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少年那一對明亮的眸子,蕭南笑了,笑得像天邊的白雲一樣真誠。
少年有點兒受寵若驚的樣子,蕭南這種人,他的名氣很大(蕭南在整個漢帝國裡,也算得是一個小小的名人呢!),想想當初十八路諸侯之關東聯軍,蕭南是何等氣勢最先殺入大洛陽的。在少年的心裡,蕭南作為主公,就是神一樣的存在。
所以當蕭南對他展示如此真誠的微笑時,少年有些異樣的感覺。
蕭南轉頭問趙雲道:「他叫什麼名字。」
趙雲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呢,那少年就先答道:「我叫趙榮。」
趙榮有些音調顫抖的說——那自然是因為激動之故了。
趙榮?
蕭南聽了這少年趙榮的回答,不禁看了趙雲一眼,趙雲似乎是明白了蕭南的意思,他連忙解釋道:「主公,他雖然姓趙,可跟我沒有什麼關係。」
對的,趙雲看出來蕭南的心思了,蕭南就是這麼想的,一來兩個都姓趙,二來趙雲跟趙榮那麼親密的談話,這兩者結合在一起,不由不讓蕭南要作此想也。
可是蕭南的眼睛裡那閃亮的目光還是看著趙雲,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因為蕭南心想,趙榮,憑直覺,他一定有什麼來歷,所以蕭南用眼神來等待著趙雲的回答。
趙雲果然笑笑對蕭南道:「主公啊,這小子我是在安邑城外碰到的。」
蕭南當然知道不是簡單的「碰到」,他繼續等趙雲說。
「這小子啊,當時跟一頭惡狼正鬥得起勁,我呢,就多射了一箭。」
趙雲輕描淡寫的說著。
蕭南「哦」了一聲,他心裡算是明白了,趙雲是救了趙榮的。
而且呢,趙雲雖然說得這麼輕鬆,可是那時情景未必輕鬆。
趙榮說一句:「不是趙雲將軍救我,我跟狼得鬥個兩敗俱傷。」
兩敗俱傷?
蕭南不由得又打量了一下趙榮,蕭南猜想當時的情形,恐怕不是兩敗俱傷的問題,是少年趙榮有大麻煩吧,不過聽他的口氣,這是一個不輕易服氣的人,一個對狼不輕易服氣的人,他一定在戰場上讓敵人很頭痛。
蕭南覺得這少年趙榮很有些意思。
趙雲忽然伸出手去拍拍趙榮的肩:「這小子打仗很來勁,是一把好手。」
蕭南聽趙雲如此說,他也向趙榮投去了讚賞的目光。
趙榮見趙雲與蕭南這樣看著他,他頗有些個不好意思的撓撓自己的頭。
趙榮驀然抬起頭來,一對閃亮的眼睛眨眨,對蕭南道:「主公,我聽趙將軍說起他最佩服的人是你,所以我很是高興投到你麾下來。」
一個充滿力量與希望的少年,蕭南忽然覺得擁有這樣的好士兵,也是自己的福氣。
但是蕭南還是想著要交待趙榮一句:「你打仗我放心,可是我也有擔心。不是擔心你不能盡全力,就怕太盡力,忘了保護自己。你要記住一句話。自己的命,永遠比敵人的命要重要許多的!」
是的,在戰場之上,先保住自己的性命,才能有機會殺更多的敵人。這本是一個極簡單的道理,可是很可惜,許多人在戰場上就忘掉了這簡單道理,只顧得一個勁兒拚命,而忘了如何更好的存活下來。
生與死,本是一枚硬幣的兩面,你的生,則意味著敵人的死!
趙榮點點頭道:「主公,我明白了。」
蕭南伸出手去親熱的捏捏趙榮的肩膀,趙榮卻一下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蕭南忙縮回了手來。
「你怎麼了?」
蕭南有些困惑的問道。
趙榮沒有說什麼,他那一對年輕而明亮的眼睛痛苦的感覺只是一掠而過,然後緩緩的捋起了自己的袖子,蕭南看到了胳臂上的傷疤。
趙雲在一旁替趙榮說話了:「這是偷襲李傕一仗時,留下來的傷痕。」
蕭南心裡很有觸動,然而他還是拍拍趙榮的背道:「傷疤,永遠都是男人的驕傲,值得驕傲的獎章,你說對不對?」
趙榮聽了雙眼發出光芒,得到主公的稱讚,「無形的」獎勵是比有形的傷疤獎章更讓他高興的東西吧!
蕭南忽然對趙雲道:「你將華雄王大虎等人都叫上吧,咱們去痛飲一回。」
打仗之前喝點兒酒,這很壯膽氣的。
畢竟接下來的惡仗,雖然早有算計在裡面,不過也是真刀真槍的拼啊。
趙雲爽然回答道:「好的。」
趙榮就準備告辭了。
蕭南卻是喚住了他,對趙榮道:「你也來參加吧。」不知道什麼原因,蕭南跟趙雲一樣對這個勇敢的少年,很有些好感。
可是趙榮聽了蕭南的話,他卻頗有些遲疑的道:「主公,我只是一名極普通的軍士,我能跟將軍們,還有主公你在一塊兒喝酒麼?」
蕭南忽然爽朗的哈哈大笑了起來,對趙榮說:「我覺得這沒有什麼啊。我看好你的,未來,咱們這裡的一位將軍,一定有你的位置。」
蕭南那麼信任的眼光看著趙榮,趙榮也興奮起來。
但是他興奮了會兒,忽的又沉靜下來,抬起頭來,眸子裡亮晶晶的,問蕭南道:「我真的可以做到麼?」
蕭南道:「相信自己吧。你一定要想著一句話:不想做將軍的士兵,絕對不是什麼好士兵。」
蕭南將後世的一句話送給少年趙榮,趙榮聽了雙眼更亮,比天上的星子還要亮幾分,他兀自重複著蕭南的話: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會是好士兵!
他覺得太有道理了。
蕭南心裡想著:很遺憾,這話並不是我的原創,不過,只要對趙榮有用,不就是一句好話麼?!
趙雲很快將各位屬下將領召集來了,明日打仗的細節各人都已經瞭解,所以現在就一個任務:暢開了心田飲酒吧。
當然說是「痛飲」,這量還是在可控制範圍之內的,要不然,都吃酒醉了,到時誰殺敵去?
就憑一群酒鬼麼?
性盡方散,這一夜無話,只是每一個人的血液裡都有引動興奮的因子在或明或暗的跳動著吧。
風,安靜的吹著,吹著每一個人的臉。
蕭南一軍已經完全準備好了
前面就是李傕的大軍,蕭南對趙雲一點頭,趙雲手持銀槍,一馬當先率隊向李傕大軍殺了過去,當然這不過是個假打而已,趙雲很快敗走,連同於後軍的蕭南,他們都一起向預定的山谷敗了過去。
郭汜遠遠在山崗上看著,他當然不擔心,這一切都是在按照劇本上演,郭汜滿意的點點頭,因為他已經看到李傕親率大隊向蕭南他們狂追了過去——那一桿風中吹拂的大旗可見一斑——上寫一個斗大的「李」字。
「追吧,追吧,你李傕這是向鬼門關狂奔而不自知也!」
郭汜的臉上露出了陰冷的表情。他伸出手來冷酷的按在自己的皮革劍鞘上,這劍要斬李傕的人頭也!
如果現在安邑城這個地方,「兩巨頭」的模式切換成一巨頭,那一定會有趣得緊吧!
如果能夠一個人就掌控大局,誰又願意多一個人來分享自己的權力呢?
對許多人來說,權力是很好的東西,能夠帶來許多美好的事物,權力就像是神仙手裡的仙仗一般,有著點石成金的巨大魔力呢!
戲當然得要演得像一些,蕭南與趙雲回身又跟李傕等軍打了一回。
然後再敗。
漸漸的那山谷已經近在眼前了!
後面李傕的軍隊士兵開始大呼小叫了起來:「你們逃不掉了,逃到天上去也要殺了你們!」
蕭南與趙雲當然繼續向山谷裡逃了進去。
郭汜在後面看得真切。他傳下令去,讓山谷附近埋伏著的軍隊準備行動,而他自己呢,也領軍向李傕大軍之尾部悄然逼近矣。
此時李傕的軍隊已經基本進了山谷,然後郭汜遠遠的聽到山谷裡面有鳴金之聲,那是蕭南跟自己約定好的發動總攻的信號,於是郭汜傳下令去,全軍包圍李傕部,並要給予對方最後無情的打擊中!
然而,總攻一開始長,郭汜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很異樣的感覺爬上了他的心頭。
郭汜沒想明白這異樣在哪兒。
但是手下繼續攻擊,郭汜就察覺到了,那就是:李傕一軍根本不亂,按常理,蕭南趙雲他們從裡面殺,外面又有伏兵,李傕的軍隊不該不亂啊,然而出乎郭汜常識意料之外的是,李傕一軍並沒有如期的凌亂,他們組織有序,而且甚至還適時排出了弓箭手,成隊列的射向己方陣營,這一通痛徹疾射,自己衝鋒的騎兵精銳可傷亡不小。
郭汜聽著來自前方傷亡情況的將領匯報,他的心裡正自驚疑不定時,後面忽然一聲炮響,又有一彪人馬遠遠的從後面殺至矣!
這是什麼狀況!
郭汜的臉色變白了,在整個作戰計劃時裡,不會有一彪人馬此時出現在後面啊。
如果此時敵軍出現於後,那這整個計劃就只有一種結局了:那就是崩潰,全盤的崩潰。
不能敗,不能敗,尤其是在這關鍵的時候!
郭汜立即派出了一位將領,前去迎敵並打探來敵的情況。
這要命的一軍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那一刻郭汜甚至升出一個相當幼稚的念頭來:那會不會是友軍呢!
郭汜,這久經沙場的猛將,那一瞬間變得那麼的天真,是什麼才使得他變天真的呢?
是形勢所然耳。
很快的,奉郭汜命去迎敵的那一隊軍馬敗了回來,他們不是來的一軍之對手也,敗回來的將軍帶也同時帶回了一個令郭汜震驚的壞消息,那就是後面殺來的一彪人馬,赫然便是李傕所親自率領的也!
什麼,李傕親自率領的?
郭汜聽了一對眼珠子幾乎要掉了下來。
這也太令他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