掌控之下,這比之如今流傳下的靈魂契約,實在是更加絕對的,掌握著唯一的主動權。
她知道,他這是真正的獻祭,完完全全的把自己獻祭給了她。
裊裊凝眸,第一次十分認真的看著這個木偶美人,她眸底閃過一絲暖意,緩緩開口,「你的名字。」
她的語氣十分認真,是真正的認可這個人,從此歸於她的羽翼之下。
木偶美人起身,右手握拳,掌心朝胸,放在心口,虔誠回答:「吾名守。」
他的話音剛落,又忽然抬頭,雙眼亮晶晶的看向裊裊,帶著一種能吞噬一切的光芒和期待:「吾主,曾經製造我的主人說過,有朝一日,若能等到吾主,吾主便會賜予我以巫姓,吾主……」
他此時的神色已經完全跟之前那虔誠肅穆的人扯不上關係,那一臉狂熱的期待,簡直是一個終極的瘋狂信徒!
裊裊確信,就算此刻她讓他去死,為了這個姓氏,他恐怕也會毫不猶豫且十分開心。
裊裊姑娘心中那一點點的動容瞬間灰飛煙滅,果然,就不能對他期待太高,一根筋還是一根筋,木偶的本質還是一根木頭,不管那木頭的品種有多麼寶貴!
不過,原來還有除了食物外讓他眼睛發光成這樣的東西,倒是真的難得。
只是,姓氏啊……
裊裊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悠遠,從古至今,從來就不乏為了信仰而寧可失去一切的存在。那些存在,也從來都值得人欽佩。因為他們的堅定,因為他們至死不休的執著。
守,守候的又是什麼,是她嗎?
裊裊姑娘瞇起眼,神色也變得鄭重起來,她垂眸看向剛剛還無比期待雙眼放光此時已經有些懨懨的小木頭,當即揚唇,猶如做過無數次的熟練般,她本能的伸出右手,掌心朝下,至於小木頭的頭頂,輕輕啟唇,聲音猶如來自遠古洪荒的吟唱:「以吾之名,賜爾以巫族之身,以巫為姓,以守為名,證之於天地。」
一道璀璨的金光瞬間從天而降,繁複而古樸玄奧的陣圖在巫守是身下驀然綻開,那金色的玄奧符文蘊含著浩然天威,天地規則降下,賜名被天道所證,從此黃泉碧落,此名永為巫守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