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11-23
阿巴紮成年窩在山溝溝裡,自然不清楚外面的明星相對於普通百姓來說的意義,除了驚羨刁小子的不淺艷福外,最多也就感慨一下這女人生得漂亮但手藝的確不咋的,不然也不會燒個簡簡單單的綠豆湯也能燒出些糊味兒。高胖卻是走南闖北多了,知曉齊褒姒的身份後便搓著手坐立不安,最後還是厚著臉皮跟李雲道討了紙筆問偶像要了簽名才一臉心滿意足地罷休。
阿巴扎偷偷問高胖:「雲道那婆娘什麼來頭?」
高胖白了他一眼道:「你就知道熄了燈拱媳婦兒,呵呵,這樣子的女子,說實話,你我這輩子都別想著染指了。倒是雲道這小子真有些名堂,這國民女神可不是鬧著玩的,你信不信我這會兒把她在這兒的消息發到網上,不出兩個鐘頭這院子就能被人擠爆。」
阿巴扎撇了撇嘴,高胖是個玉販子,向來說話虛虛實實的,他大體是不敢全信的,但雲道這刁小子有了大出息了,這一點卻是毋庸置疑的。這江南的院子雖然不及流水村的大,但是剛剛高胖不經意流出的房價數目足以讓阿巴扎瞠目結舌,再看看這裡頭的傢俱擺設,哪樣兒都比村裡最高明的木匠打的要高上幾個檔次,其間還有不少阿巴扎認不出的器具,顯然他眼中的刁小子已經過上正兒八經的城裡人的生活了。這,不正是阿巴扎畢生的夢想嗎?
想到懷裡揣著張一百三十萬人民幣的銀行卡,他微微心動,但又想到還在蘭州軍區總醫院等著醫藥費開刀的大兒子,他又如同洩了氣皮球般。追求夢想是要付出代價的,阿巴扎自問沒這個勇氣將全家人都綁在他追逐夢想的戰船上。人生有時候就是這樣,不是夢想不夠清晰,而是束縛夢想的現實太過殘酷。在山上待著,至少還有口飯吃,下了山呢?今天差點兒血無歸的他真不敢打包票。
「雲道哥,你給大個子和大狗都起個名字唄。」十力不知何時帶著兩個大傢伙走了進來,原來還算寬敞的堂屋一下子就擁擠了起來。阿巴扎和高胖這才看清,剛剛那黑乎乎的大玩意兒居然是條巨大的狗,此刻更吸引眼球的是十力身後還跟著一個身高接近兩米的壯實俊小伙兒,只是眼神迷離得很,除了對十力外,看向在座每一個人的目光都不太友好。
李雲道打量了一番十力從京城鬥狗場拾回來的兩件「玩具」,頭疼道:「大狗弄回來也就罷了,這人你總不能像寵物一樣養著吧?」
十力笑著搖頭:「他與我有緣,所以我想收他為徒。」
李雲道一愣,倒是仔細打量了那之前在狗場中被稱為「力」的野蠻人,說實話,他看不出這傢伙跟十力小喇嘛有什麼緣份,而且從之前的資料來看,與其說這傢伙是個大殺器,不如說是個沒設定爆破時間的炸彈,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帶來些麻煩。不過幸好,李雲道向來就不是個怕麻煩的人。「收徒啊……這件事你是否要跟大師父商量一下,得了應允後再……?」
小喇嘛搖頭:「收徒是我的事,大師父那兒是我和他的善緣,這是兩回事。」
一般十力作出這種強硬表態時自然是卜了某些不為人道的前程,所以李雲道也不強求,只道:「那就隨你的意,只是這城裡不比山裡,壓壞了花花草草還好說,傷人的事情就免了,可千萬不能惹出什麼麻煩來。」
小喇嘛欣然飛快點頭,對仰頭對那高大青年道:「他是我雲道哥,你得跟虎子一樣,喊三叔!」
虎子抱著蛋子坐在條桌的角落裡笑得幸災樂禍,今兒四叔十力帶這一人一狗回來,在門口跟蛋子可是好生僵持了一段時間。
那青年懵懵懂懂,口齒不清地發了聲「三叔」的音,眼睛卻是撇向虎子懷裡正舔著虎子臉蛋的東北草狗,逗得齊褒姒掩嘴大笑。
「十力,他在喊蛋子三叔吧。」
虎子不服氣地仰著頭:「按輩份,蛋子是跟我三叔一輩的,以前我爺爺把蛋子當兒子的養的。」
這回齊禍水更是笑得禍國殃民:「哈哈哈……李雲道,你跟蛋子是表兄弟啊……」
李雲道苦笑,想了想才對十力道:「你的徒弟你的狗,起名字這事情太傷腦筋,況且他的生辰八字我一概不知,姓啥也不知,這事兒還是得你自己作主才好。」
十力歪著腦袋想了想道:「他叫刑天,它叫猛士,可好?」
李雲笑道:「刑天舞干威,猛志固常在,有何不好?」、
十力拍手笑道:「就知道雲道哥會喜歡。」他跳了跳,終於不再一身佛息浩瀚地有了些孩子樣,身後的徒弟與狗茫然看著他,卻見他轉身仰頭對那高大青年道:「從今天開始,你就叫刑天。」說完,又側身仰頭對那幾乎比他高兩個腦袋的高加索猛犬道,「今後,你就是叫猛士了,懂不懂?」那狗嗚咽了兩聲,竟似是在回答一般,倒好像比較十力剛收的那高大徒弟要聰慧幾分。
齊褒姒道:「這狗倒是比人聰明得多。沒想到這傢伙穿上衣服還真是蠻帥氣的,如果不是智商有問題,倒是可以介紹他去吃模特這口飯,這身胚子,擺明了的衣服架子。」被十力取名為刑天的青年終於不再像那日在籠子裡那般只在襠間裹張獸皮了,最大號的軍裝常服穿在他身上還顯得有些短小,如果不是十力施了手段,他應該早就將這身不舒服的衣服扯爛了。
「倒是要給他買幾身衣服,可惜弓角不在,不然以弓角的身胚子,他的衣服倒是可以暫時借給刑天度上幾日。」李雲道皺了皺眉。如今帳上有那三千萬打底,就是多幾雙吃飯筷子也無所謂,就是這狗是國家明令禁止飼養的大型猛犬,抓到都是要人道毀滅的。「這樣吧,有空再帶他出去買衣服,當務之急倒是要給這猛士弄張牌兒,不然你天天帶著這麼個大傢伙出去,太顯眼了。」
齊褒姒笑道:「那簡單,你不是警察嘛,托人弄張松獅的證出來,以後只要不出事,誰問就說是松獅得了,有眼力能認得這是高爾索的估計也沒幾個。」
李雲道立馬給劉曉明打了個電話,劉曉明說這事兒好辦,你那片兒歸雙寺派出所管,只要有認識的人分分鐘就能搞定。
掛了電話,李雲道就打給方大軍,方大軍還沒醒酒,在電話裡糊里糊塗地說不清楚話,李雲道只好給中午在飯桌上相談甚歡的陳博發了條短信,過了幾分鐘,陳博回了條短信:在開會,你把你家地址發我,回頭我讓人上門替你辦。
李雲道笑了笑放下的手機:「倒是個知情知趣的妙人兒。」
齊女神這才打斷他道:「還有朋友在呢,別怠慢了朋友。」
阿巴扎和高胖連忙擺手:「沒事沒事,讓雲道先忙正事要緊。」
李雲道笑道:「你們的事兒才是正事兒,這樣吧,阿巴扎兒子那邊還等著救命錢,吃了晚飯晚上我送你們去機場,機票我來訂,昨晚你們訂好的火車票給我,回頭我讓人給你們退了。」
阿巴扎連連搖頭:「別別別,那飛機太貴了……」
高胖也道:「正是用錢的時節,就算有了百來十萬,還是得省著點花。」
李雲道笑道:「這錢我出,你們甭操心了。」說完,又打電話給崔劍平,說是想借輛舒服點的商務車晚上送客人去機場,崔家大少自然一口答應下來,一聽機票還沒買,又將機票的活兒攬了過去,臨掛電話前還不忘約定明天晚上為李雲道接風洗塵。
「搞定!」李雲道笑著看向兢兢業業的兩人,「都安排好了,放心在我這兒吃飯,坐晚上的紅眼班機走,幾個鐘頭就到,不然坐火車少說也要二十個鐘頭,聽我的,這樣省時間。」
阿巴扎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了兩個字:「謝謝。」
李雲道笑道:「從小到大,我跟你也沒少打架,小時候我搶你娘給你的零食,大了我就搶你的石頭,說起來,也是我沾的便宜多一些。」
阿巴扎突然紅了眼,抬頭道:「其實我是知道你的,你就是想我娘也給你一把山瓜子兒。」
李雲道笑了笑,沒有說話。「娘」這個詞曾經對他來說是多麼可望而不可及的所在,東北之行,這個詞聚象成東北原始森林裡的那堆長滿青草的土包,但好列,李家大刁民也有娘了。
晚飯齊女神仍舊堅持要下廚,讓十力從旁協助,等好不容易弄焦一鍋雞蛋後這才怏怏不快地讓位給十力,等十力抱著小板凳踩上去,對著鍋鏟揮灑自如時,齊褒姒才暗暗臉紅。不過還是腹誹了李大刁民好一段——讓一個孩子給自己做飯吃,估計也就只有李大刁民這種極品的哥哥才想得出來。
李雲道陪著阿巴扎和高胖聊了聊近幾年的近況,只說了些大致的線索,那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細節統統省略不計,卻也讓高胖和阿巴扎聽得心驚膽戰。
堂屋門外,巨大的「猛士」趴在地上,望著西方的如血殘陽,「刑天」在它身邊盤著腿席地而坐,也一樣迷茫地望著那抹血紅。
又是一個夕陽如血的美好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