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當時稍稍問了一下李傕一些狀況,李傕因為心知賈詡並不太贊同此計劃,所以他也沒有怎麼細說,只不過很簡單的一筆帶過而已。特別是關於蕭南的事,以及他與郭汜就蕭南與此事的談論,都隻字未提。
但是,即使如此,賈詡還是從中聞到了一點兒異樣的味道,雖然賈詡當時沒有說什麼,可是他心裡卻另有活動。
賈詡離開李傕府上後,他自己默默的尋思著:按照李傕的說法,是有什麼人搶錢財,依我看呢,怕是有人因為楊彪做了這種出賣同僚的事,所以激起了某些人的憤怒,所以給楊彪來了一個死亡的懲罰吧!然後稍帶將楊夫人殺了?——賈詡畢竟沒到過現場,他非神人,所以雖然目光如炬,也無法推知楊夫人是自殺的,當然了,賈詡如果在現場的話,沒準他能看得出來情狀呢!
那麼說起來這個人很有膽識啊,更重要的是此人站在李傕郭汜他們的對立面,也就是站在自己的對立面,這一個人敢在這種如此敏感時刻動手,很有些膽識,也是一個強大的對手,賈詡覺得有必要挖挖此人出來。
其實,只因為李傕並沒有對賈詡說關於蕭南被楊彪勸說,態度模糊的一樁事,因為李傕覺得反正最終的事實是蕭南並沒有出現,他便沒有了嫌疑,所以才未曾對賈詡說起。如果李傕說出,以賈詡那一顆聰明的大腦,他立馬就能將蕭南身上打一個大大的問號——即便一時半會兒沒有什麼證據能夠坐實蕭南定是那行兇於楊府之人,但至少有相當大的嫌疑是可以肯定的。
現在因為李傕沒有提供什麼線索嘛,所以賈詡只能自己去海闊天空的想了。那樣一來,搜索的範圍太大,哪怕賈詡這麼聰明的大腦,也是挺有難度的。一時半會兒,總不會想到蕭南身上去的。
暫時又想了一下,沒有什麼頭緒,賈詡覺得還是去找「美上美」的朱芳吧。
說起來李傕連這麼重大的計劃都不跟自己商量,賈詡心裡到底還是有一些不痛快,他嘴上雖然沒有說,心裡卻明白得很呢,那是心裡一個不大不小的疙瘩。
賈詡來找朱芳,可以讓自己的心情至少變得放鬆一些。
說真的,自從自己選擇跟了李傕走,因為要面對各種複雜的情況,男人的爭雄的世界裡是無法輕鬆的,所以只能在,而且賈詡感覺到在朱芳這兒能夠找到最大的心靈上的愉悅之處。
美上美。
一間精緻的小屋裡。
賈詡與朱芳面對面的坐著。
兩人之間只隔了一個梨花木製成的小方桌,桌上有兩杯茶。
茶,是朱芳新手泡的,賈詡覺得有韻味。
就算是並不見得比自己所泡的茶高明一些,賈詡至少覺得朱芳的手法一流,在泡茶這一技巧方面可謂跟自己是各有妙處的。
賈詡將自己面前的那一杯茶端了起來,對朱芳笑了一下,將茶杯送到嘴邊,喝了一口,然後放下對朱芳道:「嗯,這茶,端的不錯。唔,好茶必須要有一對好手來泡,方才是天作一對也。」
聽到賈詡說自己泡的茶好喝,朱芳心裡說不出的高興來,對賈詡,朱芳覺得讓他高興,自己也挺高興的。又聽到賈詡似乎漫不經心的說什麼天作一對,她的臉兒也紅了,紅得真好看,就像是成熟的櫻桃一樣。
賈詡看到眼裡,他所說的話其實還真的是一語雙關呢!
賈詡對朱芳道:「你也喝啊,別愣著。」
朱芳道:「好的,賈大哥。」
現在很熟悉了,朱芳喊起賈大哥來,一點兒沒有感覺很生硬。賈詡是一個聰明人,他當然能夠聽得出這一點了。
賈詡則稱呼朱芳為「芳兒」,他道:「芳兒啊,你最近又有什麼新曲沒有?」
先喝茶,再一人彈琴,一人作知音聽,這倒成為了他們一時之間的慣例做法。
朱芳是嫣然一笑,道:「正好,我新作了一曲,給賈大哥彈了來聽聽,請指教啊。」
賈詡聽了笑了,對朱芳搖搖首說:「不用這麼客氣啊,什麼指教不指教的,都談不上呢。只是你這新曲叫什麼名兒啊?一首新曲有一個很好的名字是頂重要的事。」談到音樂方面的東西,當然氣氛就會很輕柔,比起來楊彪一案,讓人輕鬆了許多。
而這正是賈詡來這兒,能夠讓自己徹底放鬆的原因了。
沒有人會樂意一天到晚都神經緊繃吧。
朱芳卻對賈詡道:「賈大哥,我這新曲還沒得空取什麼名字呢!」
稍頓一下,朱芳對賈詡道:「賈大哥,你聽了取一回名字吧。」
賈詡道:「好的,一隻好曲是需要一個好名字的。」
跟一個人需要一個好名字一樣。賈詡覺得自己這名字就挺好的,詡者,有羽也,有羽才能高飛,對男人來說雄飛高舉,便是人生一重大事件也。
作為男人總是不願意就那麼沉默過一生的,要有所建樹,尤其在這群雄並起的時代。
所以呢,詡,很貼切。
朱芳的名兒,賈詡覺得也挺好的,朱芳,雖然聽起來有一點普通,可是芳字跟本人很配,賈詡坐在朱芳的面前,不正是有一種如聞到花的薈萃芬芳的感覺麼。
如沐春風啊。
好吧,於是就彈起來,朱芳將那一柄長琴放在兩人之間的梨花桌上,那木紋感古樸,看著就讓人心喜。
朱芳輕抬如藕白般的雙手,左手按著調弦,而右手輕輕一攏,就發出了輕音,隨著琴聲琤琤響起來,賈詡很快就聽入了迷。
這調子有些低沉,並不像賈詡最近之前才聽的一曲很有歡樂的感覺,讓人聽了真想跳舞啊。這一曲卻是大大的不同也。
這一首曲子曲調相對比較的哀婉,賈詡聽了,很自然的就聯想到楊彪兩口子被殺的事,一對夫婦死了,這事兒說來肯定對哀婉的調調啊。賈詡看朱芳的臉上,也跟著曲子的情緒,似乎將她的一對秀眉給皺了起來。
賈詡心有所動,他的內心被朱芳這一曲攪得是有萬般的滋味。
賈詡那麼聰明的一個人,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聽曲的心情究竟是喜還是悲。
說悲吧,不太像,說喜吧,更加的不像。
賈詡耐心的聽朱芳將這一首曲子彈完,這一首曲子不知道是因為調子偏於低沉之故,還是其他什麼原因,總之,比之前賈詡聽朱芳彈奏的都要長一些。
待朱芳將此一曲彈罷,賈詡已經將自己的情緒整理好了。大致梳理了三個方面。
第一個方面是楊彪夫婦之死,使賈詡的心裡油然而生出對人命輕似草芥的一種大感歎;
第二個方面是朱芳突然大變風格,彈這麼樣低婉的曲子,是不是意味著她的心裡有什麼想法呢?
第三個方面則是賈詡自己的心情了,他似乎覺得接下來,自己的命運會有所改變。這是第六感覺吧?
賈詡先問朱芳:「芳兒,你為何突然起調如此的有哀哀之感呢?」
朱芳聽賈詡問起來,她低垂了粉頸,一時也沒有說什麼。
賈詡當然心裡更要知道答案了。因為他愛著朱芳,朱芳心裡想什麼,他自然是十分關切的。
賈詡抖抖身上的衣衫,他立了起來,繞過了兩人中間置琴的桌子,走到朱芳的身後,伸出手去,輕輕抬起了朱芳的下巴,光滑而柔膩的皮膚,觸手處感覺冰涼一片也。
只是朱芳的臉色比較的黯然,賈詡抬起朱芳的下巴後,兩人便面對面四目交結了。
賈詡輕聲問朱芳道:「芳兒,你這兒有什麼心事吧?」
說著,賈詡指了一指朱芳的心窩處。
朱芳沒吭聲。賈詡又接了道:「難道你有什麼心事還不能告訴我的麼?」
朱芳卻是沒有直接回答賈詡,轉而看著賈詡,眼波流轉的問賈詡道:「賈大哥啊,你覺得咱們在一起快樂麼?」
對於這個問題嘛,賈詡當然不用思索哪怕一秒鐘就能回答的。
「肯定快樂,難道你不快樂麼?」賈詡不由得反問道。
賈詡倒是從來都沒有問過朱芳快樂不快樂,不過呢,有些事不用直接問的,看對方的面貌上掛著的表情,不就知道了一切麼?
「只是快樂時光過得很快,不是麼?」朱芳低語細細道。
人生苦短,自然快樂也是很短的,賈詡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他要努力在有限的光陰裡奮鬥,取得做為一個男人應該有的成就。然後呢,自然是跟像朱芳這樣的佳人來分享自己的奮鬥果實了。
不過,現在的場景,朱芳提到這個多少有些與本來這兒該有的氣氛並不相吻合吧。
賈詡探詢的目光投向了朱芳,朱芳只是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道:「我只是覺得有一些擔心。」
賈詡的眼睛裡有光芒輕輕一閃,問道:「你究竟在擔心什麼?」
賈詡暗自心想朱芳是不是真有什麼自己尚不知道的麻煩事呢?
朱芳卻抬起頭來,看著賈詡,對他道:「不,不,我沒有什麼值得你擔心的事兒,只是我心裡有著一些奇怪的想法。」
賈詡覺得跟朱芳真是太有緣了,其實他心裡就在之適才朱芳彈琴之際,也是有著同樣的感覺的。
一種頗為微妙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