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晨風輕拂,朝陽柔和,從綠蔭蔥蔥的古城小道上駛過,空氣裡都是盎然生命的味道。兩個五音不全的活寶騎著一輛破舊的電動三輪,車板上還放著兩個呼呼大睡的傢伙,絲毫沒被這撩撥路人聽覺神經的歌聲影響。
敬業的保安很早就守在凱賓斯基酒店門口指揮來去車輛,可這位在五星級酒店工作了十多年的保安大哥是一回見到有人這麼拉風地將一輛破三輪板車騎到酒店門口的。騎車的是個穿得花花綠綠的青年,隔得老遠就能聞到他身上的濃烈酒氣。保安剛想走近詢問,卻陡然發現側翼還坐著一個,這還不算,車板上居然還躺著倆兒睡得熟乎的哥們。保安循例敬禮,還沒開口,就見青年將電動三輪的車鑰匙甩給他:「麻煩幫我們找個地方安頓好。」說完又掉頭沖身後的高大青年笑道:「小白,你先告訴保安房號,回頭讓他把鑰匙送去。」
小白晃了晃被晨風吹得暈乎乎的腦袋,從上衣口袋裡摸出張房卡,將一張房卡來回掉個兒翻騰了數回,這看清角落裡的四個數字:「9018。」保安看了一眼房卡,的確是酒店的房卡,可這三輪兒跟富麗堂皇的五星級酒店也相差太遠了吧?
保安的表情變化了數回,但還是接過鑰匙:「先生,需要找人幫您把『行李』運上去嗎?」
李大刁民回頭看了一眼車板上睡得跟行李一般一動不動的哥倆,回頭笑道:「找個行李車來,我們自己運。」
保安很無奈找來一輛金色行李車,李雲道和白小熊一人一個,沒費多大事兒就兩人從車板挪到了行李車上,整個過程裡兩個傢伙居然連爛醉到連眼睛都沒捨得睜開一下。目送四個極品從旋轉門磕磕碰碰地離開,保安才開始對著這輛散發著一股韭菜味的電動三輪發愁。左右兩側少說也是寶馬、奔馳一個級別的豪車,也不乏像保時捷一類的頂級跑車,保安想了想,最後還是硬著頭皮將這輛無比彪悍的破三輪倒入法拉利邊上的車位中。拔了鑰匙走出幾步的保安又忍不住回頭瞻仰了一番,立馬被破三輪的無敵逗樂了:「反正我是幫客人泊車,又沒規定一定是什麼車才能停。」
再說李雲道和白小熊兩個悲劇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倆兒挺屍的傢伙用行李車運到酒店九樓的行政套間,一路上迎來無數詫異目光,如果不是在五星級酒店裡估計這會兒就已經有人報110了。好不容易將北京上海兩大紈褲並排扔到床上,李雲道和白小熊不約而同地靠著床沿坐在地板上喘氣。
「臭小子,看上去挺瘦,沒想到這麼重!」李雲道嘟囔著埋汰斐大少,揉了揉發酸的肩膀,一陣濃烈的睡意襲來,迷迷糊糊跟白小熊說了句:「我瞇會兒……」話未落音,鼾聲已至——連續兩個晚上沒有合眼,加上又喝了不下二斤二鍋頭,就是鐵打的人也熬不住。
白小熊苦笑一聲,起身開門走進洗手間,用電水壺接了壺水,插上電源,又打開水龍頭,伏在洗臉台上轉頭對著龍頭「咕咚咕咚」喝了數口生水,挺起身的時候揉了揉發漲的肚子,這拿了條浴巾走出房間,帶上房門,在房門口鋪上浴巾,一屁股躺了下來。他的工作就是保護李雲道的安全,哪怕喝了酒也不會忘記自己的使命。
清晨,潤園別墅裡鳥語花香,池上小橋九曲十八彎,蘇式小亭飛簷翹角,池中荷葉碧綠,荷花粉潤,無數錦鯉在蓮莖間嬉戲,微風吹過,碧荷在水面搖弋,驚得池間小魚簇擁而逃。
秦家老爺子秦孤鶴獨自在小亭中晨練,動作柔緩,一趟太極已近尾聲。不知何時,那個足足跟了老爺子二十餘載的中年男人已經站在亭邊的入口,見老爺子在打拳,卻沒有打擾,只是靜靜地看著。
等老爺子做了收勢動作,完成九次吐納,他才上前輕聲匯報:「秦爺,市裡面傳來消息說,齊連紳昨天晚上被雙規了。」
秦家老爺子微微睜眼:「小林回來,齊連紳在與不在無傷大雅,只是少了一個跳樑小丑,辦起事來要順當多了。」
黃梅花道:「據說這次是省裡的鄭書記和王書記打了招呼,紀曉嵐當晚就帶人拘了齊連紳。不過京城那邊傳來消息,鄭書記和王書記壓力不小。」
秦孤鶴沒有說話,雙手掐不動根本印,彷彿入定了一般。黃梅花也不急,站在小亭的一角,也如老僧入定般雙目微閉。良久,老爺子才緩緩舒氣,口型特奇,傳功的那位印度瑜伽大師便是練這套吐納活到一百三十二歲。黃梅花已在老爺子睜眼的前一刻悄然睜睛,主僕倆配合了二十多年,早已經形成默契。
「小林知道這件事嗎?」
「一早已經跟林市長通過電話,他也是早上才知道的。」黃梅花猶豫了一下,又道,「昨晚許明的兒子跟雲道發生了一些衝突,公安局政委劉信坤派人把雲道和寶少拷了回去,後來施寅虎不知道從哪兒又冒了出來,帶了幾車人把公安局堵了。許明請齊連紳去帶兒子出來,也不知道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麼,據說紀曉嵐帶了她的哼哈二將直撲公安局,在審訊室裡直接就宣佈了齊連紳的雙規決議。估計今天上午應該市裡都會知道這個消息。」
老爺子聽到「雲道」兩個字的時候,微笑著點頭:「雲道這孩子底子很不錯,是塊璞玉。聽說他夾在蔡家、阮家兩個小丫頭中間左右搖擺,有沒有這回事?」
黃梅花為難道:「年輕人的事,我這把年紀了,搞不清楚……」
老爺子卻歎了口氣:「還是年輕好啊……想當年年輕的時候,我跟素蘭兩人……哎,不說也罷!」
黃梅花知道老爺子又想起了陳年往事,沒有勸慰,只是輕聲道:「師母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秦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