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防盜鐵門,一股辣子混著花椒的香味撲面而來,跨進門,李雲道愣在了門前,靠門的餐廳裡坐著個正認真埋頭對付一碗麻辣燙的小蘿莉,聽到李雲道開門進來,小蘿莉叼著一根青菜抬起頭,一臉無辜地看著這個有過一面之緣的青年。李雲道也愣住了,他沒料到十力口中的麻煩居然是這個上回在江西小鎮上測出他有血光之災的小道姑。不過時隔兩三年,小道姑又長大了一些,眉目間竟隱隱已經有了美人胚子的底子。
李雲道倒是先反應過來,嘿嘿乾笑了兩聲:「歡迎歡迎。」
坐在餐桌旁晃著小腿的小蘿莉飛快將那根青菜嗖進嘴裡,好不容易嚥了下去,卻又差點兒被哽住,幸好飲水機就在邊上,李雲道順手接了杯熱水給她,這才解了小蘿莉的燃眉之急。放下筷子,小傢伙的俏臉漲得通紅,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剛剛被食物哽的,總之向來在茅山只差上房揭瓦的張小蠻難得羞答答扭捏起來,低著頭下巴貼著胸口,時不時還偷偷瞄上李雲道幾眼。
「你繼續吃,沒事兒!」李雲道拉了把椅子也在餐桌旁坐下,張小蠻偷偷打量了他一眼,見他只是微笑看著自己,又趕緊低下頭去。
「你不吃,我可吃了!」李雲道也不客氣,當真把小道姑面前那碗才吃了兩口的麻辣燙拖到面前,似乎也不嫌棄小蘿莉的口水,就拿著她的筷子,三下五除二便將碗中的食物連帶著湯水吃得一乾二淨,最後兩手一抹嘴:「痛快!」
小蘿莉好奇地看著李雲道,老半天才開口道:「你不嫌我髒?」
李雲道笑道:「十力的剩飯剩菜我也沒少吃。」
張小蠻終於鼓起勇氣,大大方方地抬起頭:「我……我叫張小蠻。」說完,肚子裡又響起一陣「咕嚕」的聲音,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瞬間消彌耽盡。
「我叫李雲道,是十力的三哥。」
張小蠻低著頭,聲若蚊蚋:「我知道。」
「也對,你跟十力一樣,都神神叨叨的,還別說,你倆真配。」
張小蠻抬頭不滿道:「不要胡說。」
李雲道一愣:「你不是來找十力的嗎?」
張小蠻搖頭,一臉不滿。
李雲道失笑:「總不至於來找我的?」
張小蠻低著頭不說話,李雲道剛點上一根煙,正美滋滋兒地吸了一口,卻被小道姑的動作表情驚得連連咳嗽。
「你……找我的?」李雲道小心翼翼地看著小蘿莉的表情。
張小蠻鼓著嘴,有些生氣地看著李雲道:「人家從江西走到江南呢。」
李雲道撓了撓腦袋:「這個……妹子……不,小仙姑啊,你找錯人了?我跟你就在江西小鎮上有過一面之緣呢。」
張小蠻頓時眼眶通紅,梨花帶雨的表情顯得特別楚楚可憐。待了片刻,她才突然開口:「張無極……」
邋遢白髮老道張無極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突然竄了出來,看到小師姑一臉幽怨頓時頭大,又看到李雲道,老道清了清嗓子:「你這娃子忒的不知好歹,我小師姑可是茅山掌門師神嫡傳關門弟子,得罪了她你就不怕晴ri被雷劈夜間被勾魂嗎?」
張小蠻可憐兮兮地看著老道說:「張無極,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凶他?」
老道又是一陣頭大,轉而彎腰湊到小師姑面前:「小師姑,您說要怎麼處理他,無極立馬麻溜兒地把他剁了餵狗去。」
張小蠻哇一聲哭了出來,老道頓時束手無策。
倒是李雲道不慌不忙地蹲下身子,竟將那七歲的小道姑抱了起來:「聽說女人哭得越多就越醜啊。」
張小蠻果然忍住哭聲,但還是在抽泣:「你騙我……」
「怎麼算騙你呢?你沒看古時候深宮大院裡的那些怨婦,哪個不是成天哭哭啼啼的,越哭越醜,越醜就越沒有人理她,這就叫惡性循環。道家雖不是佛家,但也還是講究因果的。」李雲道將張小蠻抱在懷裡,如哄孩子般逗她,看得一旁的張無極膽戰心驚——在茅山也有道友試著在小師姑發脾氣時把她當小孩子哄,結果被小師姑一身變態道術炸得大半月沒能起床。
可今天張小蠻似乎就是個需要被人哄的七歲小姑娘,靠在李雲道懷裡梨花帶雨,眼淚打濕了那件價格不高卻質地舒適的衣服。
最後李雲道答應張小蠻以後每晚買碗麻辣燙賠她,小道姑這才雨轉多雲。
張無極苦笑看著賴在李雲道懷裡不肯下來的小師姑,眼珠子轉溜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倒是刑天和猛士聽到屋裡的哭聲,都出來看了一眼,刑天本能地對這種處於情緒發洩狀態的生物有種敬而遠之的牴觸,看了一眼,又看到那個臉上笑呵呵卻一招能將他放倒的老道衝他傻笑,哼了哼就回房繼續炒鐵砂練他的鐵砂掌,倒是猛士難得對生人有親近感,尤其是對李雲道懷裡的小道姑,湊上來聞了聞,最後居然安靜地躺在李雲道腳面上,看得李大刁民哭笑不得。
「它能聽懂我們說話。」張小蠻湊到李雲道耳邊,指著他腳下的猛士小聲細語。
李雲道笑著說:「萬物皆有靈性,只是多與少的區別而己,這畜生也知道我和十力救了它,不然以它的野性,而有那麼容易被馴服。」
張小蠻說:「李雲道。」
「嗯?」李雲道不解地看著小蘿莉。
張小蠻說:「沒事,我就想叫一叫你的名字。」
李雲道失笑,看向張無極。這個一頭白髮的老道也笑盈盈地望著他。
「你好,我是李雲道。」
「嘿嘿,按輩份,我得叫你師叔,可是你受得起嗎?」
躲在李雲道懷裡的張小蠻突然掉頭不滿道:「無極,山上的灰塵也不少哦。」
老道頓時苦著臉道:「罷了罷了,叫聲師叔又何妨……」
李雲道卻笑道:「我們還是各交各的,無極師兄,聽大師父說過,之前跟茅山的張天師有些交情,您是天師的……」
老道笑道:「現任掌門的師叔就是我這個老頭子了。」
李雲道奇道:「可她是掌門的弟子怎麼又變成你師姑了?」對茅山這種有些混亂的輩份關係,李雲道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張無極道:「小師姑是我師祖親點關門弟子,但小師姑還沒出世的時候,師祖便已經坐化飛昇,待小師姑降世,這才由掌門師侄代為授藝。」
李雲道這才恍然,看到一眼像橡皮泥一樣粘在自己身上的小道姑,頓時沒來由地覺得心中一陣溫暖。
「張小蠻。」
「嗯?」小蘿莉抬頭望著這個突然喊自己名字的青年。
「你不下來,我怎麼給你買麻辣燙去?」
張小蠻嘟著嘴,終於身手矯健地從李雲道身上跳下來,嘻嘻笑著,臉上的淚痕還未乾透。
李雲道轉身開門,卻見拎著麻辣燙的十力站在門口。李雲道沖十力擠了擠眼睛,十力一臉悲天憫人的苦笑。
「小蠻,十力給你買麻辣燙回來了。」
十力很無辜:「雲道哥,我餓了。」
李雲道笑道:「那你倆一塊兒吃,反正兩個小屁孩兒嘛。」
十力嘟嘴,小蠻皺眉。雖然兩個孩子都不情不願,但天大地大,這會兒還是肚子為大,最終還是湊到一塊兒,腦袋頂腦袋,狼吞虎嚥地對付了一大碗麻辣燙。
老道給李雲道使了個眼色,兩人來到小院中,此時月朗星稀,初冬的江寧夜晚氣溫頗低,李雲道已經穿上了一件薄毛衣,老道卻只著一件薄道袍卻依舊面色紅潤。
「小師姑我送來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老道如打機鋒般對李雲道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你好自為之。」
李雲道笑道:「你要不要交點伙食費、營養費之類的?」
老道氣道:「果真一刁民也。」
李雲道目送老道從院子邊的小門離開,如同他悄無地出現般,此刻竟是連招呼也不打便悄然消失。
李雲道在院子裡又坐了一會兒,隔壁小院裡依舊靜悄悄的,沈燕飛應該已經睡了。
他背靠在院邊水泥牆上,牆面上冰冷的溫度緩緩傳入後心,他仰頭看了看空中的一輪明月,聽說這兩日「嫦娥」奔月了,也不知道會不會上演「高處不勝寒」的一幕呢?
俊秀素袍的青年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也望著月亮:「三叔,美國的月亮也跟咱們這兒一樣圓嗎?」
「美國的月亮是牛肉做的,當然不一樣。」
鄭天狼失笑,想了想還是道:「剛剛死了兩個,重傷十八個,其實多多少少都受了些傷。」
李雲道點點頭,歎了口氣:「又是兩條人命啊,一將功成萬骨枯,從古到今,這一點卻是一點都沒變。」
鄭天狼沒說話,只是望著空中的明月。
「不早了,早些休息,明天又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鄭天狼點頭,他與刑天住一間房,改黃豆為鐵砂便是他給刑天出的主意。
手機突然震動了,李雲道拿出手機,běijing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