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扇無形大門消失,濃厚的鉛雲再次將那方晴天覆蓋,留下了一個失魂落魄的周靈槐和一個幸災樂禍的喜樂童子。
「看見了吧?這就叫作繭自縛,如果陸離不來找天神大人,那麼他還能多活一些時日,如果躲藏在暗處不出來,沒準兒就能一直活下去。非得自作聰明當成什麼巡察使,難道不知道天神大人是多麼英明嗎?你們那點兒小伎倆怎麼可能瞞過天神大人的眼睛。」喜樂童子無比奚落的說道,臉上笑嘻嘻。
周靈槐將眉宇間的焦慮壓制下去,冷冷道:「陸離也沒打算要欺瞞天神大人,之所以前來,就是想得到天神大人的賞識,陸離實力超絕,境界還這麼低,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沒準兒這份實力就能叫天神放開那些顧慮呢?」
「你們這是在賭。」喜樂童子不屑道。
周靈槐看了他一眼,說道:「人生就是賭博,誰能知道以後發生什麼?你我不也經常賭嗎?」
「哼哼!」喜樂童子冷笑起來:「被抓進去的可是陸離,所以你才說的這麼風輕雲淡,你我賭的是東西,而陸離賭的卻是命,他要是輸了,可就真的萬劫不復了。」
「那又怎樣?陸離真的死了也是他的命,既然是命運,誰又能掙扎?」周靈槐隨著說話,緊鎖的眉頭逐漸展開,雙目中的焦慮與驚恐盡數消失。
喜樂童子感覺他有些奇怪,不解問:「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
「擔心有個屁用,再說了,陸離真要是死了,且不是隨了你願?所以你還是把嘴巴閉上,我嫌煩。」周靈槐沒好聲氣的說道
喜樂童子就奇了怪了,不住的掀起眉頭,淡定的說:「我發現好像陸離被捲進去之後,你不但不擔心,反而心裡有譜了!」
周靈槐微微一笑:「你說了這是在賭,既然是賭,誰又有十足的把握?既然天神大人叫咱們走,我看,咱們還是繼續去下棋吧,日後會見分曉的。」
「你和陸離聯手坑我,還想叫我跟你下棋?」
「最多讓你三棋。」
「說得倒輕巧,陸離把我打成了重傷,就讓我三棋?」
「那你想怎樣?」
「起碼五棋!」
就這樣,兩名貌合神離的巡察使一邊激烈的爭吵,一邊遠去。喜樂童子心中高興,因為他認為陸離死定了。而周靈槐則心中想到,若是端靖天神真想殺死陸離,絕不會把他捲進去,直接在外面解決了不就完了?所以他認為,陸離命不該絕,應該會有轉機。所以他不在焦慮,反正自己也算是幫了他了。只是喜樂童子就慘了點兒,無緣無故被揍了一頓,到頭來還沒用上。
陸離被那道颶風捲入了虛空中,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噁心的不行,在被捲進來的過程中,他絲毫的反抗能力都沒有,並且他也不想反抗,因為再怎麼反抗也不是天神的對手,所以只能順其自然。
當雙腳踏地的一瞬間,他睜開了雙目,發現這裡是一處山巔,極遠處虛空深邃黑暗好像硯台裡的墨汁,在這漆黑的空中,掛著一輪殘缺的皎月,在皎月上竟做著一個中年男子。
雖然離的極遠,但這中年男子的容貌卻是清清楚楚。他臉色被皎月光輝映的慘白,凌亂的胡茬好似初春時從土壤中掙扎出來的春草,一頭長髮沒有任何絲帶的束縛,披在腦後,狂放且自由。
最主要的是這人的那雙眼睛,十分的憂鬱悲傷,好想坐在月亮上一直在緬懷已經死去多年的心愛妻子。
這便是端靖天神,屹立在整個天界巔峰的人物之一。
陸離用鞋底輕輕摩搓著腳下的生硬岩石,感覺這裡並不是幻境,但他不明白這裡為什麼會出現月亮,端靖天神為什麼會坐在月亮上。他在憂鬱著什麼,悲傷著什麼?
但雙方離的太遠,好似有一個天域那麼遙遠,並且礙於端靖天神的威壓,陸離不敢冒然踏出一步。
「陸離,下界飛昇修士,飛昇天界後進入上清天域的八大聯盟修行,而後進入上清宮,斬殺同門長老,屠滅百城,而後與端靖樓青火之女結下連理,但這並沒有叫你停止殺戮,其後在八卦凶地內,重創五方實力的高手,如果不是周靈槐出面,已經被喜樂童子斬殺。但這依舊沒有叫你停止殺戮,隨後你又隻身掃平上清宮,斬殺大德道君,倉皇逃跑後,在魔夷天域晉陞境界,將追殺你的三位巡察使盡數擊斃。你這些年的經歷,可謂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你的心好狠!」坐在月亮上的端靖天神語氣溫和的說道。
他這一番話,叫陸離身軀顫抖不止,背後噴出片片漿汗。因為端靖天神用這樣簡短的話語幾乎概括出了他飛昇之後的所有遭遇。
難道自己的一切都被天神們掌握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自己跟白曦的關係,跟放逐神教的關係豈不是已經大白於天下?
陸離告訴自己要鎮定,因為在端靖天神的地盤兒,自己想跑都不可能,他沒準兒並不知道這些詳情,不然的話也不至於叫自己進入這裡,然後跟自己說這麼多廢話了。
「天神大人,您有所不知,我之所以滅上清宮,斬殺大德道君,是因為他們殺了我的母親,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我縱是粉身碎骨也要將仇人盡數誅滅!」
「哦?!」端靖天神用那雙憂鬱且悲傷的眸子看向陸離。
陸離渾身一涼,就好似自己在對方面前根本沒穿衣服一樣。直接被看透。
好在在來之前,陸離已經將佛怒魔極鼎,包括白曦,以及諸多教眾都留在了端靖樓,自己身上並沒有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他即便是害怕的要死,也沒有露出任何破綻。
極力的穩了穩心神,陸離便將母親下界與父親相識並且成為夫妻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臉色陰沉道:「均良殺我父親蚩天,上清宮因為母親與下界修士結成夫妻,便將其殺死,並且剝離一生的記憶,打入造化靈寶充當器靈。天神大人,你說這等血海深仇,我是不是應該將上清宮掃平?」
端靖天神一愣,半晌後說道:「這麼說來,你母親的死還有我九大天神的責任了,因為下界去尋找佛怒魔極鼎本就是我們的意思。」
「天神大人言重了,我並沒有那個意思,若不是母親下界,也不會遇到父親,更不會有現在的我!」陸離低聲道。
端靖天神一笑,話鋒一轉,接著問:「你來我這兒的目的我是知道的,但你憑什麼就有把握叫我留下你?若是我將你留下,上清天域的那個半盲,魔夷天域的那個女鬼,還不跟我翻了臉。」
陸離知道對方口中的半盲和女鬼正是兩位天神,他本想說憑借自己的實力,但話到了嘴邊,他腦子一轉,計上心頭,說道:「我可以跟天神大人做個交易。」
端靖天神再次驚訝,憂鬱悲傷的眼睛中一道異彩稍縱即逝,他發現陸離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談竟然絲毫沒有懼怕的意思,不免有些看不透這個傢伙了。
「什麼交易,說說看?」
陸離道:「百年一度的混沌戰場要開啟了,屆時,九大天域的修士乃至巡察使都會進入其中,我想哪個天域的實力強弱直接影響著諸位天神大人的心情,我現在的境界雖然不高,但絕對可以橫掃任何一個初入上品天尊的巡察使,若是我代表端靖天域進入混沌戰場,那麼做出的成績一定能叫天神大人您滿意!」
端靖天神眼中異彩再現,平靜的臉上露出笑容:「你是個聰明人,聰明的都叫人害怕。你的確說到了我的心坎兒裡,但你感覺光憑借這些足夠嗎?天神麾下不僅僅有初入上品天尊的巡察使,還有上品天尊大圓滿境界的巡察使,現在的你還不能說是天神之下第一人!」
陸離怔在了原地,絞盡腦汁的去思考,他生怕一個不留神,對面高高在上,都能坐在月亮上多愁善感的端靖天神會降下責罰。
良久後,他猛地抬頭說道:「如果我能突破現有的境界,成為中品天尊後,那麼上品天尊大圓滿的巡察使也將不再是我的對手!」
「可你現在不是!」
「不日我就能突破!」
「請給我一個確切的期限,因為距離混沌戰場開啟,還有一年零三個月!」
陸離眉頭深縮,他說不日就能突破,但的確不敢說出一個期限,因為契機這種東西誰都拿不準,沒準兒就是下一刻,沒準兒就是百年以後。
「陸離,你可是聰明人!」端靖天神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陸離心中一動,端靖天神沒有殺自己,而是說了這麼多話,屢次誇自己是聰明人,證明他對自己絕對有興趣,這興趣的來源肯定是自己這一身的實力。
猛然間,陸離腦海中劃過一道閃電,驚喜的看向端靖天神,聲音微顫道:「天神大人神通廣大,請幫我打碎境界上的瓶頸!」
面前就有一位天神,一位無所不能的天神,別說幫修士打碎瓶頸提升境界,就是施展大神通將一個修士復活都不在話下,當然,是那種還存在**與靈魂的。
端靖天神哈哈大笑:「你未有一絲一毫的功勞,反而叫我先付出,陸離啊陸離,你的確很聰明,但你這是異想天開,我憑什麼幫你打碎瓶頸?」
話說到後來,端靖天神的臉色猛地就冷了下去,聲音如九幽地獄中的寒冰。
陸離身軀一顫,猛的大吼:「因為我會將混沌戰場中其餘八個天神的巡察使狠狠踩在腳下!」
似乎端靖天神就在等待這句歇斯底里的大吼。
所以下一秒,他狂放大笑,甚至都流出了淚水,緊接著一道五彩斑斕的神光從他手中飛射出來,逕自落入陸離頭頂。
陸離瞳孔驟縮,再次感覺到了這種熟悉的氣息,但端靖天神的天神之力與帝釋天神的天神之力有本質的區別。
前者具有極大的攻擊性,而後者只能被動防守!
卡嚓——
在端靖天神的天神之力沖刷在了他四肢百骸的當口,一聲清晰的破碎聲傳出。
轟!轟!轟!
陸離的體內炸出一片雷鳴,他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