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石頭記出事,斐家大少使出了看家本事,不大會兒便已經殺到了「石頭記」。這會兒晚上八點剛過,正是往常石頭記人氣爆滿的點兒,今天一樣「人氣」十足,只是似乎站在外頭裡三層外三層看熱鬧的更多一點。看這陣勢,斐大少便氣不打一處來,終於還是沒能忍住大少脾氣,狂摁著喇叭生踩油門,硬生生在人群中間擠出一條路殺了進去。車還沒停下,又聽到車外的人群一陣巨大的喧囂,緊接著是一聲巨物轟然落地的聲音,往外一看,居然是包間裡一張服務台被人扔了下來,正砸中樓下一輛無辜的私家車。被砸中的是輛脆皮的ri產,車頂直接被那沉木的一角轟出一個大洞,此刻正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斐寶寶看著車外的情形邊停車邊道:「這伙什麼人?還真敢扔下來,這桌子沉得很,這高度砸下來,弄不好就是一條人命。」
李雲道點頭,從身後抽出一把沉甸甸的事物:「這個會用嗎?」
斐寶寶先是一愣,隨後大嘴一咧:「哥,我就知道你鐵定藏著好東西呢,我之前就一直在想,夭夭姐和瘋妞姐都是京城大院裡的大神級人物,沒理由看著你每次都被歹徒用槍攆著跑嘛。」斐寶寶大大咧咧將那把制式的「九二式」接了過去,異常熟練地彈出彈匣,檢查子彈和槍身的零部件才上重新上膛:「這槍保養得不錯,應該是夭夭姐的吧?」
李雲道不置可否,轉頭對刑天道:「誰敢動手,你往死裡打。」
刑天疑惑地看著李雲道,似乎一時間並不能理解李雲道到底在說什麼,這讓李大刁民有些頭疼地搖了搖頭,看來以後還是得花點時間跟這個大傢伙溝通,但當下也只能邊走邊看隨機應變了。
還沒下車,一臉焦急的霍藍便已經迎了過來,一看李雲道就三人過來,急道:「怎麼辦?他們帶了二十多個人,店裡的客人都被他們趕出來了,被個包廂都砸得一塌糊塗,剛剛戚師傅想跟他們理論,卻也被那個領頭的打了一記耳光。」
李雲道看著霍藍,鎮定地衝她笑了笑:「藍姨,有時候解決問題不是光靠人多的。除了戚師傅還有別人受傷嗎?」
霍藍搖頭:「我看他們凶神惡煞的,小林他們報了你黃叔的名字也不管用,我就讓大家都跟客人一起退了出來,店裡的東西砸壞了可以再買再裝修,可人受了傷就麻煩了。」雖然有些焦急,但到底經歷過江寧霍家的大起大落,平常人碰到都會亂了陣腳的場面對她來說只彷彿是一場隨時都會煙消雲散的浮雲。
李雲道看了一眼二樓,此時二樓包廂的窗口又飛出幾樣碗碟一類的東西,砸在樓下停車場的一些車頂上,嚇得一些看熱鬧的吃客忙不迭地趕緊開車逃離這個風暴中心。碗碟落下後,二樓窗口突然出現一個笑容猙獰的壯實男人,之所以會覺得他笑得猙獰恐怖,是因為他的臉上有道從左太陽穴到右嘴角的貫直傷疤,笑起來的時候那舊傷就如同一條百足爬蟲在他的臉上蠕動。他看著霍藍,又打量了李雲道兩眼,最後竟伸手指了伸李雲道,隨後手掌一翻,勾了勾手指頭,挑釁意味十足。
「藍姨,你先休息一會兒,如果沒吃飯,就先帶大家去隔壁吃點東西,裡面的事情暫時先交給我。」
霍藍勉強笑了笑:「傻孩子,都這樣了,你藍姨還能吃得下去?可是你就這樣進去會不會有危險?」
李雲道微微一笑,扯下肩頭的警服猛地一抖:「藍姨,您忘了,好歹我也是一名光榮的人民警察嘛。」說完,穿上警服,沖二樓的刀疤臉淡淡一笑,指了指「石頭記」的一樓。「刀疤臉」顯然沒料到這「石頭記」的老闆娘能弄來個小警察當擋箭牌,不過也只是鼻息間若有若無地哼了哼,消失在二樓包間的窗口。
踏入石頭記,果然一片狼籍。剛剛正是「石頭記」每天最為繁忙的飯點兒,樓下大廳座無虛席,幾乎每桌都上了不少菜,此刻桌椅傾翻,杯盤菜湯躺了一地。斐大少揉了揉鼻子,下意識地摸了摸插在後腰的冰涼事物,倒是刑天一跟進來就一臉憂傷地看著一地的飯菜,不停地嗅著鼻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樓還站著幾個手持鐵棍的社會青年,正虎視眈眈地看著剛剛進來的三人,但李雲道的注意力卻一直放在那位緩緩從二樓走下來的刀疤臉身上,他從刀疤臉的身上聞到了一股很血腥的氣息,這種氣息在之些的殺手悍匪身上都是沒有的,可是眼前這個身高大約一米七的壯實中年男人身上卻散發著這股極危險的氣息。
「黃梅花呢?他怎麼不出來?連警察都出動了,還是你們這種小屁孩,我很懷疑你們是不是跟他有仇,要讓你們跑來送死?」刀疤臉冰冷的目光從三人身上掃過,斐家大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刑天也感受了對方的敵意,喉嚨裡已發出輕聲的咆哮。
李雲道輕輕笑了笑,逕直向那刀疤臉走去,兩旁己經聚了十多個對方的人,人手一支鐵棍,見李雲道靠上來,立即向他圍去,卻被那刀疤臉揮手喝止:「都閃開,我倒要看看,向來只出書生的江南是不是真的只剩下些賣屁股的貨色。」
李雲道輕笑:「我不知道江南有沒有賣屁股的,但是長得你這副尊容,估計隨便哪個想買屁股的也不會相中你這樣的。」
「衰仔你敢……」旁邊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一臉怒氣,卻被那刀疤臉揮手制止。
刀疤臉獰笑:「凡是嘲笑過我這張臉的人都只有一個下場。」
李雲道輕笑:「相信我,你辦不到的。」
刀疤臉倒是不怒反笑:「小子,你很有膽色。」隨即面色一沉,「你真以為穿了這身皮我就不敢動你?」
「你敢嗎?」
「你以為我不敢?」刀疤臉冷笑。
剛剛一口廣東腔的年輕人毫不掩飾眼中**裸的殺氣:「你個撲街的死警察……」
李雲道很感覺得出,這群人手中必定有過警察的性命。這讓李雲道微微有些惱火,瞇眼看向那箍著一條髮帶的青年:「你信不信總有一天你會死在我警察的手裡?」
那青年不屑一顧:「一打撲街的警察,上個月我一個人砍翻了一群……」
「大飛!」刀疤臉很不悅地喝止了那個叫大飛的青年,死死盯著李雲道,「年輕人,你很有種,也很聰明,三兩句就能套出我兄弟的話,當警察實在是可惜了。」
李雲道笑道:「都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現在有點兒懷疑這句話的可信度了。」
刀疤臉也不生氣,輕哼一聲:「黃梅花一年給你多少薪水,我翻番給你,以後跟我混,粵港澳的馬子任你騎……」
李雲道輕笑搖頭:「錢這東西,向來不是越多越好的,況且我這人平時也沒什麼開銷,有了錢卻花不掉反倒是個負擔。而且嶺南那種煙瘴之地不適合我,呆久了我怕影響智商,不然哪天起床發現跟這位大飛兄弟似的,那就算再多錢,我的人生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大飛怒極,刀疤臉倒是哈哈大笑:「我倒是才發現你的嘴皮子比你的膽子還厲害。」
「過獎!」
「大飛,把他的舌頭割下來,看看待會兒他說話還是不是像現在這般利索。」刀疤臉居然直接翻臉。
那大飛的動作也快,話未落音就已經一步搶到李雲道身邊,左手飛快卡向李雲道的脖子,李雲道微微一側身,躲過那隻鐵鉗一般的手。大飛輕蔑一笑,李雲道雖然動作也快,但是對於十二歲就拿片兒刀在街頭砍人的大飛來說無異於兒戲——李雲道才側過身,大飛右手不期而至,眼看那手就要卡住李雲道的脖子,那身子卻詭異地陡然倒飛出兩步。
大飛一爪落空,正想移步追上,卻突然感覺身前一黑,一個巨大的身影擋住了頭頂的燈光,下一秒,大飛卻是他這輩子怎麼都沒有想到的一幕,那人如大鵬般落在他的面前,動作迅捷得他幾乎無法反應,等他聽到身後那刀疤臉大呼一聲「大飛小心」時,卻已經為時已晚——那身高近兩米的漢子落在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二話不說一口咬在他的二頭肌上,猛地一回頭,居然被人生生地撒下了一大片上臂的肌肉。
十二歲就出來砍人的大飛見過不少世面,卻是從來沒見過此等詭譎血腥的場面,他甚至都忘記了這事情是發生在他自己的身上,連疼痛似乎都被忽略了,他只看著那滿臉滿嘴是血的漢子居然大口大口地生嚼著從臂上撕下的肉,嘴角鮮血橫流,那肉在他口中彷彿這人生第一等的美味。
人肉,對於狼來說,不正是這天下最美味的晚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