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朱芳姑娘你在笑些什麼呢?」賈詡舔舔自己的嘴唇問道。
朱芳終於很努力似的收起了自己的笑容,對賈詡道:「賈大人啊,你幹嘛一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我呢?」
賈詡一聽臉有點兒發燒,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中了什麼邪了,平時能言善道的自己竟然現在變得有些個笨嘴拙舌了。
賈詡只能是悻悻的笑笑,撓撓自己的頭道:「因為,因為朱芳姑娘,你,你長得很漂亮很好看。」說話都有點結巴。
賈詡說完這話,自己說老實話,都有點兒瞧不上自己了,你是什麼人啊,你是賈詡,一個自認為頂級聰明的傢伙。對於大事你都是能夠舉重若輕的,對於一個年輕的女子,雖然面貌很美,但是自己就該結結巴巴了麼?
賈詡,你要冷靜些!——賈詡在肚子裡給自己打氣呢。不要太顯得自己不上檔次了,那樣對於自己在朱姑娘眼裡的光輝形象是大大不利的呀!
朱芳輕輕一笑對賈詡道:「賈大人,你過獎了。」
稍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賈詡道:「朱姑娘,你有一種淡雅的氣質。」
賈詡說完這句話,稍微對自己有些看得起了,自己這話說得才符合自己的身份嘛,之前說什麼漂亮好看之類的,皆是平俗的話,而用到「淡雅」一詞呢,自己就顯得有些水平高了。
朱芳還是很得體的謙道:「賈詡大人,你這可是謬誇了。」
一時沒有話說,兩人相對沉默。
這很不像是在勾欄院,大概兩個人都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相互抬起頭來看看對方,都在眼裡眸中看到了一絲淺淺的尷尬。
終於還是作為男人的賈詡先說話。賈詡對朱芳道:「朱姑娘,不知道你是如何來到這『美上美』的?」
其實頭一次見面問這個問題,多少是有些冒昧的,而且在這種尋歡的場合也未必能問到什麼真實的答案啊。可是賈詡也就這麼問了,再唐突他也要問,似乎又覺得問朱芳此事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般。
而朱芳呢,她也並沒有露出什麼困惑的表情來。
朱芳對賈詡淡然一笑道:「賈大人,說來話長。」但是她已經擺出了一副要說長話的模樣。這讓賈詡感覺到一種欣慰。但是賈詡要對朱芳提另一個要求了,他說道:「朱姑娘,你別叫我大人,你就叫我賈文和好了,文和就是我的字。」朱芳聽賈詡提起這個建議,她臉上才露出一些困惑的表情來,朱芳對賈詡道:「賈大人,這樣好麼?」
賈詡道:「這有什麼不好的,要不,你稱我作賈大哥,也成。」
賈詡笑著說,現在他相對比較放鬆了。在朱芳面前,終於沒有之前那麼的無措了。
朱芳聽了莞爾一笑,對賈詡道:「好的,我稱你作賈大哥。」
賈詡聽了心裡挺甜的。
他對朱芳道:「我就叫你一聲芳兒,不冒昧吧?」
叫都叫了還冒昧什麼呢?朱芳又笑了。她看得出來賈詡對自己很有好感,其實,自己內心深處不是一樣對賈詡有好感麼?
朱芳只是點頭,她卻未語。
因稱呼上的改變,兩個相互有著好感的人,也能夠敏銳的感覺到彼此之間的距離,尤其是心與心的距離在縮短。
賈詡問朱芳道:「芳兒姑娘,你是如何來到這安邑小城的呢?」
朱芳道:「我來安邑是因為在洛陽就聽說了,咱們的皇帝在這兒,陸續有一些在洛陽的人,也願意到安邑來。我想,或許安邑這個地方有其精彩之處吧,所以我就來了。」
賈詡聽了點點頭,朱芳此話沒有錯,因為據賈詡所知,到安邑來的有相當的洛陽人,原因不太明白,但是照賈詡想來,應該是洛陽人對皇帝有一種莫名的尊崇,所以他們很願意選擇在皇帝的光芒下生活著吧——哪怕這皇帝現在多少已經變得有些黯然無光了呢!
況且,他們應該也是習慣了有皇帝的生活。
賈詡稍想了一想,又對朱芳問道:「你來洛陽,那你的家人在洛陽,你一個人,捨得他們啊?」雖然按照朱芳的說法,安邑或許有其精彩之處,不過離開了遠在洛陽的家人,照賈詡看來呢,應該多少會有一些想念的吧。
朱芳聽了賈詡的話,似乎是觸動了她的心事一般,她的目光忽然變得沒有光澤,朱芳對賈詡輕輕的道:「賈大哥,我只有一個人,家裡面沒有其他人的。」
賈詡聽了默然半晌,像朱芳這種全家只有一個人的情形,想來在洛陽那個歷經戰亂的地方,應該不在少數吧。
唉,炎炎漢帝國,走到今天,也不知道是上蒼的刻意安排呢,還是因為一些人做錯了一些事,才有這樣的糟糕結果。
不過呢,對於面前的美人來說,賈詡當然並不想發這些對於國家命運的感慨了。
勾欄院裡不是談論正事的好去處,該是娛樂與放輕鬆的地方啊。
想到這兒,賈詡搓搓手,站了起來,對朱芳一笑道:「嗯,過去的事就過去吧,咱們終究是活在現在的。那麼,芳兒,你喜歡音樂麼?「
朱芳聽賈詡忽然話鋒轉了,不再停留在過去,她心裡有一種頗為溫暖的感覺,因為朱芳明白,面前這一個男子是不想自己再觸及過去那些傷心的往事,所以才會提到音樂上面來。
這個叫賈詡的男子,其實他的心是挺細的呢!
音樂,相信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一種快樂的享受。哪怕是那些所謂悲傷的歌曲呢,儘管聽得人淚流不止,可是也是在洗滌人的心靈,不是麼?
朱芳點頭道:「我只是粗通音律而已。樂器方面,我能彈琴。」
賈詡聽了很高興,不過這也在他的意料之內,想想吧,這麼漂亮的一個人兒,不懂一樣樂器那才真的是一種遺憾呢!
賈詡於是接下來自然要請朱芳彈一曲了。朱芳將粉頸一點,請賈詡稍待。然後她回身取來一把七彩琴,琴身並不寬大,顯得有些狹窄而長,賈詡也是懂樂器的人,他知道這種瘦琴所發的音一般都是以幽轉為主的,與慷慨激昂扯不上邊兒。
嗯,這個地方,也不適合演奏什麼慷慨激昂的曲子吧。
婉轉一點兒好,挺適合這兒氣氛的。
於是呢朱芳將十指纖纖的從衣袖裡伸了出來,賈詡看了那如蔥的十指,內心不由得又是一蕩一蕩的。
朱芳開始演奏了,賈詡瞇上了眼睛,這種美妙的音樂,閉了眼睛聽比睜開聽,顯然要有韻味得多的啊。
音樂之聲在賈詡的心間如那涓涓的細流在游動著,對於賈詡與朱芳兩人來說,雖然沒有言語上的上面的交流,可是從琴聲裡,還從賈詡手裡下意識應和著打的拍子裡,似乎兩人早已交流了許多許多……
安邑小城表面上在一步步向繁華前進,可是內裡卻有另外的變化了。
安邑城的核心層,好像是暗流湧動的樣子。
蕭南很敏銳的感覺到了這一點。
蕭南現在屬於核心層,核心上層大致分為兩派,一派是李傕郭汜的人,另一派則是跟了漢獻帝的人。蕭南當然是不屬於李傕郭汜他們一頭的。只是李傕郭汜也並沒有拉攏漢獻帝手下大臣的意思,因為他們覺得自己已經夠有統治力了,好像沒必要那麼做。
蕭南覺得身邊好像在發生一些非常態的事情,他也沒有什麼證據可言,只是第六感覺感知到了而已。
第六感覺是應該相信的,因為在三國亂世的背景下,有時本能是能夠保護自己的,這一點極其重要——甚至有時是決定性的。
蕭南明顯感覺到這一股暗流在自己的身邊流來流去,但是就沒有流到自己這兒來。
蕭南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是對方的疏忽,還是什麼人,於無形的手下刻意的安排呢?
反正,蕭南打定了主意,在目前時機不成熟的情況之下,他覺得自己還是韜光養晦為妙。
所以,蕭南採取了很超然的態度,對於這一股莫名而刮起來的潛流,只要不主動沾惹上自己,不管它刮得多少的厲害,絕對不主動去接觸這一暗流。
——所謂正明哲保身,你可以說是蕭南現在信奉的人生哲學。
可是蕭南抱著置身事外的想法,那一股暗流卻終於要找上蕭南來的。
這不,就來了麼。
那一日,蕭南才從趙雲華雄那兒出來,迎面就遇到了一個人,是太尉楊彪。楊彪這個人蕭南覺得他一向沒有什麼特色,凡事既不衝前也不落後,看楊彪那模樣兒,大概是信奉什麼中庸之道的。楊彪的身材也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也很中庸嘛。
楊彪看見了蕭南,於是出言招呼道:「蕭將軍,近來可忙啊?「
蕭南當然不忙的。
自己因為不是李傕與郭汜方面的人,就沒有軍務上的什麼事情。整個安邑城及其外圍都是李傕與郭汜兩人的軍隊在牢牢的把持著,像蕭南這樣的武將,也就暫時算「失業」了。
當下蕭南搖搖頭說:「不忙,不忙,當下真沒有什麼事兒做。」
不像在冀州之時,忙得很啊。
因為那時得袁紹的重用嘛,只有受重用的人才會整天忙碌,而不是有著大把時間陪老婆們散步去(不過凡事有利也有弊,現在蕭南自覺跟眾位如花似玉的老婆們感情近了許多)。而說到現在也沒有人重用自己,忙什麼呀?再退一步言之,就是漢獻帝想著重用自己,他也沒那個條件重用不是麼?
蕭南蠻以為這麼客套幾句,跟楊彪又不熟,然後對方打打哈哈就過去了。
然而卻出乎於蕭南的意料,楊彪聽了蕭南的話笑道:「那好,那好,既然蕭將軍不忙,我準備打擾一下將軍你,也不會覺得心裡不安了。」
蕭南一怔,遂道:「哦,楊大人你有事麼?」
楊彪道:「有一些事,蕭將軍你看咱們到哪兒去談談。」
蕭南瞅了楊彪一眼,也不知道他找自己談什麼,蕭南想想,對楊彪道:「這樣吧,去找一個小酒樓,你看如何呢?」
安邑城的繁華進程中,一些很有特色的小酒樓也出現了,這對蕭南是一件好事,對於三國的酒,蕭南已經慢慢接受了,覺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與自己那一個時代完全不一樣的感覺。是因為時代內涵的不同吧?所以酒文化這東西,說到骨子裡其實是很有講究的。
楊彪聽了蕭南的話,他擊掌笑道:「如此甚好也。」
蕭南見楊彪應了,便與其並肩向那條安邑城裡新興的,但是已經有些個名氣的吃酒一條街行去。
來到這街上,遇到不少的同僚,蕭南與楊彪與他們打著招呼。
楊彪此時卻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這個地方楊彪聽說過,不過沒來過,倒未曾想到是這麼的熱鬧啊!
熱鬧當然不是楊彪想要的效果,他所說的可是機密事,需要一個安靜而隱蔽的場合。這兒同僚時不時也不知道會從什麼地方跳出來,還別說隔牆有耳了,這兒連牆可都沒有隔著啊!
想到這兒,於是楊彪對蕭南道:「蕭將軍啊,我看這樣,咱們還是不在這兒談事,這裡太吵了。」
蕭南見楊彪又改變了主意,他遂問楊彪道:「那麼,楊大人,你覺得咱們應該另選哪兒呢?」
楊彪道:「蕭將軍,你如果不嫌我那兒簡陋,就去我府上吧。我那兒也淘得一些好酒,正好與蕭將軍你邊喝邊談些正經事。」
既然楊彪提出了這樣的邀請,那就去吧。蕭南倒也想看看楊彪會在喝酒之際談些什麼。
正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這回請,重點就在楊彪那一張嘴上,看他究竟會對自己說些何正經之事也。
楊彪在前,蕭南在後,兩個人一前一後來到了楊彪的府上。楊彪的府跟蕭南差不多級別,因為經過幾番的翻新,已經算得不錯了,當然,跟洛陽時絕對不能比的。
楊彪對蕭南笑道:「這兒簡陋,蕭將軍請海涵了。「
蕭南笑了對楊彪道:「楊大人你這話說得,我那兒跟你這兒,還不是半斤八兩也。「
楊彪聽了也是哈哈一笑。兩人相視而樂,然後進了楊府。
兩人坐下,楊彪果然讓人抱出來好幾罈子酒,揭開了酒罈子的封條,一股濃烈的酒香就撲鼻而來。蕭南撫掌笑道:「好酒,好酒啊,我這一趟可算是沒有白來。」
楊彪一邊聞言點了頭也笑道:「蕭將軍,你這麼說,我心裡就高興了。咱們來喝酒吧!」
蕭南亦點頭道:「好的,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兩人各自舉杯,喝了一杯酒。
從這第一杯酒開始算起來,已經喝了不少了,可是蕭南冷眼看著楊彪,他卻沒有絲毫要談正事的意思。
蕭南心想這楊彪跟自己又不太熟,不會單說要談正事誆自己來,有什麼結交之意吧?想想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楊彪一定真的有什麼事想要跟自己談,只是他不急,那麼自己也不必急呢。
想了這些,蕭南便不急不慌的跟楊彪繼續碰著杯。
再喝了半個時辰,蕭南再習慣性的將自己手中酒杯舉起來時。那廂的楊彪卻一下止住了蕭南,對蕭南道:「蕭將軍,咱們也先喝了不少了,可以談談正事了。」
說到這兒,楊彪臉色變得嚴肅了,斷然不像之前喝酒時那一幅輕鬆的模樣矣。
蕭南心想正點子來了,於是他就止酒側耳而聽。
楊彪並沒有徑直就說,他站起身來,先去將門關了,再關窗,看楊彪那謹慎勁兒,蕭南可以推知其要說的事可是小不了的!
蕭南只是拿眼瞅著楊彪的這一系列舉動,他卻是一語未發的。
楊彪將門窗都關好之後,他才復坐了下來,對蕭南道:「蕭將軍,你莫覺得奇怪,因為在下要對閣下所說的話十分的重要,所以不得不小心一些啊。」
蕭南點頭道:「好的,楊大人的意思,我明白。只是不知道楊大人你會有什麼要緊的話要對我講呢?」
楊彪卻並未直接回答蕭南的話,楊彪反是將話鋒一轉,對蕭南道:「蕭將軍,不知道你感覺到沒有,現在朝廷之中有些不尋常之處。」
蕭南不知道楊彪這話什麼意思,再看楊彪的目光之中,顯是大有深意的。蕭南想想道:「我沒覺得什麼啊。」
對於蕭南來說,別忘了呀,他過去在自己那一個時代可是在商海裡打拼過的。
以蕭南的經商經驗而言,對方不將底牌亮出來之前,慎亮自己的底牌,因為那樣常常會讓自己陷入被動之中。在蕭南早期的經商裡,他先亮底牌的次數多,在後來,則是別人先亮底牌的次數多,無它,只因蕭南經驗累積到那兒耳。
楊彪見蕭南這麼說,他說了一句:「蕭將軍你啊,看來對政事可不太上心。」
說到這兒楊彪歎了口氣,對蕭南不無感慨的道:「可是,蕭將軍,你要知道的,現在安邑這麼一個微朝廷,其實咱們這些上層的人,是應該對風吹草動有一顆敏感的心啊。」
這個蕭南同意,他也敏感的知道有暗流,不過現在他是在純裝糊塗而已。
而另外,蕭南聽到楊彪居然提到了一個新詞「微朝廷」,他倒是覺得十分的有趣,是不是有點像自己那個時代微博的意思呢?
蕭南沒有多說,只是看著楊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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