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遂其實是有著自己的打算的。
現在的馬騰勢力已經壯大到幾乎與自己分庭抗禮的地步,這一次馬騰引軍去攻打涼州,他差不多可以帶走一半也就接近十萬的人馬。
韓遂對馬騰還是有所防備的。單論打仗的名頭,馬騰甚至勝過了韓遂。
另一方面,韓遂覺得現在的形勢看不清,董卓與袁紹哪一方會取得最終的勝利,不明瞭,不明瞭,君子不居危牆之下,所以理智的做法是現在伏著不動,看熱鬧好了,打什麼打呀!馬騰現在急著出手,在韓遂看來,未免太倉促了些。
等到董卓與袁紹大打出手後,看誰會取勝。如果袁紹取勝,再打涼州不遲,以那時西涼集團軍方面的低落的士氣,還不是隨便打涼州,輕鬆加愉快還不會付什麼代價的。可是,又如果董卓勝了,那可不能打涼州,再打就是摸老虎屁股,結果跟頭一次戰涼州會一樣的——而且可能結果更悲也不一定啊——畢竟韓遂對西涼軍的戰鬥力有著深刻的體會,他們如狼似虎的不好對付,尤其是經過上一次新敗之後,韓遂未免有些心有餘悸也。
敗軍之將,有所畏懼,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韓遂最後也沒跟馬騰去合軍打涼州,他覺得保存自己的實力是比較重要的。
既然韓遂不肯,馬騰又鐵了心要去打涼州,那就一個人干了!
馬騰自己領大軍向涼州進發,不日大軍開攏並圍了涼州——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了涼州。
倒不出韓遂的所料,那守城的將領牛輔果然聽從董卓的吩咐,不出城作戰。
牛輔站在城頭,雖然看著城下雲屯雨集般的馬騰軍馬,有些膽戰心驚——當然一個重要原因是他現在城裡頭這點兒兵太少,雙方真拉開來真刀真槍的打,恐怕只夠給馬騰塞牙縫的——好在,想到涼州城的堅固程度,牛輔還是有信心在一段時間內守住城池的。
馬騰雖然覺得澠池方向來西涼大軍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也得防止韓遂之前所說的情形出現——那就是被敵軍夾擊,所以馬騰令四面圍城將領打起十二分精神來,不得走掉一人一騎去通風報信。
牛輔的確派了好幾拔人去澠池送信——他倒沒有派人去洛城方向,畢竟澠池地理位置上距涼州更近一些,況且澠池知曉此事,便等同於京城洛陽董卓處知道也。
這幾拔人都無法完成送信的任務,被馬騰的軍馬所攔截下來。
牛輔並不擔心,馬騰攻打涼州這麼大的事,老百姓傳也要傳到澠池去,那是早晚的事。只是時間可能要拖長一些了。
這一點,馬騰也是知道的,時間長了,怕生變啊。馬騰要抓緊時間,越早打下涼州越好。
強攻是最容易想到的方法,但是也是最笨的方法。
馬騰想到了智取,讓人寫下許多文書,上面列舉董卓如何如何在京城作亂的惡行,叫軍士乘夜射入城裡去,希望城中有人響應。
還真別說,牛輔手下一副將,素常聞得董卓在洛陽所為,真是大不以為然,董卓連天子也敢換的舉動,更是讓其人憂心忡忡:這不是逆國的麼?
那副將姓九名況,總想著自己是漢將,跟隨董卓這樣胡搞下去,可沒有好名聲。
其母也是一個深明大義之人,常勸九況脫離董卓軍事集團,另覓他處發展。
九況便成了涼州城中一員立場很鬆動的將領。
九況如今見馬騰引軍來攻涼州,他也夜間拾得馬騰之文書,文書上面所寫之內容打動了他,他有心幫馬騰。
九況將文書之內容讀給他母親聽,文書是如此寫就的:董卓國賊也,亂洛陽,人神共憤。
昔少帝無罪,竟大膽換之,更將廢帝一眾殺害於永安宮。
董賊**內宮,殺普通百姓而妄稱賊人,其人方是最大的賊人矣。
忠臣受戮,上天垂淚,今袁紹起義兵,我馬騰識大義相隨,共討董賊也!
此文書雖然文義不高深,卻也寫得是慷慨激烈,情真意切,很是誠懇動人。
念給其母聽後,其母大點其頭,「說得好啊,說得大對人心!」
九況聽了其母的話,也是不住的點頭,只是九況臉上有些曖昧的表情。
九況道:「只是這馬騰,過去一向也是叛軍啊,我有心幫他,卻又覺得好像不妥似的。」
其母聽了斥九況道:「我兒糊塗!人家馬騰將軍過去如何不管他,現在人家便是正義之舉。人家就算過去不對,現在不也能算是反正了麼,我兒不可執迷不悟啊,你定要抓住這機會去幫助馬騰——這樣做,我兒你便也可算反正也。更何況,現在不是他是響應袁紹的麼,袁紹他們四世三公,可是海內素有威望的。」
馬騰其實是打的袁紹的旗幟而已,並非真的與袁紹與交結。
只是袁氏名頭太大,有用,這不,連涼州城內一位大門不出的老太太九況之母不也知道的麼?
九況聽了母親的話,再想想袁氏世家的名頭,直如醍醐灌頂,恍悟跟著袁氏走才算是正途罷。
——在那亂世之際,各種勢力錯綜複雜,有時候正所謂魚目混珠的,便只能看一貫之名頭來決定一個人的抉擇了,可歎復可悲也!
九況決定要響應馬騰的號召,與馬騰來一個裡應外合。
這樣的機密事,九況也不會瞞自己的親母,向母親略表己志,母親大喜,臉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來,更讓九況放手去幹,只是自己要多加小心。九況應允一聲說曉得。
先當然得派一個親信去馬騰那邊聯絡溝通一下。此種大事,自然得找最心腹之人去做,因為萬一有一個差池,被那牛輔知道了,可是全門被滅的命運!自己倒不怕死,可不能連累母親啊。九況想到了自己的拜把子兄弟夏堂,夏堂這個人絕對靠得住。九況便去找夏堂。
夏堂見九況深夜來找自己,本自已經解衣上床,聽九況在屋外敲門,忙披衣起床把門開了。
九況本來想直接向把弟將此事合盤托出,忽又想到這事實在是太大了,大到天上去,還得謹慎。
想到這裡九況將本來要出口的話生生的嚥下去了。
九況對夏堂道:「夏兄弟,現在你看涼州局勢如何?」
夏兄弟覺得微微有些詫異,這樣夜深時分九況風風火火的敲開自己家門,不會只是談論現在涼州局勢吧?說局勢,現在牛輔吩咐下來全軍來個老虎不出洞,白天也沒事幹啊,有大把的時間談局勢,需要半夜三更不睡覺談這個麼?——按尋常之理該有什麼緊急事發生。
只是九況既然不說,夏堂也不好問。
如今聽九況問自己的看法,夏堂也就老老實實的答道:「依我看,現在馬騰勢力很大,將咱們圍住。牛輔將軍的策略是正確的,等澠池方面的大軍察知這邊的動靜,必會派兵馳援,兩面形成夾擊之勢,到那時自然這涼州之圍也就迎刃而解也。只是一點,別看馬騰現在沒動作,但不表示他會一直沒動作,依我看啊,馬騰早晚會發動猛烈進攻的。雖然咱們城內的兵源不太足,好在涼州畢竟是城牆高厚的古城,馬騰要攻入州內只怕也不易也。」
九況聽了夏堂的話點點頭。
他忽然掉轉話頭道:「夏堂,你覺得董卓這人怎麼樣?」
夏堂聽九況這話問得甚加奇怪,似乎話裡有話,九哥怎麼一下問起本軍最高統帥來了?
夏堂有些疑惑的問道:「九哥,你說董卓哪方面怎麼樣?」
夏堂一時摸不著頭腦,也是,九況這話說得範圍大了些。
九況稍一沉吟道:「就說董卓在京城洛陽干的那些事,你怎麼看?」
夏堂聽了九況這麼說,他苦笑著搖頭道:「九哥,我只是聽說啊,做那些潑天大的事,我是不敢想的。」
九況見夏堂苦笑搖頭,但說的話卻是模稜兩可,九況需要夏堂進一步的態度,於是九況目光盯視著夏堂道:「夏兄弟,你只說這麼些事,董卓做得對還是錯?」直接挑明了問,不繞彎子,只因事關重大,九況一定要夏堂一個明確的態度。
夏堂驚訝的抬起頭來,看著九況,半晌才道:「九哥,我是對著你了,就直說吧,董卓做的那些事真不是個人幹的。我只說一件吧,聽說他在陽城愣殺老百姓後充作匪人,這事做得真不地道。」說到這裡夏堂笑了一下,又道:「哥哥也,我真人面前不說假說,只敢當九哥你的面這麼說,在其他人面前我還真不敢這樣直言無忌,弄不好,人告密,牛將軍可會一刀砍了我的頭的!」說罷,夏堂抬起手來,作勢在自己的脖頸處比劃了一下。
九況見夏堂的態度很明白了,又對自己這麼信任,那麼自己自然也要對兄弟坦誠相向了。九況當下對夏堂肅容道:「兄弟,你這話我也贊同。雖然董卓是咱們的主公,可是他幹那些人太過於離譜——在涼州這塊地方董卓還沒顯得怎麼出格,可去了這京城洛陽嘛,呵呵,就就顯出了原形,胡亂來了。所以,我想了再三,有了決定。」
九況這一席話來得既陡且急,夏堂一下更是呆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