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四下看看,將劍插回劍鞘,對李肅蕭南兩人道:「兩位請進帳來。」
蕭南與李肅面面相覷,看了對方一眼,不知道呂布這一動一靜是在幹什麼!可還是聽了那呂布的話,跟隨著呂布進了帳去。
而至於那匹馬,呂布吩咐手下軍士自行牽走了。
進得帳來,蕭南看到這大帳真是頗有氣派,裡面可以容納數十人之多。
呂布入帳,示意兩位落座,蕭南與李肅坐下。呂布這才臉上微微帶笑道:「兩位虛驚了。適才,我認出這一位兄弟是陣前對陣之人,覺得他身手不錯,所以技癢一時試一試他的。」呂布說罷指了一指蕭南。
兩人聽了呂布這話,才恍然明白了過來,原來呂布適才是在試蕭南的身手的。
唉,呂布動手,這自然不免讓人驚出一身冷汗來。
呂布又對李肅道:「這位兄弟是?」
李肅答道:「是蕭南。」
「蕭南。」呂布記住了這一個名字。
然後呂布讚道:「嗯,身手不錯,尤其是步下。」蕭南得呂布一讚,心裡也是甚喜,呂布在三國武將之中的地位何等崇高,有此君一讚,足也。
一個小兵的表揚與一名名動三國的第一武將的表揚,其份量何可相提並論哉!
雖然呂布只言指自己步下了得,還是有所保留的表揚。然,蕭南畢竟想這呂布的話讚揚話啊,不比一般人,而且看呂布那模樣也不是虛誇自己的,自己也不是什麼有身份地位的人,還論不到呂布來誇自己的地步。
至於以後,自己會不會混到那個地步,縱橫天下,讓人仰視,只是理想,現在還不行啊。
蕭南當下深吸一口氣,沉住了氣,也別太得意了。
李肅直接道:「此次來是受董卓之派,來與將軍——」
呂布卻打斷了李肅的話道:「李大哥,咱們先敘舊,不提公事如何?」
李肅見呂布態度模糊,也只好答頭應下。
正好,既然談到私誼,那匹赤兔馬已經獻過,李肅還有一件東西要呈給那呂布觀瞧。那是一件漁鼓之器。
這李肅與呂布是有一點共同愛好的,那就是兩人都挺喜歡聽道情。道情乃是古老曲藝的一種,常用漁鼓與簡板來作伴奏。尤以漁鼓為主要伴奏樂器,漁鼓的作工說來也是極簡單的,不過是取一個長竹筒,一頭蒙了牛皮,然後以雙手敲擊之從而作音而起。
但是這漁鼓製作就跟下棋一樣,是易學難精。漁鼓難在這牛皮質量上,一定要是皮質上等是極其均衡的牛皮來製作方成能得到上等的漁鼓。有多少世上的能工巧匠,雖然有著上等的手藝卻因為沒有上等的牛皮,所以,也只能徒呼奈何,感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也。上好的漁鼓跟呂布手裡的那一柄方天畫戟有點像,都得有名手加機緣才能製作而成,不像赤兔馬,天然自生之。
李肅說來也是機緣巧命,從一西域商人手裡得到這樣一件奇物,一樣上佳的漁鼓,漁鼓的好處,李肅與呂布都是精於此道的,所以李肅相信他自己可以領略到的妙處,呂布也一樣能夠領略得到。
呂布對音律倒也有些一二小通之處。
其實這一點,李肅當初甚至就因為這一點呂布所展示的興趣與擅長,他甚至根本沒有將呂布與武將聯繫起來。後某個很偶然的機會,李肅才知道呂布原來還是一個武藝卓越的人,這令李肅驚歎不已。
李肅拿出這絕妙的漁鼓,雙手著它起音,聲音一起,聞得此音,呂布立時眼睛一亮——畢竟呂布是識貨之人,不像蕭南,沒有一對能聽音樂的耳朵,所以蕭南沒覺得有什麼奇特之處。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存在,那就是蕭南那個時代什麼高保真的音樂沒有呢,聽得太多,所以品味變高了吧。
而至於好的音樂與好的樂器之間的關係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也。
很自然,由此小小漁鼓呂布與李肅兩人開始談及音樂之事也。
如今,兩個人忽然難得的談起了音樂之雅事,讓這大營裡竟然有了一些溫馨的感覺。
這感覺其實真的真的很難得,因為在這三國亂世裡,人的生命真是十分脆弱。即便將軍與大臣,也時時會有掉頭的危險。
就連天子,不是都有被董卓換掉,進而殺掉的危險存在麼?更遑論天子之下其他人呢?
是以,呂布除了對赤馬兔感到興趣之處,就數對這上等漁鼓感到興趣了。
蕭南見兩人談論音樂,他沒有什麼興趣,他也不知道呂布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明明知道李肅所來的目的,可是他卻不表態,只是談私事,只是光聊音樂,這是為何呢?
三國演義裡可不是這麼個說法啊,看來歷史跟演義總不太一樣,蕭南也只好耐心看呂布接下來會如何做。即便是穿越的蕭南,現在對於即將發生的事情也是全無所知的。
呂布與李肅只就道情有所談論,對這個蕭南真不感興趣,沒有聽流行音樂好聽,此時蕭南寧願選擇聽汪峰的《春天裡》,這種勵志歌其實很適合出現在三國吧,因為三國是一個夠勵志,群雄紛爭的大時代。英雄輩出,美人也多。蕭南正聽得頭昏沉沉欲睡去了。於此胡思亂想間,忽然呂布聽開口對李肅道:「李大哥此來是為董卓來吧?」蕭南聞得此言,頓時精神一震。
嗯,呂布終於不大講特講什麼音樂了,那麼,這就有好戲可看了也。
李肅道:「正是。」李肅不明白呂布為何之前一直不肯提及此事,而現在又忽然突然提出來了。這也正是蕭南心中的疑惑,也是蕭南從昏昏欲睡的狀態中一下清醒過來的原動力了。
呂布沉默了一下,卻轉口道:「不用奇怪,我在等一個人回營。」
李肅聽了心裡一驚,「呂將軍你等何人回營?」
蕭南也不由得一怔,等何人?
呂布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很平淡的道:「我在等丁原回軍營,他出大營巡視,現在該回他的中軍大帳了。」
呂布這話讓蕭南與李肅緊張起來。呂布說此話什麼意思?他為什麼一直要等丁原回來,難道說丁原回來,就為把自己兩人抓起來,然後捆了送給丁原麼?
大帳裡的燈光不住的躍動著,照著帳子,一時之間氣氛顯得很是緊張。
緊張之外,更有一絲絲的詭異存在。
蕭南的心裡更是想到,現在要硬斗呂布肯定沒好果子吃,別說身處其軍營裡,就是單挑,哪怕在步下自己也未必可以做到輕取呂布的。但也不能束手待斃吧?
如何是好呢?
呂布卻忽然瞅了蕭南一眼,似乎明白蕭南的心思似的,但他終究沒有對蕭南說什麼。呂布看一眼默然看一眼蕭南,然後轉過頭去再對李肅道:「李大哥,董卓可真會重用我麼?」
李肅表情極為嚴肅的道:「當然,呂將軍你看,董公處於京城,天子不過也在其掌控之中。丁原這一舉動便是反叛,跟了他,能有什麼好前途的呢?」李肅的話說得很堅決。
呂布聞得李肅之言,振聲大笑道:「好,好,好!」
他一連咬著牙,說了三個「好」字,目光裡露出了凶光。
李肅見了也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而蕭南也是全身肌肉緊張,呂布這人反覆無常是出了名的,蕭南預作準備,如果呂布真是暴起發難,那麼也別說什麼拚得過拼不過,總得頑強反抗一下吧。
人,死也得死得有些尊嚴吧。蕭南臉上露出堅毅的表情。
呂布笑容一斂,忽然霍的站了起來,那一具漁鼓尚在桌上,現在李肅卻沒有了那時閒聊心情。他的一對眼睛完全死死盯著呂布。
李肅與蕭南都知道,接下來的一小段時間將決定兩個人的命運。當然,還有呂布的命運也會被決定的。
呂布立定了身子,探手出去摸劍,劍一下晃在了他的手上。呂布將劍在眼前一晃,似乎下了一個巨大的決心,然後呂布大步邁出,掀開了青綾步障簾,向前行去。
沒有任何的交待,就這樣走了出去,李肅一臉茫然。
可能的最困難的局面並沒有出現。李肅臉帶茫然的看了蕭南一眼,蕭南苦笑搖頭,示意自己也是一頭霧水。
然,畢竟蕭南是穿越之人,立即心裡想到了什麼似的:如果不出意料的話,呂布這是要去殺人了,當然不是殺自己與李肅。殺自己兩人,不必出帳去的。
以此推之,呂布應該是去殺那一個人了——不出意料的話!
蕭南與李肅在那邊等著,一個是十足的焦慮,另一個則是感覺到一半的坦然。
隔了沒有多久,呂佈一個人復又回轉來了,渾身上下殺氣騰騰,畢竟是三國的第一猛將,蕭南這樣的心理素質過硬之人,都不免感覺到惴惴然也。
呂布一手提劍,一手提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李肅尖聲驚道:「呂將軍,你手上提的何物?」
李肅其實是明知故問,那一個東西雖然上面滿滿的是鮮血,可是是什麼東西還是一目瞭然的。
那是一個人的人頭!之所以看上去黑,是因為黑髮的存在!
當然是一個死人的人頭,活人的人頭是不可能被人提在手上的。
呂布,現在提的就是那一個人的人頭。那一人,蕭南相信是丁原。
這呂布,還真是著急了殺丁原呢,至於那麼著急麼,李肅還沒有鼓舌煽動呢,呂布他倒好,就先行動手了。至到此時蕭南才明白過來,原來之前呂布的顧左右而言它,是為了等丁原回來,等丁原並不是為了殺自己與李肅,而是殺丁原!呂布是要殺了丁原,以作見面禮。
接下來,呂布要做什麼,就很明白了。
果然,呂布當下對李肅道:「李大哥,這乃是丁原之頭也,我殺了他,只為向董公表達我的誠意而已。哼董公之赤兔寶馬實在是太珍貴了,丁原老兒的頭其實不值抵赤兔馬。」
蕭南聽了此話,對呂布其人甚為不滿,這叫什麼話啊,這還叫人話麼?還說什麼自己的義父連一匹馬都不如,再是寶馬,也是馬啊,也是畜牲,能那麼說話的嘛!
蕭南心風裡大不以為然。李肅看上去卻是大喜過望。呂布這樣乾脆,而且很徹底的幹掉了丁原,真是讓李肅覺得從天而降的功勞。
太超過他的預期了!