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慕容少主一驚,猛地轉頭看向裊裊,原來對方早已知道他身份,不過卻又覺得本該如此,否則就他這個人別人能有什麼所圖,當即又是譏諷的一笑,然後冷聲道:「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裊裊姑娘十分親切溫和的甜美一笑,「我們不想幹嘛,只是近日囊中羞澀,想搶個劫而已,不巧正好選中了你……身後的慕容家。」
慕容少主一咽,他看著對面說得那般理所當然的裊裊,頓時覺得他以往覺得自己所扮演的紈褲子弟已經夠無恥了,沒想到這還有一個比他更無恥且無恥的理所當然的,他氣急反笑,道:「這位……閣下,難道不覺得在我這個慕容家少主的面前大談要搶劫慕容家珍藏不太好意思嗎?」
而且,就算想強搶什麼的你好歹也找塊遮羞布吧?至少說話的時候說得委婉點,比如說「借一借」什麼的,雖然目的一樣,這說來也好聽點吧?
他還真沒見過想要搶劫別人家還連說話都那般理所當然的!
裊裊姑娘對於他頗為古怪糾結的目光裡看出了他內心的想法,綿綿軟軟的聲音裡明明沒有不屑卻偏偏有著一種詭異得讓人汗顏的肆意和磊落:「本姑娘不需要那般道貌岸然的借口,搶就是搶了,難道換個詞語本姑娘還能立地成佛?本姑娘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人!」
慕容少主被咽得無語,他算是已經看出來了,他原本以為他自己的臉皮都已經夠厚了,沒想到眼前這個少女竟把一句「本姑娘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人」說得如此坦然,那坦然得本該如此的神色竟讓慕容少主一時喜怒難辨,百感交集。
原本,這般活得肆意囂張的人他這種一直只能躲在陰暗處隱藏自己所有真實情緒想法甚至是性格的人該是厭惡嫉妒的,可他此刻雖然有些嫉妒卻奇異的並無厭惡,或許是因為她說的要搶劫那個他恨不得其灰飛煙滅的家族,或許是這個少女本身就有一種讓人討厭不起來的本領,那般肆無忌憚的模樣,如同那九天之上的艷陽一般,沒有一絲陰霾,絢爛奪目,光芒萬丈,竟讓他無比嚮往。
「你……」他張了張嘴,剛剛心底那一閃而起的各種算計的念頭竟一時說不出口。
裊裊姑娘卻是沒那耐性和他囉嗦,她忽然衝著慕容少主勾起唇角,一抹甜膩得足以讓人甜到心底發涼的笑容緩緩綻開,那一剎那竟有一種勾魂攝魄的魅惑:「你要知道,有時候一個家族的毀滅其實也並不難,不過,比起徹底毀滅了它,毀其根基什麼的然後看著它慢慢從根裡腐爛潰敗,你不覺得這更有意思一點嗎?」
慕容少主頓時目光一閃,仔細品味這一句話,眼底忽然浮現出一抹十分嗜血陰鷙的光彩,整個人竟剎那迸發出一種格外快意到有些扭曲的神采來,他的聲音一瞬間因為激動而有些尖銳:「你說的對!」
似乎是在肯定裊裊的說法又似乎在肯定自己,他一邊說一邊狠狠的點頭。
臉上猙獰陰狠的神色已經完全沒有遮掩的顯露出來,此刻,這個前一刻還看似只是一個驕奢淫逸的紈褲子弟,這一刻竟猶如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一般披著重重的屬於仇恨的刻骨痛恨。
他猛地抬頭看向裊裊:「好!只要你有這本事,只要能讓那慕容家根基盡毀,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哪怕搭上這條命!」
不知為何,那話從眼前這個看似尚且年幼的少女嘴裡說出,他就莫名有一種理所當然的信任,就似乎只要她能說的出,便能做得到!
他一時神色激動而恍惚,彷彿已經預見那外表光鮮亮麗內力卻早已糜爛骯髒不堪的慕容世家猶如一株參天大樹從內裡開始腐朽潰敗最終結局注定是轟然倒塌一般。
「嘖嘖,別那麼激動。」裊裊姑娘看著那神色已經激動得彷彿他們已經連鍋端了那慕容家一樣的慕容少主,一盆冰冷的涼水毫不客氣的兜頭潑下:「這不是還沒到手麼?」
慕容少主猛地神色一凜,一瞬間只覺得胸口有一團氣堵在那兒不上不下,幾乎梗得他要死,他目光陰狠的瞪向裊裊,如果目光能殺人,裊裊此刻估計被他虐殺了千百遍。
有句話怎麼說的,什麼叫給了人家希望又瞬間讓人失望!
這其間的落差,可不是一般的心力能承受的!
「不過嘛,也快了!慕容世家……呵……」裊裊姑娘眸底閃過一絲冰冷的殺機,所謂斬草除根,不就是要把所有潛在和必然的仇人都徹底扼殺麼?
作為算計了整個凰天大陸數萬年的上界世家,而不巧她裊裊卻又正好來自凰天大陸,更不巧的是她直接毀了他們數萬年來的籌謀算計,這仇,可就不是不共戴天的能形容得了的了,那只能是不死不休,不是他們亡,就是她死——
好吧,雖然她有這個信心他們要不了她的命,但是有那麼幾個膈應人的存在在那裡,與其到時時不時的應付源源不斷的麻煩,她更喜歡一擊斃命,讓他們變得徹底毫無威脅才好!
而這個變得毫無威脅的過程麼,在天宮看了璃曄讓流歌他們調查回來的資料裡看到這三家背地裡干的那些骯髒不堪的勾當後,她自然覺得要給他們一個十分**的從雲端跌落塵埃的經歷,才能配得上他們三家那不擇手段毫無人性的禽獸作為!
好吧,其實,跟禽獸比起來,用禽獸不如來形容他們都有點侮辱了禽獸!
畢竟,禽獸也不會對自己的血親家人下手!
小二和小三感覺著自家小姐渾身散發出的隱隱帶著幾分嗜血的陰暗氣息,頓時相視瞭然的一笑,意味深長。
所以說,她們家小姐幾時做過什麼無聊的事?原來這是拿她們當魚餌釣魚呢!不過顯然這釣出來的可是只不折不扣的——大螃蟹!
於是,主僕三人的觀念詭異的走向了一個路徑。
至於說被賣會不會介意的問題,兩隻丫鬟會考慮這個嗎?她們只會考慮,自己賣得錢符不符合她們的身價!
好吧,在裊裊姑娘的教育下,根紅苗正什麼的是不需要奢望的,那是一條變態與更變態的不歸路!
那慕容少主被裊裊這反覆無常的話弄得一口氣堵得不上不下,體內的暴躁因子正要發作,卻忽然被這明顯是主僕三人那十分默契的詭異而微妙的氣場弄得一怔,竟莫名有種背脊發涼的感覺,頓時什麼怒氣都散了,咳了聲,強作鎮定的道:「咳,那什麼……你,閣下究竟什麼打算?需要我做什麼,只管說!不過,先說好,我雖然在外橫行無忌看似風光無限,但是回到那個家裡可沒什麼地位也做不了太大的事!」
雖然這對於他來說是無比諷刺的事實,但他還是選擇先行說了出來,莫名的對於危險的敏銳直覺告訴他,對於眼前這個少女,不要妄圖去欺騙算計,他,不是她的對手!
他也許真的是個什麼都做不成的廢物,但是他能在那個所有人都不把他當回事的家族裡活到現在還表面活的那般張揚跋扈,卻始終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扼殺,那就說明他自有其手段,他也絕不缺乏忍耐和低頭的魄力。
至於自尊什麼,慕容少主自嘲的一笑,那東西,能幹嘛?能當飯吃還是能讓他性命無虞?
能活到現在,他就是踩著自己的自尊而活的!
他把自己放得越低,低至塵埃裡,那些自以為身份高貴的人才會不屑來理會他,施捨般讓他活的聲名狼藉,正好襯托慕容家的高貴與他們未來選中的那個繼承人的優秀!
「放心,要你做的,絕對是十分輕鬆的一件事。」裊裊姑娘的語調漫不經心,似乎不過是要他去做一件十分微不足道的事:「只是要你把這顆丹藥放在慕容世家每個人都必定會用到的吃食裡,讓他們吃下去即可。」
慕容少主猛地抬頭,正好看到裊裊那纖長而嬌嫩的掌心裡一個透明而精緻的玉盒裡放著一顆幽綠欲滴的丹藥。
他便只是這樣看著,便能感覺到那顆丹藥裡所蘊含的濃濃的危險氣息。
慕容少主呼吸一窒:「你是要我毒死他們?」幾乎立刻他便想到了這個可能,可是隨即又覺得裊裊這話前後矛盾,如果只是要他毒死那些人,她前面又何必說什麼讓其從根基**潰爛呢?
下意識的,慕容少主抬頭看向裊裊,等著她下面的話,他現在也算看出來了,這位主絕對是不折騰死人不罷休的主,他感覺與她對話,他需要格外堅定的內心與耐性!裊裊姑娘衝著她忽然甜甜一笑,露出八顆白森森的整齊貝齒,看得慕容少主背脊一涼,她這才笑語嫣然的緩緩道:「毒死他們做什麼?他們如果死了,我還搶劫得有什麼樂趣?」
「……」慕容少主此時拚命的忍住自己恨不得上前狠狠搖晃幾下那個笑的比春花燦**蜜汁甜膩的少女,你說你能不能不要每次說話都這麼讓人心臟承受不住啊!還有,你可以一次性都說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