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峽谷橫屍遍野,血氣沖天,空中颶風嗚嗚作響,好似無數幽魂在大聲哭泣。
木天陽九人對這個場面已經司空見慣,所以並不是感覺太過驚駭,平靜的走到陸離近前,問道:「任務完成要有憑證,你看?」
陸離沉吟了一會兒,忽然發現每個修士的腰間都掛著一枚黑色的令牌,他大手一抓,令牌立即落入手心,舉目觀看,發現這漆黑的令牌上面有四個狂放大字:孽魔神教!
並且令牌背後,浮雕著無數惡鬼形象,張牙舞爪極其駭人。
陸離死死的記住了這個令牌,而後笑道:「取下所有修士的令牌,這就是憑證!」
眾人一聽,立即心領神會,速度極快的在數百死屍的腰間摸來摸去,不一會兒,四百二十一枚令牌就被陸離裝進了一個空間袋之中。
這空間袋還是張鳳山給的。
「沒想到門派任務就這麼容易就完成了,那咱們以後也是內門弟子了?!」童妃古靈精怪的尖叫一聲,剛才那份一往無前,悍不畏死的神情早就消失了一空。
木天陽也是嘿嘿笑道:「都說外門弟子晉陞內門弟子無比艱難,我看也就這麼回事。」
他們當然知道,這都是陸離的功勞,只不過現在心情爽朗,開幾句玩笑罷了。
蘇伍姿用滿含深情的目光看著陸離,自從進入門派之後,兩人的關係一下拉遠了十萬八千里,陸離太過繁忙,而她也故意疏遠,因為她明白,自己的實力與陸離的相差甚遠,想要走到一起比登天還難。另外她也知道陸離進入虛靈宗,是為了查找身世之謎,所以現階段只能以普通朋友的身份來互相對待。
捫心自問一句:他都有多久沒跟自己說過話了?
所以她一直都在刻苦修煉,爭取縮短這段距離,但是她眼明心亮,深知這段距離要是放在陸離身上,那就會越拉越遠。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陸離的心性發生了轉變,或許是被身世之謎所牽盼的吧。
陸離聽著他們幾人的玩笑,淡淡的露出了一絲欣喜,而後將空間袋交到木天陽的手中,目光飄渺的說道:「你們九人現在就原路返回,走出這裡三千里之後,尋找一處安穩的角落等著我。」
「你要幹嘛去?」蘇伍姿鬼使神差的吐出一句話,語氣有些急促。
因為她與陸離在一起的時間真的不多。
陸離看她的目光有些躲閃,答道:「我要辦理一些私事,多則一月,少則十天就會回來。」
蘇伍姿緩緩點頭,之後便默然,不再說話。
誰都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去,但是誰都沒有反駁,木天陽接過空間袋,妥善的收好,只說了一句:「早去早回。」
而後一行九人就疾步的離開了峽谷,蘇伍姿回頭的一剎那與陸離眼眸相觸,猛然間她身形一震,赫然發覺,這個少年原本的兇猛氣焰已經消失,瞳底深處柔情肆虐,不知是為己,還是為人。
不知為何,她竟然想放聲大哭,總感覺這時候的陸離是那麼勞累與孤單,其實誰也不知道,他肩上的擔子有多重。
見九人漸行漸遠,最後被山石所掩蓋,陸離呼出了一口濁氣,一抖手,戰船飛入空中,他進入戰船之後,戰船化為一道燦爛的光線給明媚的天際留下了一道稍縱即逝的傷疤。
「煙霞姐姐,我馬上就要回去了,你等我!」
陸離意念催動,戰船的速度飆升到了極致,諸多雲團被席捲成空。
三日後,陸離回歸齊國境內,在極高的空中,俯瞰下方諸多城池,他心潮澎湃,這才數月過去,自己的人生就發生了翻天地覆的改變。
十歲那年接受統一訓練,就因為父親臨終前叫自己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的遺言,而堅強的抵抗住了無數艱難險阻。
五年時間,煙霞無微不至的照料,省去了諸多後顧之憂,十五歲達到壯魄三重,後山衝擊境界,獲得天界寶物佛怒魔極鼎,並且得知丹田內曾被歹人種下封印。
經過兩大器靈的幫助,自己實力瘋狂提升,可到了最後,竟然發現自己的身世成了謎團。
進入門派殺人無數,鋒芒畢露之時,諸多大人物將五年之後六派比武的重擔放在了自己肩頭。
如今,回歸故里再見煙霞,心中幾多酸楚,幾多期盼。
陸離就笑:「也不知道落日鎮變了樣子沒有,煙霞姐姐的酒館生意如何。」
但是幾經輾轉來到落日鎮上空之後,陸離被下面的場景驚呆了。
只見諾大的一個落日鎮,死屍遍野,鱗次櫛比的房屋燃起了熊熊大火,鮮血好似塗料一般鋪撒在街道之上,一股子血腥氣息滾滾散散。
「不——」
陸離歇斯底里的大吼一聲,眼球上立即佈滿了血絲。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他滿懷期待而來,卻看到這樣一副慘劇人寰的場面,究竟是誰幹的,究竟還有誰活著,煙霞姐姐怎麼樣?
陸離的額頭,青筋蹦起老高,意念瘋狂催動,諾大的戰船一下降臨在了滿目蒼夷的落日鎮之中。
四周燃燒著火焰的房屋發出了『辟剝辟剝』的爆響,腳下的屍體面色驚恐之際,雙目凸出眼眶,好像在臨死的那一刻,看到了多麼恐懼的事情。
陸離雙腿好似灌滿了鉛水,這些屍體之中都是他多年來的鄰居,雖然感情不深,但他們的的確確都是好人吶。
「究竟是誰幹的?」
陸離雙目泛著滾滾殺機,面色一片鐵青,他走了多久,那刺鼻的血腥味就伴隨了多久。地面上猩紅的血液沾滿了鞋底,橫七豎八的屍體面目全非,大火燃燒著房屋,滾滾黑煙瀰漫。
如此一個生機勃勃的小鎮,就這麼……就這麼毀了!
陸離狂吼了一聲,好像一隻獵豹般就衝到了煙霞酒館之外,望著那碎裂一地的牌匾,與滿屋子的破敗桌椅。
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一下飄紅。
「煙霞姐姐,你在哪裡?!」
陸離瘋了一般的跑進酒館,語氣在急速的顫抖,他隱隱帶出了哭腔,好像一個走丟了的小孩子。
這個瘋狂的身影,在酒館諸多屍體中不停尋找,許久,在二樓的一個房間內,他找到了煙霞。
此時的煙霞,正靜靜的躺在那尊床榻之上,週身**,那凝脂一般的肌膚上滿佈滿了青色的淤痕,她表情痛苦,雙手被結實的繩索綁在了床榻之上。胸前,下體,一片狼藉。
那雙凸出的瞳孔中滿是屈辱與掙扎。
她死了,死的如此羞憤!
陸離感覺腦海中轟隆一炸,身體不由自主的就搖晃起來,淚水如奔湧的河流奪目而出。
他嘴唇顫抖起來,歇斯底里的大吼:「不——」
「不會的,怎麼會這樣啊?!」陸離嚎啕大哭的衝向那個床榻,撮指成刀就將綁著煙霞手臂的繩子斬斷,刺啦一聲四下一片床單,掩蓋住了她的**且冰涼的身軀。
死死的抓住那不蘊含一絲生機的素手,陸離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煙霞姐姐,我回來了,我來看你了。」陸離哭的像個孩子,他感覺自己心中最柔軟的某塊地方,被鋒利的尖刀一下刺穿了。
想到那訓練的五年時間,煙霞姐姐無微不至的照料,與臨走時那看似灑脫實則極其不捨的情懷。
陸離崩潰了,他從來沒有感覺到,生命是如此的卑微,它像一株草,輕輕一砰就會斷裂,至此天人相隔,再也不會相見。
苦苦期盼,就想與煙霞相見,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一個結局。
「我回來晚了,我回來晚了啊!」陸離哭著哭著,就劇烈的咳嗽起來。
往事一幕幕在腦海回放,那樣真實,那麼不可抹滅,好似就在昨天,就在眼前。
陸離將煙霞的雙目合上,用床單小心翼翼的將她的身軀擦淨,而後找出一套衣衫。
再次抬頭,陸離眼角崩裂,血淚如注!
她走了,走的這麼匆忙,這麼急不可待。
卻留給了陸離一生的牽掛。
當華麗乾淨的衣裙,緩緩掩蓋住煙霞那滿是淤青的身軀時,一股叫做暴怒的情緒在陸離胸中激盪,他的鮮血沸騰了,靈氣沸騰了,甚至他的靈魂都沸騰了。
如果陸離此時的恨意是水,那麼就能填滿整個海洋。
顫抖著雙手,終於將煙霞的衣衫穿好。
規整了凌亂的髮髻,抹去了那眼角的淚痕,擺正了那歪斜的身子,外加一聲華麗衣裙,此時的煙霞她好像還活著,好像正在熟睡、
一滴淚,濺在煙霞的側臉,炸開,化為八瓣兒。
陸離將煙霞攔腰抱起,他咬緊了牙關,兩腮鼓起老高。
而後,輕輕轉身,閉目,淚流滿面。
走出酒館之後,陸離將煙霞葬在了後山一片風景如畫的地方,沒有樹立石碑,沒有隆重的場面,就只有一株小樹,在隨風輕擺。
「煙霞姐姐,我沒想到這一別竟然成了永訣,如果我知道這樣,我他媽打死也不去虛靈宗,也不再尋找身世之謎,那一切的一切根本不及你萬分之一。」陸離終於是止住了哭聲,此時蹲伏在地,用雙手將一蓬蓬新土揚在墳包之上。
「我走了,我還會回來!」
說罷,陸離悍然轉身,身形如奔雷疾馳,跑出落日鎮之後,有一老者正在等待於他。
「主人,喚屬下何事?」天翁老人許久沒見陸離,但此時此刻,他能從陸離身上嗅出那絲極其危險的氣息,他已經達到了暴怒的邊緣,他要是暴怒起來,連天穹都要為之顫抖!
「給我查!」陸離那雙猩紅的眸子,如刀鋒般盯著天翁老人,一字一頓的大吼:「給我查出是誰屠戮了落日鎮,我要將他挫骨揚灰!!!」
猛然向旁邊拍出一掌,由靈氣凝聚出來的巨大掌印轟隆一聲將一塊萬斤巨石拍成了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